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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过敏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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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靠岸时,耳畔的爵士乐悄然隐去,化作不经意吹动发梢的晚风。
眼前是平港海川新区,一片资本与野心浇灌出的沃土,昔日滩涂在数年间疯长为参天楼宇,玻璃幕墙交织成冷硬的森林,每一扇窗后都藏着涌动不息的财富暗流。
商业各类老总喜欢投资新开发的城区,各项投标竞争,所以几年的时间,一个荒凉的地带逐渐演变成一片繁华富贵的富人区。
车队无声滑入核心地带,停驻在一座线条利落、光影考究的建筑前——「铂悦」
岸边过来几个穿着正式西装的男人,恭维谄媚:“谭少成人快乐,老板吩咐我过来接您。”
谭越杭脸上没什么表情,被簇拥着,与身边相熟的几个富家少爷坐上了为首的黑色的轿车。
今棠则与赵玺媛上了后面一辆迈巴赫。
车内空间宽敞,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放大了某种无声的压抑。
赵玺媛补着口红,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安静望向窗外的时今棠,红唇一勾:“谭少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自己生日这天,被一个女人要了三十万,生日礼物都没收到,时今棠未置可否,齐刘海乖巧的搭在额前,怎么看都与这场喧闹的聚会格格不入。
车队抵达「铂悦」时,早有经理躬身等候在门口。与游艇上的喧嚣浮华不同,这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威压的奢靡。
极简的线条切割出充满力量感的空间,光线幽暗而精准,落在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上,空气里流淌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低声交谈的宾客衣冠楚楚,每一个眼神交换都仿佛暗藏机锋。
谭越杭一行人被引至预留好的顶层包厢。门一开,震耳的音乐和更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香水味扑面而来,里面早已是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见到主角登场,口哨声、起哄声瞬间高涨。
“哟,寿星公来了!”
“越杭,就等你了,自罚三杯!”
谭越杭似乎很快融入了这种氛围,他只接过身穿黑色针织衫长相周正的男生递来的酒杯,与人笑闹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游艇上那片刻的阴鸷从未存在过。
祖衡倒是不意外他把家里的“保姆”带了过来,但是自己也知道好兄弟跟这个女人的事情,说:“怎么把她也带来了,你不怕冷方宜又作?”
谭越杭自然的坐到祖衡身边,他扬眉,没有一点情绪:“我身边跟谁,还轮不到她指点。”
祖衡无奈的点点头:“随你闹。”
冷方宜跟谭越杭在国外的九年待在一起,当年谭家全家在欧美的发展逐渐蓬勃壮大,对谭越杭的陪伴时间愈来愈少,只能将他放在与谭家关系较好的冷家。
一来一往,两家在商业上成为友谊深厚的合作伙伴,前几年谭夫人做主给两家定了以后的亲,但是冷方宜当时在国外没有敲板。
时今棠和赵玺媛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很快有侍者送来酒水。
时今棠只要了一杯苏打水,小口啜饮着,目光低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她身上那件纯白的礼服,以及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安静,本身就成了另一种显眼。
不多时,一个穿着花哨衬衫、满脸通红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晃了过来,显然是喝高了,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时今棠身上:“哟,这妹妹好看哦!给哥哥喂口酒喝杯?”说着,就要动手拉她。
赵玺媛本不想多管闲事,看着时今棠瘦弱的样子还有红透的脸颊,索性开口:“方少,今棠不会喝酒,要不给你叫几个妹妹?”
方家大少对时今棠无动于衷的态度很不满,眯了眯眼,脸瞬间黑了下来,虽然是顺着他爸的意思来给这个臭名昭著的谭家二少爷过生日,但是在平港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他少爷脾气上来,酒精上头,把手中的玻璃杯重重砸到时今棠手边的碟子上,方少手撑着桌子,俯下身子凑到时今棠面前,皮笑肉不笑:“老子话不说第二遍,也不需要别人转达,你他妈喝不喝?”
周围是他口中酒精气味,时今棠垂下双眸,吸了口气,尽量与他平视:“抱歉方少,我对酒精过敏。”
在座的都往这边看,几个千金看热闹的眼神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针往时今棠脸上扎,她的耳朵烫的吓人。
方少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喝高了的脸也红了半边,说话也不利索,他把手放到时今棠的脖子上,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带着低俗的恶趣味:“老子给你脸了吧!就是一个在谭家卖的,你高贵什么,”话没说完,他就从西装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在时今棠面前晃。
“老子出五十万,买你初夜,怎么样?”
赵玺媛闻声脸色惊变,自己虽然没成功挤入哪几个富家千金的队伍,但是在平港人缘不错,她也见过不少混不吝,但像方少这样的,是今天头一个。
就在这时,一曲终了,音乐出现了片刻的间隙。
整个包厢,静得只剩下方少粗重的喘息。
所有目光,都不自觉地瞟向沙发中央那个金黄发色的身影。
谭越杭没动。
他甚至没有看向那边,只是垂着眼,专注地晃着手中的酒杯,金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划出慵懒的弧线。
他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时今棠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多希望谭越杭这时候能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想要出头帮忙。
她只觉得浑身没劲,心脏抽动的发麻,自己就算是谭越杭玩了九年的玩具,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赵玺媛打圆场:“方少,你喝醉了吧。咱们今天给谭二少过生日的,别扫了主人兴致。”
“去尼玛的,老子在问她,你老掺和个什么劲!”方少没被女人拒绝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脸,他恨不得一巴掌过去。
时今棠却站了起来,修长的身材在此刻尽显。她把碟子上面的玻璃杯满上了刚转过来的酒,倒了三分之二,一饮而下,脸颊瞬间爬满了红晕。
方少笑了笑,眼角微挑,双手用力的拍了拍,掌声响起,他带着遗憾凑到时今棠耳边说:“真可惜,没把你买下来。”
很快,聚会又恢复到刚才的喧闹,仿佛众人面前上演了一部电视剧,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
赵玺媛递了块手帕过来,看着时今棠嘴边还低落的液体,她声音都带着些心疼:“还好吗?”
“没事。”时今棠摆摆手,没接过她的手帕,而是扯了张纸巾。
少爷小姐们的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最终被谭越杭接的一记电话叫停,聚会结束的尽兴,方少被司机抬上车,其他几个千金也坐上了自家来接的车。
赵玺媛跟时今棠还没从位子上起来,服务员就直奔两个人走过来。
“时小姐,谭先生的车在外面。”服务员弓着腰,带着讨好。
时今棠点点头,刚准备去找自己带来的披肩,被旁边的赵玺媛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今棠,你看看你的胳膊……还有你的脸!”
时今棠从餐桌后面的复古大镜子看清了自己的现状,眼尾连到额头,红了一大片白皙的胳膊上是大小不一的红色印记,胸口前也是刺目的一大片。
她倒是不意外,抓紧披上披肩往外赶。
谭家的黑色长车已经停在了铂悦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捕捉到了这辆高贵的车,时不时投过来几分艳羡的目光,来铂悦的人身份比这个车都金贵,但是懂行的人也知道这辆车是谭家董事长送给自己儿子的生日礼物。全球限量。
时今棠就在众人注目下钻进了车。
皮质座椅下是冰冷的温度,鼻间充斥着与谭越杭身上相同的木质香味,黑色隔板将驾驶座与后面的空间隔绝成两个世界,两侧的玻璃窗被自动拉上小窗帘。
“少爷,回家还是……”刘叔在等谭越杭的吩咐。
谭越杭手中把玩的手机瞬间息屏,他声音低迷:“开到九樾。”
九樾山庄的一套精装别墅是谭夫人送给谭越杭的生日礼物,他只去过一次,住了一晚上就觉得没劲,回了家。
时今棠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火烤一般的疼痛,她下意识的去抓胸口的一大片红色印记。
谭越杭单手将挡在时今棠腿边的手板打开,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
一股大力袭来,时今棠不受控制的朝身边的人翻过去,她觉得此刻的呼吸都是混乱而且带着热气的。
谭越杭的手极其冰冷,与时今棠的身上的温度形成两个极端,他的手朝她的裙摆探去。
时今棠猛的抓住他的手,语气带这些急切,实在是太难受了,她觉得双眼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薄膜:“我过敏了,我想去医院,可以吗?”
她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试探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希望可以得到一个乐观的结果。
可在她朦胧双瞳下却倒映出一个充满欲念和烦躁的脸。
谭越杭另一只捏着她手腕的手力道骤然收紧,眼底那点漫不经心瞬间被一种沉郁的戾气取代。
他嗤笑一声,另一只冰凉的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重地按在她滚烫的皮肤上,引得她痛得轻颤,“怎么,委屈了?”
他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混着酒意喷在她耳侧,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方世杰五十万买你一夜,你宁肯过敏也要在他面前逞英雄。现在跟我这儿演烈女,要上医院?”
他的指尖恶意地划过她锁骨下那片刺目的红痕,“我给你八十万,买你安分守己,别在外面给我招蜂引蝶,这笔买卖,你怎么想。”
时今棠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他这些话狠狠攥住,比皮肤的灼痛更烈百倍。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和那双骤然黯淡下去的眸子,谭越杭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对着前座冷声喝道:“掉头,去医院!”
时今棠被他甩回座位,手肘被他攥的发麻。
谭越杭重重靠回椅背,扯了扯领口,眉眼间全是压抑的暴躁。他摸出那枚金属筹码,在指间烦躁地转动着,发出急促的“咔哒”声。
“在我这儿犯不着演戏,”他侧头看向窗外飞速流逝的霓虹,留给时今棠一个冷硬的侧影,语气充满了不耐。
时今棠只觉得眼眶被糊了一层辣椒,又痛又痒,直到冰凉的浊水缓缓划过红透的皮肤,紧接着的是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