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书生飒飒

29、如姐的警钟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灼和如姐两人，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的电子的余温。如姐将平板电脑转向林灼，屏幕上展示着近期的数据报告——粉丝数持续暴增，各类合作邀约挤满了日程表，几个曾对她爱答不理的一线品牌，如今也递来了橄榄枝，代言费的数字后面跟着令人眩晕的零。

　　“看到了吗？”如姐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平静，指尖敲了敲屏幕，“灼灼，你现在是真的红了。这一切，不过是这短短两三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林灼看着那些数据，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一种混杂着成就感与虚幻感的情绪包裹着她。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期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我知道，”她轻声说，试图压下嘴角那抹抑制不住的笑意，“这要多谢如姐你……”

　　“不，”如姐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割破了那层喜悦的薄膜，“你最该‘谢’的，是沈聿。”

　　林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如姐身体前倾，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灼灼，我们得保持清醒。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热度、话题、资源飞跃，根基是什么？是你自身的努力，没错，但更关键的是‘延绵不绝’这个CP，是沈聿这个名字带来的巨大光环和流量。我们是在借势，明白吗？借他的势。”

　　“我明白……”林灼试图辩解，声音却弱了下去。她当然明白，从一开始就明白。只是当这些好处实实在在摆在面前，当与沈聿的互动越来越频繁自然，她偶尔……真的会恍惚。

　　“你不完全明白。”如姐的眼神带着看透世事的冷静，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记住你们的起点是‘协议’。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他可以给你带来这些，同样，当他认为这段关系不再具有性价比，或者开始带来麻烦，甚至只是他觉得腻了、该换一种形象了的时候，他抽身会比你想象中更快，更果断。”

　　“沈聿那样的人，他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那里面是资本、博弈、家族利益，复杂得很。我们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他现在觉得你好，觉得这出戏有意思，愿意陪你演，甚至可能对你有些许好感，但这都不足以撼动他那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如姐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林灼从那种被热度蒸腾的微醺状态中骤然清醒过来，甚至感到一丝寒意。

　　“你可以入戏，观众需要你入戏，但你不能迷失。”如姐一字一句，敲打在林灼的心上，“别把剧本里的心动，当成现实。别把团队策划的互动，误解为真心。更别……对他那样的人，产生不该有的期待。”

　　“不该有的期待……”

　　这六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林灼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仔细审视的角落。她想起了沈聿接送她时车内的静谧，想起了他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却让她“让助理来”的叮嘱，想起了周铭记录里那些看似冰冷的“异常”行为，更想起了恋综告白夜他郑重的眼神和之后共同的慌乱……

　　那些瞬间的悸动、心跳加速、莫名的喜悦，难道都是“不该有的期待”吗？都是她在专业表演之外，情不自禁的加戏？

　　林灼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紧紧交握、指节有些发白的手，低声道：“如姐，我知道的。我不会……我不会搞砸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姐看着她这副样子，语气缓和了些，带着过来人的劝诫：“我知道这不容易。沈聿那样的男人，年轻、英俊、手握权柄，当他偶尔流露出一点温和或关注，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但灼灼，我们要现实一点。把握好现在的机会，借着这股东风，把你自己的根基打扎实。只有你自己真正强大了，站穩了，无论将来这段‘关系’以何种方式结束，你才能有立足之地，而不是随着潮水退去，被打回原形。”

　　从会议室出来，林灼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如姐的话言犹在耳，像警钟一样在她脑海里轰鸣。她回到休息室，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她此刻有些混乱的心绪。

　　她点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CP超话里粉丝们热情洋溢的分析帖，那些关于“真爱”、“双向奔赴”的论断，此刻看来竟有些刺眼。

　　她开始强迫自己冷静地、一条条地回想、剖析。
　　——那些心动，是表演吗？
　　——那些默契，是排练的结果吗？
　　——那些他看似越界的关注和行为，是出于商业考量，还是……？

　　理智告诉她，如姐是对的，前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可情感却在角落里微弱地抗议，举出那些无法用剧本和商业逻辑完全解释的瞬间作为证据。

　　两种声音在她脑海里激烈交战。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像刚开始那样，清晰而坚定地将沈聿完全定位在“合作对象”的位置上了。

　　那条她一直告诫自己要守住的界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情感的潮水反复冲刷，变得模糊不堪。而她，正站在那条模糊的线上，一边是理智的悬崖，另一边，是名为“沈聿”的、充满诱惑却也可能遍布荆棘的未知领域。

　　如姐的警钟敲醒了她的侥幸，却也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内心正在滋生的、危险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