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皇帝与他的易碎美人》》长青禾

2、隐忧

　　退朝的钟磬声余韵未散，官员们鱼贯而出。
　　苏清珩强撑着近乎虚脱的身体，随着人流缓步挪出大殿。方才殿中一番折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气力，此刻每走一步，都觉脚下绵软，胸口隐痛不止。
　　“珩儿！”
　　一声熟悉的、带着急切与担忧的呼唤自身后传来。苏清珩回头，只见父亲苏菖快步追了上来。苏菖虽在朝为官，却一向低调，此刻他眉头紧锁，也顾不得礼节，一把扶住儿子微晃的手臂。
　　“没事儿吧？身体可还撑得住？” 苏菖压低了声音，目光迅速扫过儿子苍白如纸的脸。
　　苏清珩勉力挤出一丝宽慰的笑，轻轻摇头：“爹，我没事……还行。”
　　“还行什么！” 苏菖见他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我早就劝你，不要这般急着抛头露面！你才十七岁，根基未稳，身子骨又自小就弱，如何斗得过这朝堂里盘根错节的豺狼虎豹？他们个个虎视眈眈，嗅到一点血腥味便能扑上来，一个不慎，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看着儿子清瘦的侧脸，心中焦虑更甚。那二皇子萧玦，一看便是个霸道蛮横、不知轻重的主，今日这一掌，怕是已伤及儿子的肺腑。
　　苏清珩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青影。他轻轻挣脱父亲的搀扶，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官袍，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爹，您说的，我都明白。但路既已选，便没有回头的道理。我心里有数。”
　　苏菖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深知儿子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而行，苏清珩靠在车壁上，闭目蹙眉，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的闷痛一阵紧过一阵。方才在父亲面前的强撑，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好容易马车停稳在苏府门前，车帘被仆从掀开。苏清珩刚想抬脚下车，眼前却猛地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珩儿！”
　　紧随其后的苏菖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苏清珩即将栽倒在地的前一刻，堪堪将人捞进了怀里。入手是惊人的轻，仿佛抱着一捧即将融化的新雪。
　　“快！快去请大夫！” 苏菖再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已然失去意识的儿子打横抱起，疾步奔向府内，一贯沉稳的步伐此刻竟有些踉跄。
　　卧房内，老大夫诊脉良久，面色凝重地收回手。
　　“苏大人，公子这是先天不足，本元有亏，需得精心静养，切忌劳心劳力。今日……怕是受了不轻的外力冲击，震动肺腑，引动了旧疾。” 老大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此番须得好好卧床，用药调理，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难以恢复元气。”
　　苏菖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三日后，便是苏清珩前往东宫任职的日子。圣命难违，初入朝堂更不能给人留下丝毫话柄。
　　翌日清晨，苏清珩自昏沉中醒来，听闻父亲的转述与医嘱，只是沉默了片刻。他撑着床沿，试图坐起，却又因一阵眩晕跌坐回去，额上沁出细汗。
　　“不行……三日，我必须去。” 他喘息稍定，抬眼看向满眼担忧的父亲，唇色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眼神却清亮而执拗，“爹，我不能倒在这里，更不能……让人看轻。”
　　苏菖看着儿子那双与亡妻极为相似的、此刻却燃烧着惊人意志的眼眸，所有劝诫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他拦不住他。
　　三日后，苏清珩果然强撑着病体，换上官袍，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依旧挺直了那单薄如竹的脊背，一步步走向那波谲云诡的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