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载月光》特深沉

1、柴房里的未来密码

　　第一章

　　1995年的夏天，蝉鸣声嘶力竭地撕扯着沉闷的空气。

　　我，林晓宇，十五岁，光着膀子蹲在灶台前，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灶膛里的火苗蔫蔫的，映着我同样蔫蔫的心情。桌上，是早上吃剩的半碗玉米糊和一小碟咸菜。家里穷，这是常态。整个村子都穷，爹娘守着几亩薄田，一年到头刨食，也仅够糊口。我的学费，永远是家里最大的一笔开销，也是爹娘眉间最深的沟壑。

　　"晓宇！别愣着了，去柴房抱点柴火，晚上烧水用！"娘在院里一边喂鸡一边喊。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身，踢踏着那双快磨破底的塑料凉鞋，走向院子角落的柴房。

　　柴房是土坯垒的，又矮又破，木门歪斜着，平时除了堆放柴火和杂物，就是老鼠的乐园。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干草、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的余晖从墙壁的裂缝挤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我眯着眼，适应了一下黑暗，正准备弯腰去抱一捆相对干燥的柴火，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

　　"嗯……"

　　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痛楚的闷哼响起。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一跳，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震得屋顶扑簌簌落下一阵灰土。

　　"谁？！谁在那儿？！"我的声音都变了调，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柴房里怎么会有人？难道是贼？可我们家有什么好偷的？

　　黑暗中，那个身影动了动，似乎挣扎着要坐起来。借着门缝和墙缝透进来的微光，我勉强看清，那似乎是个……人影？个子不大。

　　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手忙脚乱地摸向裤兜——里面有一盒火柴，是点灶台用的。我颤抖着划亮一根。

　　"嗤——"

　　橘红色的火苗亮起，瞬间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

　　火光下，我看清了。

　　那是一个女孩。

　　她蜷缩在杂乱的柴草堆上，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奇怪但看起来很利落的白衬衫，一条深蓝色的裤子（后来我知道那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得刺眼的运动鞋，鞋型流畅得像电视里外国人才穿的款式。她浑身湿漉漉的，短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正惊恐又茫然地望着我，嘴唇微微颤抖。

　　不是贼，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村里或者邻村的姑娘。她这身打扮，这气质，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穷乡僻壤。

　　"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家柴房里？"我强自镇定，举着快要烧到手指的火柴，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她似乎被火光刺得眯了眯眼，然后，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带着一种极其标准的、像广播员一样的普通话腔调，这在我们村里是极其罕见的："这……这里是哪里？现在……现在是哪一年？"

　　问题更加古怪了。我愣愣地回答："这……这是林家村啊。1995年，7月18号。你……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1995年……7月18……林家村……"她低声重复着，眼神里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强烈的、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狂喜的光芒在她眼中迸发出来！她甚至无视了我的问题，猛地试图站起身，虽然动作有些踉跄，但目光却像钩子一样死死钉在我脸上，语气急切而充满力量：

　　"你是林晓宇？对不对？你听着！我叫苏雯！我能帮你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让你家，让你再也不受穷！"

　　火柴再一次烧到了我的手指，剧痛传来，我"嘶"地一声松开了手。

　　黑暗重新降临。

　　但她的声音，却像一道惊雷，在我漆黑一片的视野和心湖中炸响。

　　赚钱？很多很多钱？再也不受穷？

　　这几个字眼，对于一個十五岁、饱尝贫穷滋味的农村少年来说，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冲击力和诱惑力。尽管觉得荒谬，尽管满心疑惑，但在那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追问她的来历，忘记了恐惧，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可能性击中的眩晕感。

　　黑暗中，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怎么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