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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萧煜璋是被后背的伤疼醒的。

      天刚蒙蒙亮,窗棂外透进一丝灰蓝色的光,勉强照亮了小房间里斑驳的墙皮。他动了动手指,后背的淤青和红肿像被撒了把辣椒面,稍一牵扯就是钻心的疼。昨晚被萧岩用鸡毛掸子抽过的地方,此刻已经硬邦邦的,稍微碰一下,就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慢慢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昨晚从地上捡回来的烫伤膏,还有小舅舅周千衡塞给他的、没花完的十几块钱。他伸手把钱拿过来,小心翼翼地叠成小方块,塞进枕头底下最里面的位置,像是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在萧家,他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钱更是要藏得严严实实,一旦被萧岩发现,只会被抢走拿去赌;被萧淮旭看到,说不定还会被当成“赃物”没收,再被啐一句“穷酸样也配藏钱”。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萧煜璋的身体瞬间绷紧,以为是宋岭来叫他做早饭,结果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身影站在门口——是萧淮旭。

      十五岁的萧淮旭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五,比去年又高了些。蓝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袖口和裤脚都整理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发梢还带着点精心打理过的弧度。

      不像萧煜璋的校服,洗了太多次,原本的蓝色褪成了浅灰,袖口磨破了边,裤脚短了一大截,露出的脚踝上还留着几块没消的淤青。

      萧淮旭的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三明治,是宋岭早上特意去进口超市给他买的早餐,包装纸上印着外文,边角还缀着银色的花纹,一看就价格不菲。他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萧煜璋苍白的脸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我妈让你去做早饭。”萧淮旭开口,声音比去年沉了些,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像冰锥一样扎人。他没叫“哥”,连名带姓都懒得提,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仿佛让他开口传达这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萧煜璋垂下眼,没敢抬头,只是慢慢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刚一动,后背的疼就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动作也慢了下来。萧淮旭看到了他的异样,却连半分停留都没有,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墙角的蜘蛛网的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磨磨蹭蹭的,想让我们都饿着?还是故意装疼博同情?”

      萧煜璋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跟萧淮旭辩解没有任何用,只会换来更多的刁难。他咬着牙,忍着疼,加快速度下了床,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正常些。

      路过萧淮旭身边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牛奶香味,那是三明治的味道。萧淮旭像是嫌他挡路,故意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眼神里的嫌弃更重了:“离我远点,身上一股煤烟味,难闻死了。”

      萧煜璋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几乎要贴到墙根。他攥紧了衣角,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身后传来萧淮旭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震得他的耳膜都有些发疼。

      厨房的水龙头还在滴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萧煜璋拿起锅,接了水放在煤炉上,然后开始淘米。

      他的动作很熟练,从小学开始,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活,就成了他每天的日常。

      煤炉的火很难生,他蹲在地上,用火柴点了好几次,火苗刚冒出来就被风吹灭,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往炉子里添煤,直到火苗终于烧得旺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

      他低头淘米时,左手手心不小心蹭到了锅沿,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他下意识地缩回手,摊开掌心看着——那里有一个已经愈合的小洞,浅浅的,像是皮肤上永远消不掉的印记。

      这个印记是八岁那年留下的。

      萧煜璋回来的第二年,他已经八岁了,萧淮旭拿着一根缝衣服的针,突然冲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往他手心里扎。
      五岁的小孩力气不大,却把针攥得很紧,针尖穿透皮肤的时候,他疼得差点哭出来,想把手缩回去,却被萧淮旭死死抓住手腕。萧淮旭的眼睛亮得吓人,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狠劲,嘴里还念叨着:“这是给你的标记,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他当时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吭声,只能任由那根针扎进自己的手心。萧岩在客厅里喝酒,宋岭在旁边化妆,没人过来管他们。

      直到萧淮旭玩够了,把针扔在地上,他才敢偷偷躲到角落里,用清水冲洗手心的伤口。从那以后,这个小洞就成了他手心的印记,也成了他心里永远的阴影——只要看到这个印记,他就会想起萧淮旭当时的眼神,想起自己在这个家里,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发什么呆?水都快溢出来了!”宋岭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萧煜璋猛地回过神,才发现锅里的水已经漫了出来,浇在煤炉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白烟瞬间冒了起来。

      他赶紧关掉水龙头,把锅里的水倒掉一些,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宋岭走过来,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力气很大,正好打在他昨天被烫伤的地方。萧煜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喊出声,只能低着头说:“对不起,阿姨,我马上就好。”

      “赶紧的,淮旭还等着吃早饭呢,别耽误他上学。”宋岭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嘴里还嘟囔着,“真是个废物,连个粥都煮不好。”

      萧煜璋咬着下唇,把委屈咽进肚子里。他重新往锅里加水,这次不敢再走神,一直盯着锅,直到粥煮得浓稠了,才开始炒青菜。

      昨天剩下的红烧肉放在冰箱里,他拿出来热了热,盛在盘子里——这是给萧岩和萧淮旭准备的,他只能吃点青菜和粥。

      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的时候,萧岩已经坐在那里喝酒了,手里拿着一个廉价的白酒瓶,喝得满脸通红,眼神浑浊。宋岭坐在旁边,一边涂口红,一边抱怨着昨天买的化妆品不好用。

      萧淮旭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走到餐桌前坐下,把三明治的包装纸扔在桌上,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连看都没看萧煜璋一眼。

      萧煜璋把碗筷摆好,刚想转身去厨房盛粥,就被萧岩叫住了:“萧煜璋,过来。”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萧岩把酒瓶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酒液溅出来,洒在他的校服裤子上,留下一大片湿痕。

      “昨天的碗,是你摔的?”萧岩的声音醉醺醺的,带着威胁的意味。

      “是……是我不小心。”萧煜璋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小心?”萧岩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捏了捏,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打你了?啊?”

      萧煜璋的胳膊被捏得生疼,他想挣脱,却被萧岩抓得更紧了。他能闻到萧岩身上浓烈的酒精味,混杂着汗臭,让他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爸,你别跟他浪费时间了,我还要上学呢。”萧淮旭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他抬起头,看了萧煜璋一眼,眼神里的厌恶更重了,“跟他这种人置气,只会让自己不舒服。”

      萧岩愣了一下,看了看萧淮旭,又看了看手里攥着的萧煜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骂骂咧咧地说:“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摔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萧煜璋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那里已经留下了几道红印。他没敢说话,转身快步走进厨房,盛了一碗粥,就着一点青菜,快速地吃了起来。他不敢在餐桌旁多待,生怕再引来萧岩的打骂,也怕看到萧淮旭那嫌恶的眼神。

      吃完早饭,他收拾好碗筷,走进厨房洗碗。水龙头的水很凉,溅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想起了昨晚的烫伤。他一边洗碗,一边想着刚才萧淮旭说的话——“跟他这种人置气,只会让自己不舒服”。原来在萧淮旭眼里,他已经成了“这种人”,连让他生气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洗完碗,萧煜璋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书包准备上学。他的书包很旧,是小舅舅几年前给他买的,上面的拉链已经坏了,只能用绳子系着。他把昨晚藏在枕头底下的钱拿出来,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然后背上书包,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街上有了行人,大多是上学或上班的人。萧煜璋沿着路边慢慢走,尽量靠在墙根,避免和别人发生碰撞。他的成绩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在班里能排到中游。他知道,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能离开这个家,才能摆脱萧岩和宋岭,还有那个永远对他充满厌恶的萧淮旭。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是班里的那几个男生,也是经常欺负他的人。他们靠在学校门口的树上,手里拿着烟,看到萧煜璋,立刻吹了声口哨。

      “哟,这不是萧大美人吗?”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了过来,挡住了萧煜璋的路,“昨天怎么没来上学?是不是被家里人打了,不敢来了?”

      萧煜璋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绕过去。他不想和这些人纠缠,每次和他们纠缠,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负。可他刚往旁边挪了一步,就被另一个男生抓住了书包带,用力扯了一下。书包里的书本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其中一本数学书的封面还被踩了一脚,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想走?”那个男生冷笑一声,“我们还没跟你说话呢,你就想走?”

      萧煜璋蹲下身,想把书本捡起来,却被那个高个子男生一脚踩住了手。正好踩在他手心那个愈合的小洞上,熟悉的刺痛感瞬间传来,比平时更疼了几分。

      “啊!”萧煜璋疼得叫了一声,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眼泪差点掉下来。

      “疼?知道疼就好。”高个子男生笑得很嚣张,“谁让你长得这么娘们,天天低着头,跟个受气包似的,不欺负你欺负谁?”

      周围路过的学生不少,却没人过来帮忙,只是远远地看着,有的甚至还在偷笑。萧煜璋咬着牙,想把手抽出来,却被踩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地上的石子硌着他的手心,还有那个男生鞋底的纹路,深深印在他的手背上,连同那个旧伤疤一起,疼得他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他看到萧淮旭从旁边走了过来。萧淮旭背着书包,脚步很快,像是没看到这边的场景。萧煜璋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张了张嘴,想叫住萧淮旭,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萧淮旭不会帮他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丢人。

      果然,萧淮旭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停留都没有,就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仿佛地上被欺负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高个子男生也看到了萧淮旭,却没敢拦着,只是对着萧煜璋啐了一口:“算你今天运气好,快滚吧,别在这里碍眼。”说完,他松开脚,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大摇大摆地走了。

      萧煜璋慢慢把手抽回来,手心又红又肿,那个旧伤疤显得格外清晰。他蹲在地上,把散落的书本一本本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他的手指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他早就学会了不在别人面前哭,因为没人会心疼他。

      走进教学楼,萧煜璋和萧淮旭分开了——萧煜璋在二楼的高二(3)班,萧淮旭在一楼的初三(1)班。萧煜璋走到教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看到他进来,都抬起头看了看他,眼神里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好奇,也有轻蔑。他早就习惯了这些目光,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开始预习。

      他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很安静,没人会打扰他,也没人会注意他。他看着课本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早上被欺负的场景,还有萧淮旭那冷漠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他。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萧煜璋没去食堂——他没那么多钱,只能从家里带了两个馒头,就着白开水吃。

      他坐在教室里,看着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地一起去食堂,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一阵羡慕。他也想有个朋友,想有人能陪他一起吃饭,一起说话,可他知道,这只是奢望。

      下午的课很枯燥,萧煜璋听得有些走神。直到放学前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萧煜璋正在写数学作业,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旁边。他抬起头,看到赵鸣云站在那里。

      赵鸣云是班里的帅哥,长得很高,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平时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他性格很高冷,平时很少说话,也很少和别人来往,是班里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萧煜璋和他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萧煜璋,你跟我出来一下。”赵鸣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什么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萧煜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却看到赵鸣云的两个小弟站在不远处,正盯着他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跟着赵鸣云走出了教室。

      他们走到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这里很少有人来,很安静。赵鸣云转过身,看着萧煜璋,开门见山地说:“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

      萧煜璋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看着赵鸣云,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才慌乱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不是同性恋,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赵鸣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的温度也消失了,变得冷冰冰的:“你确定?”

      “我确定。”萧煜璋的声音有些发抖,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赵鸣云没说话,只是对着不远处的两个小弟招了招手。那两个小弟立刻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了萧煜璋的胳膊。萧煜璋想挣扎,却被他们抓得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既然你不答应,那就要付出点代价。”赵鸣云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丝狠劲,“把他带到厕所去,让他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萧煜璋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他想要求饶,却被其中一个小弟捂住了嘴,强行拖向了厕所。他的后背还在疼,被拖拽着撞到墙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厕所里没有其他人,那两个小弟把萧煜璋推到墙角,对着他拳打脚踢。萧煜璋蜷缩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尽量保护自己的要害。拳头和脚落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后背和胳膊,昨天的旧伤还没好,现在又添了新伤,疼得他几乎要失去意识。

      他能听到赵鸣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别打太重,别让人看出痕迹。”

      那两个小弟应了一声,下手的力度稍微轻了些,却还是不停地踢打着他。萧煜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流血,后背的淤青肯定更严重了。他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直到那两个小弟停下手,他才慢慢松开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别再惹赵哥不高兴。”其中一个小弟踹了他一脚,然后和另一个小弟一起,跟着赵鸣云走了。

      厕所里只剩下萧煜璋一个人,他趴在地上,疼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嘴角的血,流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而他不知道的是,刚才这一切,都被躲在厕所门外的萧淮旭看在了眼里。

      萧淮旭本来是想回教室拿东西,路过厕所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停下了脚步。他透过门缝,看到了萧煜璋被打的场景,也看到了赵鸣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样子。

      他的眉头皱了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在赵鸣云他们出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萧煜璋趴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慢慢撑起身子。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出厕所,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他的嘴角破了,只能用手捂着,后背的疼让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他没有回教室,而是直接走出了教学楼,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也不想再待在学校里。

      路上的行人很多,没人注意到这个低着头、捂着嘴角、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年。萧煜璋慢慢走着,心里充满了绝望。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的那一天。

      回到家的时候,宋岭已经在厨房门口等着了。看到他,宋岭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回来这么晚?淮旭都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去做饭?”

      萧煜璋低着头,不敢让宋岭看到自己的嘴角,只是小声说:“我马上就去。”

      他走进厨房,拿起锅,开始准备晚饭。水龙头的水很凉,溅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感觉不到冷——身上的疼已经盖过了一切。他看着锅里的水慢慢烧开,想起了七岁那年被卖掉的场景,想起了手心的旧伤疤,想起了今天被欺负的样子,还有萧淮旭那冷漠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觉得心里的那点希望,正在一点点地消失,就像锅里的水,慢慢蒸发,最终只剩下空荡荡的锅底。

      晚饭做好的时候,萧岩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喝酒。宋岭把饭菜端到萧淮旭面前,笑着说:“淮旭,快尝尝,这是煜璋做的排骨,你最爱吃的。”

      萧淮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他看了萧煜璋一眼,注意到了他捂在嘴角的手,还有他走路时不自然的姿势,却什么都没问,只是继续吃着饭。

      萧煜璋站在旁边,没敢坐下。他的后背很疼,嘴角也很疼,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吃饭,吃完洗碗。”宋岭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萧煜璋点点头,走到餐桌旁,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吃了起来。他不敢吃太多,也不敢吃太快,生怕牵动嘴角的伤口。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只有萧岩喝酒的声音和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萧煜璋吃完后,收拾好碗筷,走进厨房洗碗。他看着水池里的泡沫,突然想起了妈妈——妈妈生前最喜欢给他做排骨,每次做排骨,都会先给他盛一碗,还会温柔地问他好不好吃。

      可现在,妈妈不在了,再也没人会心疼他,再也没人会问他疼不疼了。

      洗完碗,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把书包放在一边,脱下校服,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后背全是淤青,胳膊上也有很多红印,嘴角破了一大块。他拿出昨天剩下的烫伤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后背的伤口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星星挂在天上,一闪一闪的。萧煜璋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星星,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希望自己能考上大学,希望自己能离开这个家,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他不知道这个祈祷能不能实现,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承受多少痛苦。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他没有退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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