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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特别版番外(2) ...

  •   阿澈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递给林锦,说:“这是你妈妈后来补写的,当年哲安出事之后,我去你家找过你们,可你们已经搬走了,我就把这封信一直带在身上,想着总有一天能交给你。”

      林锦接过信纸,展开一看,是母亲的字迹,温柔而熟悉:

      “阿澈,见字如面。

      哲安出事的消息,我是在2月15日收到的。那天我正在给林锦包饺子,警察突然上门,跟我说哲安在工地出事了,我当时就懵了,手里的饺子皮掉在地上,林锦问我怎么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林锦很乖,他好像知道爸爸不会回来了,那段时间都没有哭,只是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布老虎玩偶坐在床边,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跟他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他就点点头,说会等爸爸回来。

      哲安之前跟我说过,他给你寄了明信片,还帮你存了买相机的钱。我去杂货店问过老板娘,她把明信片和钱都交给我了,钱我一直存着,想着等林锦长大了,让他交给你。

      林锦上幼儿园了,老师说他很聪明,画画很好看。他画了很多幅全家福,每一幅里都有爸爸,他说这样爸爸就不会孤单了。我看着他的画,心里既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哲安看不到他长大,欣慰的是他还记得爸爸。

      春天到了,哈尔滨的雪应该化了吧?哲安说过,等开春了就带我们去哈尔滨看冰灯,去吃锅包肉。现在他不在了,可我还是想带着林锦去一次,看看他曾经待过的地方,看看他说过的松花江。

      你说,哲安在那边,会不会也在想我们?会不会也在等我们?我总觉得,他没有走,他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看着我们,看着林锦长大。

      林锦快放学了,我就先写到这儿。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有空的话,来看看我们,看看林锦。

      林哲安的妻子苏婉

      2005.3.10”

      林锦看完信,抬起头,看着阿澈奶奶,说:“奶奶,我妈妈在去年冬天走了,她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好好生活,说爸爸和她会在天上看着我。”

      阿澈奶奶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像母亲的手一样。阿澈奶奶说:“婉婉是个好姑娘,当年哲安跟我提起她的时候,眼里全是光。我知道她走了,上个月我去医院看过她,她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林锦愣住了,说:“您见过我妈妈?”

      阿澈奶奶点了点头,说:“去年冬天,我在医院做体检,偶然看到了婉婉。我认出她了,她跟照片上没什么变化,就是瘦了点。我们聊了很久,她说她得了癌症,时间不多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说你从小就没有爸爸,她要是走了,你就一个人了,让我多帮帮你。”

      林锦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没想到,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为他操心,还在联系阿澈奶奶。他抱着阿澈奶奶,说:“奶奶,谢谢您,谢谢您一直在关心我们。”

      阿澈奶奶拍了拍他的背,说:“傻孩子,我和哲安是二十多年的笔友,当年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放弃画画了。”

      林锦松开手,看着阿澈奶奶眼里的柔光,喉结动了动,轻声问:“奶奶,您和我爸爸……当年通信的时候,他会不会常说我的事?”

      阿澈奶奶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旧笔记本的封面:“怎么会不说?他第一次跟我提你,是2003年的冬天。那时候你刚满三岁,他在信里写,你学会了叠纸飞机,非要把飞机从阳台扔下去,说要让飞机飞到哈尔滨,给爸爸带雪花回来。”

      林锦的眼眶又热了。他对三岁的事没什么印象,可听到“纸飞机带雪花”,心里却莫名泛起熟悉的暖意,仿佛真的能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举着皱巴巴的纸飞机,踮着脚往阳台外探的模样。

      阿澈奶奶翻开笔记本,找到一页夹着干枯枫叶的信纸,日期是2003年12月9日,正是父亲提到的那个冬天:“你看,这就是他写你纸飞机的那封信。他还说,你晚上睡觉要抱着布老虎,要是找不到,就会坐在床上哭,声音软乎乎的,他再累也舍不得凶你。”

      林锦凑过去,父亲的字迹里满是温柔,连“软乎乎”三个字都写得格外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宝贝。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父亲每次出差前,都会把布老虎放在他枕头边,还会在老虎耳朵上系一根红绳,说这样“老虎就能替爸爸守着锦锦”。

      “后来他还跟我讲,你第一次去幼儿园,不肯撒手让他走,抱着他的腿哭,说‘爸爸别去打工’,”阿澈奶奶的声音轻了些,“他在信里写,那天他在工地躲着哭了一场,说一定要好好干活,早点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林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笔记本的纸页上。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个沉默又坚强的人,从不知道父亲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偷偷哭。原来那些年父亲在外打拼的辛苦,从来都不是母亲嘴里“没事”那么简单。

      阿澈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盒子,递到他面前:“这是哲安当年帮我存的买相机的钱,还有他给我带的哈尔滨红肠——红肠后来放坏了,我没舍得扔包装,现在还在我抽屉里。这钱我存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交给你,也算完成我和他的约定。”

      林锦打开盒子,里面的纸币叠得整整齐齐,还有一张小纸条,是父亲的字迹:“阿澈,等锦锦长大,我带他去哈尔滨看雪,到时候你也来,咱们一起拍照片。”

      “爸爸……”林锦的声音哽咽,“他还说过要带我们一起去?”

      “嗯,”阿澈奶奶点头,眼里也泛了光,“他说等你再大些,就带你们去中央大街吃马迭尔冰棍,去松花江看冰雕,还说要让你看看他当年干活的工地,告诉他‘爸爸你好厉害’。”

      林锦攥紧了盒子,忽然抬头看着阿澈奶奶,眼里有了光:“奶奶,我妈妈生前也说,想带我去哈尔滨,看看爸爸待过的地方。咱们……咱们下个月就去好不好?就像爸爸说的那样,一起去看雪,一起拍照片。”

      阿澈奶奶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的泪也落了下来:“好啊,当然好!咱们下个月就去,带着哲安的心愿,也带着婉婉的心愿。”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梧桐树上的新芽在风里轻轻晃,像是在应和他们的约定。林锦抱着铁盒和红盒子,阿澈奶奶握着他的手,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聊着父亲没说完的话,聊着即将到来的哈尔滨之旅。

      回到家后,林锦把父亲的信、明信片和那张纸条都整理好,放进一个新的牛皮纸袋,上面用钢笔写着“林锦收”。他把纸袋放进母亲的樟木箱,旁边摆着母亲补写的信,还有那个系着红绳的布老虎。

      晚上,他坐在书桌前,给父亲和母亲写了一封信:

      “爸爸,妈妈,今天阿澈奶奶跟我讲了好多你们的事,我才知道爸爸你也会因为我哭,知道你早就想带我们去哈尔滨。下个月我和奶奶就去,去中央大街,去松花江,去你当年干活的工地,我会告诉那里的每一片雪,‘我爸爸很厉害,他很爱我’。

      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奶奶,也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还会带着布老虎,就像你说的那样,让它替你们守着我。

      爸爸,你的约定我没忘,我会带着你的心愿好好长大,以后也会像你一样,做个温柔又坚强的人。

      爱你们的锦锦

      2024.3.15夜”

      写完信,林锦把信放进牛皮纸袋,窗外的月光刚好洒在樟木箱上,温柔得像父亲的手。他知道,父亲和母亲一定在看着他,看着他带着他们的爱,慢慢走向更远的地方。

      一个月后,林锦和阿澈奶奶坐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火车开动时,林锦抱着布老虎,贴在车窗上往外看,像是在跟父亲说“爸爸,我们出发了”。阿澈奶奶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父亲当年寄的明信片,一边看一边笑:“哲安要是看到这雪景,肯定会说‘锦锦你看,比棉花糖还好看吧’。”

      到了哈尔滨,林锦第一时间去了中央大街。踩着面包石,听着“咯吱”的响声,他仿佛看到父亲当年在这里走过的样子。阿澈奶奶给他买了马迭尔冰棍,草莓味的,甜得他眼睛都弯了:“奶奶,爸爸是不是也吃过这个?”

      “肯定吃过,”阿澈奶奶笑着,“他在信里写,说等你来了,要给你买两根,一根草莓味,一根巧克力味。”

      后来他们去了松花江,冰灯亮起来的时候,五颜六色的光映在冰雕上,美得像童话。林锦看到一个老虎形状的冰雕,跟他的布老虎一模一样,他跑过去摸了摸,轻声说:“爸爸,你看,老虎冰雕。”

      阿澈奶奶走过来,给他们拍了张照片,照片里林锦抱着布老虎,站在老虎冰雕前,笑得很灿烂。她把照片递给林锦:“这张照片,咱们回去洗出来,放在樟木箱里,让哲安和婉婉也看看。”

      最后一天,他们去了父亲当年工作的工地。现在那里已经建成了居民楼,楼下有孩子在堆雪人。林锦走过去,帮那个孩子堆了个高高的雪人,还在雪人脸上画了个老虎鼻子。孩子的妈妈笑着说“谢谢你啊小伙子”,林锦摇摇头,心里说“这是我爸爸想做的事”。

      离开哈尔滨那天,天空又下起了雪。林锦把布老虎抱在怀里,雪花落在老虎耳朵的红绳上,像是父亲轻轻碰了碰他。阿澈奶奶握着他的手:“以后咱们每年都来,好不好?”

      林锦点头,眼泪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化了:“好,每年都来,带着爸爸和妈妈的心愿。”

      火车开动,哈尔滨的身影渐渐变小。林锦打开牛皮纸袋,看着里面的信和照片,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那些未寄完的信,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早就藏在了每一片雪花里,每一阵风里,藏在他和阿澈奶奶的约定里,藏在他往后每一个带着爱长大的日子里。

      回到家后,林锦把哈尔滨的照片洗出来,放进樟木箱。他还在父亲的信旁边,放了一张自己画的画——画里有年轻的父亲母亲,有阿澈奶奶,还有抱着布老虎的自己,他们站在松花江的冰灯前,笑得格外开心。

      后来,林锦考上了美术学院,学了油画。他画的第一幅获奖作品,名字叫《纸飞机与雪》,画里是小时候的自己,举着纸飞机往阳台外探,父亲站在旁边,悄悄把红绳系在布老虎耳朵上。

      画展那天,阿澈奶奶来了,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笑着说:“哲安,你看,锦锦长大了,他还记得你的纸飞机呢。”

      林锦走过去,握着阿澈奶奶的手,眼里满是坚定:“奶奶,我会一直画下去,把爸爸的故事,把咱们的故事,都画给更多人看。”

      阿澈奶奶点头,看着画里的纸飞机,像是看到了当年父亲写在信里的心愿——那些未寄完的信,终究没有被时光遗忘,它们变成了林锦心里的光,指引着他,带着爱和勇气,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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