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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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合：糖衣“医”弹
上周的抽血经历，让我对医院产生了堪比恐怖片的应激反应。所以当颜盐——我的主治医生兼同居男友——拿着复查单朝我走来时，我立刻表演了一个标准的病患遁逃术：缩进沙发角落，用抱枕武装全身，只露出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睛。
“今天只有肺功能和过敏原测试。”颜盐站在沙发前，白大褂都没脱，手里那叠纸仿佛审判书。
“上周抽血的针眼还在隐隐作痛。”我举起手臂，展示那个早已看不见的微小红点，“它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创伤面积大概0.5平方毫米？”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似笑非笑，“而你的哮喘如果复发，创伤面积可能是整个呼吸道。”
“颜医生，你恐吓病患。”
“方小姐，我是在陈述医学事实。”他蹲下来，视线与我平齐，“而且，我准备了奖励机制。”
“什么奖励？”我警惕地问。
“每完成一项检查，可以获得一个特权。”他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本，撕下第一张贴在我额头上，“比如这项做完，今晚你可以指定我做什么菜。”
我眼睛亮了：“水煮鱼！特辣！”
“前提是你肺功能测试结果良好，不能刺激呼吸道。”他微笑，“所以为了水煮鱼，请努力吹气。”
狡猾。太狡猾了。这个男人精准拿捏了我的软肋——不仅是胃，还有对他穿白大褂时，那种禁欲系魅力的抵抗无能。
一小时后，我坐在肺功能检测室，对着仪器吹得面红耳赤。颜盐站在旁边记录数据，表情专业得让人牙痒。
“不够，再用力。”他盯着屏幕，“想象你要吹灭生日蛋糕上所有的蜡烛。”
“我生日...还有半年...”我喘着气说。
“那就想象吹灭我的生日蜡烛。”他凑近，压低声音，“我上周刚过完，你忘了。”
该死，我真的忘了。愧疚感让我爆发出惊人肺活量，仪器终于发出通过的“嘀”声。
“很好。”颜盐满意地点头，撕下第二张便签，贴在我手背，“这项特权是：今晚可以让我按摩半小时。”
“我可以选部位吗？”
“限于肩颈和背部。”他顿了顿，“其他地方需要……其他检查来兑换。”
我的脸颊莫名发烫。这个男人，为什么能把情话，说得像医嘱一样自然？
过敏原测试是下一关。当护士拿出那排小针头时，我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就像蚊子叮一下。”颜盐握住我的手。
“蚊子可不会一排二十只同时叮！”我看着那些闪亮的小针尖，声音发颤。
“那就想象成...钢琴键。”他突发奇想，“每个针尖按下，会奏响不同的音符，最后组成一首‘方小姐很健康’的交响乐。”
护士憋笑憋出内伤。我却莫名被这个荒诞比喻安抚了。
“哪根针是Do？”我问。
颜盐认真看了看：“从左数第三支，尘螨过敏原。”
“那我要从它开始。”
测试过程比想象中轻松——主要归功于颜盐全程紧握我的手，以及他即兴创作的“过敏原交响诗”：“现在是小猫皮屑的Re，接下来是花粉的Mi...好，坚持，这是霉菌的Fa...”
结束后，我手臂上整齐排列着二十个小红点，像某种神秘代码。
“恭喜，你对常见过敏原均无强烈反应。”颜盐仔细查看那些红点，“不过对尘螨有轻微敏感，以后床上用品要更勤换洗。”
“你换？”我眨眨眼。
“我换。”他撕下第三张便签，贴在我锁骨处，“这项特权：周末全天免家务。”
我正盘算着怎么最大化利用这个特权，颜盐却拿出了今天的终极大BOSS——糖耐量测试。
“这是什么？”我看着那杯透明液体，有不祥预感。
“测血糖需要喝葡萄糖水。”颜盐温柔解释，“喝完每隔一小时测一次血糖，共三次。”
我尝了一小口，表情瞬间扭曲：“这甜度...是直接喂我喝糖浆吧？！”
“75克葡萄糖兑300毫升水，标准配比。”他递过来，“一口气喝完效果最好。”
“颜医生，这违反了人类味觉公约。”我哭丧着脸。
“方小姐，这符合医疗诊断标准。”他铁面无私，“快喝，计时开始了。”
在他的监督下，我捏着鼻子，灌下那杯甜到发苦的液体。糖水滑过喉咙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被泡进了蜂蜜罐子的蚂蚁，甜到窒息，甜到灵魂出窍。
然后，胃部开始抗议。
“颜盐...我不太对劲...”话没说完，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来。
他反应极快，立刻扶我到垃圾桶边。下一秒，我对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那杯昂贵的葡萄糖水，基本原路返回。
吐完后，我虚弱地靠在颜盐怀里，他轻拍我的背，递来温水漱口。
“对不起...”我懊恼地说，“检查是不是要重做？”
“不用，第一次血样已经取了。”他擦掉我额头的虚汗，“但你得补点糖分，防止低血糖。”
“我再也不要喝糖水了...”我哀鸣。
颜盐却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重逢。”
“也是在医院，”我回忆，“我哮喘发作，你嘴对嘴给我喂药。”
“都已经昏迷了，嘴巴却嘟囔着一件事‘医生，如果我死了，请告诉我妈去找出版社索要稿费，还把卡号报给我了。’”
我笑了：“然后你说：‘有我在，你不会死。但稿费能分我一半吗？’”
“然后你居然在喘息的间隙回我俩个字：‘成交。’”
我们相视而笑。回忆冲淡了糖水的阴影，但胃部的不适仍在。我看着垃圾桶里那堆甜蜜的“罪证”，又看看颜盐近在咫尺的唇，突然恶向胆边生。
“颜医生，”我虚弱地说，“糖水好喝是假的。”
他挑眉。
“爱你却是真的。”我继续说，趁他不备，突然凑上去吻住他的唇，将口中残余的糖水，悉数渡了过去。
颜盐显然没料到这招，整个人僵住。糖水的甜腻在我们唇齿间蔓延，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几秒后，我退开，得意地看着他错愕的表情。
“这么好喝的糖水，我想让你也尝一尝。”我舔舔嘴唇，“怎么样，颜医生？75克葡萄糖的滋味？”
颜盐缓缓抬手，用拇指擦过嘴角。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动作——他俯身，从医疗推车上拿起一瓶未开封的葡萄糖液，利落地拧开，喝了一口。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扣住我的后脑，将这个吻加倍奉还。
这次渡过来的糖水更多，更甜，我被迫吞咽，甜得头皮发麻。等他终于放开我，我们俩都气喘吁吁，嘴角闪着可疑的水光。
“现在，”颜盐的声音低哑，“我们共同承担了75克葡萄糖。”
“你这是滥用医疗物资...”我指控，心跳如鼓。
“这是医患同甘共苦。”他正经地说，如果忽略他泛红的耳根的话。
护士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我满脸通红地坐在检查床上，颜盐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半瓶葡萄糖液，两人的嘴唇都亮晶晶的。
“颜医生，该测一小时血糖了...”护士小声提醒，眼神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
“马上。”颜盐恢复专业模样，拿起血糖仪，“伸手。”
采血针轻刺指尖，挤出一滴血。颜盐的动作异常轻柔，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数值正常。”他看着读数，“但心率有点快。”
“因为某位医生刚刚的非常规治疗。”我小声嘀咕。
“非常规，但有效。”他撕下最后一张便签，贴在我心口位置，“最终特权：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任何事。”
“任何事？”
“在我职业道德和法律法规允许范围内。”
我盯着那张便签，又看看他。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给他白大褂镶上金边。这个在医学领域一丝不苟的男人，刚刚被我拉进了甜蜜的混乱中，却没有丝毫责怪。
“那我要你...”我故意停顿，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陪我吃完今天的病号餐，然后一起看那部，你总说没时间看的电影。”
颜盐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失笑：“就这样？”
“就这样。”我靠在他肩上，“检查做完了，特权用光了，现在我只想和我的医生男友，度过一个平凡的晚上。”
“平凡的晚上。”他重复，轻轻揽住我，“听起来比任何特权都吸引人。”
后来的血糖测试顺利进行——尽管每次看到那瓶葡萄糖，我们都会相视而笑。颜盐在记录单上认真书写，我在旁边玩他白大褂的衣角。
“所有指标正常。”最后一次抽血后，他宣布，“哮喘控制良好，血糖正常，过敏风险低。”
“所以我毕业了？”
“暂时毕业。”他合上病历本，“但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建议定期复查。作为你的男友，我建议用更愉快的方式保持健康。”
“比如？”
“比如每天一起散步，每周一起做饭，每月一起尝试新餐厅。”他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医学能治疗疾病，但有些东西...”
“需要爱来维持？”我接话。
“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他纠正，但眼里的温柔出卖了他。
离开医院时，夕阳西下。我握着他的手，指尖的针眼已经不再疼痛。那些检查、针头、甜到发苦的糖水，此刻都变成了记忆里的特殊印记——就像他贴在我身上的那些便签，每一张都代表着他独特的关怀方式。
“颜医生，”我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下次复查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那你得提前准备新的奖励机制。”
“已经在想了。”他微笑，“顺便，提醒你今晚的水煮鱼会是微辣版，符合呼吸道健康要求。”
“医生真严格。”
“男友可以酌情放宽标准。”他停下脚步，在夕阳中看我，“比如，多加一点花椒？”
我笑着点头。白大褂下的他，公寓里系围裙的他，被我强喂糖水时错愕的他，每一个他都是完整的他。而我也在这段关系里，学会了如何面对针头、面对疾病、面对生命中的小小不适。
因为知道有个人，会在我害怕时握住我的手，会为我想出荒诞的比喻，会喝下我恶作剧的糖水，然后还我一个更甜的吻。
“对了，”我突然想起，“那些便签特权，我真的都能用吗？”
“当然。”他从口袋里掏出笔，“甚至还可以追加条款。”
我在他手心写：追加条款：每次复查后，都要有一个糖水吻。
他看了看，在旁边补上：医方备注：糖水可由患者提供，医方负责执行。
我们相视而笑，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影子在身后拉长，交叠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医院的消毒水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人间烟火气。而我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次复查，多少杯糖水，多少张便签，我们都会这样——
一个偶尔逃避，一个耐心引导；一个制造麻烦，一个妥善解决；一个害怕针头，一个握住她的手。
就像葡萄糖和水，单独时或平淡或甜腻，混合在一起，却成了诊断必需的溶液。而我们，也在这种混合中，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平衡浓度。
恰到好处的甜，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调味品。
“晚上电影看什么？”颜盐问。
“医疗剧？”我坏笑。
“驳回。”他果断说，“看喜剧。我们需要笑一笑。”
“遵命，颜医生。”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街灯次第亮起。我们走进常去的超市，他推车，我挑选食材——微辣水煮鱼的原料，外加一包他爱吃的零食。
收银台旁，糖果货架琳琅满目。我拿起一管葡萄糖补充剂，在他眼前晃了晃。
“怀念的味道？”我调侃。
颜盐接过，看了看成分表，然后放回货架：“还是天然的吧。”他拿起一盒草莓，“这个甜度刚好，而且...”
“而且？”
“而且不会导致呕吐。”他微笑，“也不会需要三个小时的血糖监测。”
我大笑，挽住他的手臂。是啊，有些甜蜜是检查，有些甜蜜是生活。而我们有幸，正在学习区分两者，并享受每一种。
此刻的我们，推着购物车走向那个家—一半烟火一半甜蜜。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