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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囹圄 ...

  •   我静静站了片刻。
      手中的凶器还在滴血。
      俯下身去探探气息,确信寇珠已经停止了呼吸之后,我将手指伸向了自己的咽喉,深挖了几下,片刻之后,药泥被我吐了出来。
      深深喘息了两下,平平心中的激荡,我看着寇珠娟好的脸颊逐渐被死灰色取代,我跪到她的尸体前,一字一句的立下誓言:“寇珠,等到祯儿坐稳了龙椅,没有任何人能制擎到他的时候,我会还你一条命……我一定会还你一条命的。”
      血浸透了我的靴子,等我起来的时候,发现深色的毡毯上已经留下了红色脚印。
      被我杀死的人就倒在身边,我却没有逃。
      亲手结束朋友的生命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我不断的告诉自己,祯儿已经安全了。寇珠已经不能再说话,这世上知道皇上身世的人,只剩下了我一个。而我永远不会让他陷入这种困境之中。
      刘妃只知道祯儿是李妃所生,却不知道祯儿的父亲不是她的丈夫。
      刘妃那个女人,现在还不能对付。祯儿的身边没有几个心腹,我必须让他握到实实在在的权力,那种与皇位相等的权力。
      背后传来喧哗的声音。我嘴角泛起艰涩的笑容。
      等到身后的殿门被推的一刹那间转身,让无措的神情尽落于殿门外的众人眼底。
      明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我的眼中却看不到那一张张惊讶的面孔,只有祯儿。
      他就在我的眼前,眼里是如此的惊痛……
      从未试过在他面前如此,我心一阵窒息,沾血的蜡台笔直的坠落在了地上。
      ………………………………………………
      三天。只是三天的时间。城里已是沸沸扬扬的传开了八贤王犯下杀人重罪,被关进禁宫准备处死的消息。
      京城的消息向来传的最快。这种消息一旦出现,不管是真还是假,习惯以别人痛苦为食的人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
      那个一向清高绝俗、云淡风轻的贤王,又怎么会犯下这种罪行?何况死的不过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九等宫女而已,这种女人皇宫的大匾掉下来能砸死一堆去,这样的身份的人怎么值的八贤王亲自动手呢?何况若是八贤王有心杀人,又何苦要挑在祭天的日子里,还偏偏等在百官和皇帝聚会才动手?
      他蠢么?虽然不知道八贤王是否是真蠢,但有个答案是肯定的。
      认为八贤王蠢的人,首先他自己就是个大蠢材!
      猜不透啊想不明。茶馆酒肆这些‘消息转运站’议论不断,一时之间开封府就像炸了锅一样。
      在言论不太拘禁的朝代里,谁都乐于讨论这些事情,可是谁又知道事情的最后真像呢?
      真像永远不会在喜欢菲短流长的人手中。
      开封府衙。
      “我绝不相信王爷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白玉堂一掌拍在桌子面上恨恨的道。桌面被他重击,水杯跌倒茶汁流了一地。
      展昭没有出声,听到水杯跌落的碎响也不惊讶,他只是皱着剑一般扬起的眉,立在窗前看着淡雪飞落。
      见展昭只是沉默,公孙策停下手中正赶写的折子,搓搓十指叹道:“大人已经连续上了两道奏折,恳请皇上让他见王爷一面以便了解事情的起因,只是皇上即不审也不批只把东西扣在那里,大人在宫里等了一天,连王爷的面也没见着,现在还不得回来呢。”
      回想那天在宫里发生的情形,白玉堂冷笑道:“皇上当然不肯,他巴不得王爷遭殃。这事儿八成就是他搞出来的。”
      “玉堂住口,别说了。”展昭回身轻斥,眉宇之间愁云笼罩,“你我虽然心中都有疑惑,但是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不要妄下定论,怎么能对皇上如此不敬?”
      白玉堂摸摸鼻子,“难道你也认为王爷真的……”“当然不是,我相信师兄,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将此事调查清楚,等大人讨得圣旨回来……”
      展昭的话还未讲完就被白玉堂打断,“猫儿,你是官场中人规矩太多,不方便行事,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明我暗,你说呢?”展昭点头。
      三人商议之际,一名差衙模样的人急忙忙来到房中,道:“展大人,门外有人求见你。”
      “何人?”“他说他叫狄青。”
      “青弟?”展昭面露又惊又喜的神色,忙道:“快请!”
      差衙领命而去,白玉堂疑惑的看向了他,问道:“狄青现在已是三关主帅,理应在幽州驻守,怎么会赶回来的?擅离驻地可是重罪啊!”
      “青儿一定知道了师兄出了事才会回京师的,他回来就太好了,咱们又多几分把握。”
      展昭语气肯定的道。
      *****************************************
      日头映上雪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默默的掐算了一下被关到禁宫里的时间,已经四天了。
      小皇帝曾经过来看过我。隔着重重的烟雪,他独自撑着伞,立在宫墙之外,远远的看着我。
      眼里含着无法理解的复杂。
      我没有看他,因为我怕知道他的眼里除了鄙视,还有那些让我无法忍受的眼神。我杀了人。
      他知道,我知道,天下的人都知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的干净下去,即使是在遭受到那样的屈辱之下,我的心和手,依然是干净的。可是我已经无法忍受这样肮脏的自己,我亲手杀了信任我的人。
      寇珠临死前断断续续的呻呤仍然在我耳中盘徘,就像一个可怕的魇子,牢牢的钉在我的灵魂上,日日夜夜在我梦中哭诉,日日夜夜纠缠着我,让我无法逃避。
      默默敛下眼睫。
      大宋刑法之苛仍是历朝之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只是个王爷……早在杀寇珠之际我就做了这个打算,祯儿会在我死之后得到比现在所掌的权力更强十倍,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是吧。
      ………………
      这简单到简陋的房间,是我仅有的自由。
      我尊贵的出身,让刑部三司不敢派人过来锁着房门,或者锁着我。
      说明白点儿,自从那天我被软禁到这里来见过那些武侍一面之后,到现在也没见他们再次进入这个房子。
      当然,虽然不见打扰我清静的闲人,但这些并不代表没有人监视我,起码我知道,宫墙外面还有那些从日到夜寸步不离的侍卫。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我的睡眠一向很浅,一点点动静往往就让我整夜合不上眼睛,每次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听到外面有人轻声走动的脚步声,虽然刻意的减低到几乎没有,但我仍然听的出来。
      派在这儿服侍我的人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太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每次看到他哆嗦着手脚去打水的时候,我都会怀疑会不会还没等到我被处死,他就已经先断了气了。
      虽然人被软禁在此,与外界完全隔绝,但我知道包拯他一定会插手要查这件案子的,那人性格犟的和少年之时我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几分圆滑的世故。
      我曾经劝过他永远不要改变心性,他亦没有令我失望过。
      只是这件事情他永远也无法查清楚的,背后真像一旦揭开,以他现在的地位根本就管不了。
      我不会让他知道……
      呆了半晌,才想起从起床到现在还未曾梳洗过。
      以前在南清宫的时候,都是秋分为我将大小事宜安排的好好的,我从来不需要顾虑到这些事情,所以连洗脸梳头这种事都不会,衣来伸手的逍遥日子过久了,今天终于来了报应——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简单事情我都不知道,那就是该怎样梳发。
      身周没有妆点之物,梳子也没有,我想了想从衣上解下一根绳儿,绕在指上打了个圈,将它束在头发上,勒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想起身开窗,后面的头发一紧,瞬间被人扯落,我愣了一下回过身来,看见皇帝站在我的身后。 手里还拿着我用来扎头发的绳子,一脸的惊讶。想必是我一向整洁的样子给他留了太深的映像,所以他不习惯如此狼狈的我。
      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我脸上一热,轻道:“皇上……请恕为臣失仪。”关发被催的向前扬起,乱七八糟的披的一身都是,要多乱,有多乱。
      小皇帝脸上的讶色敛去,静了静看看手中的东西,露出淡笑,“原来皇叔刚起床。”
      他将手一扬,“这个么……需要朕帮忙吗?”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表情,我们之间好像是回到了以前,没有隔膜的时候……
      但是我明明……“不、不用了,罪臣不敢劳皇上大驾,自己来就可以了。”我接过他递来的绳子,这回不敢再梳髻,只是将头发拢到了身后,用绳一圈又一圈的扎紧,一直扎到再怎么用力也拽不下来的时候才停手。
      “皇上下朝了么?怎么会来禁宫这里。”被他的眼神灼到,我淡然又不失礼的问了一句话。
      他直视着我,瞬间加温的眼神让我心中一震,“朕今日未曾上朝。”
      我不解的看向了他。“什么?”他踱了几步,走到了我的身后,轻声问道:“朕不想去上朝,你知道为什么么?”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有人逼他做决定,逼他重罚于我,甚至……让他杀了我。
      这一切是顺理成章的。
      杀人者死,历朝皆是,他是皇帝,大公无私、怎可枉顾律法?
      “臣不知道。” 我平静的道。
      有那么一刻的时间,我感到背后的眼神炽热无比,仿佛要将我射穿一般。过了一会儿,温度降了下去,他叹了口气,笑道:“不知道也好,起码不用像朕这么烦,朕现在头痛死了。”
      “皇上……”我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道:“请保重龙体。”“皇叔的话,朕会放在心上的。”他看着我,轻道。说话之间他优雅无比的坐下身来,我给他斟了一杯热水。绕来绕去的说了半天话,都没有谈到正题。
      他似乎在刻意的回避那些尖锐的问题。
      我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他也知道我明白他的来意,只是我不提,他也不去提。
      我叹了口气,明白这样下去毫无用处,只会增加彼此的难过而已,“为臣的罪请皇上判吧,不要再为这件事难过了。”他没有回答。 “昨天晚上,我听到皇叔弹琴的声音。”答非所问的指了指远处一角,“就在那儿,听了一夜。”
      “那是微臣无聊之时打发时间罢了,皇上何苦为此一夜不眠?”我记得他小的时候就爱听我的琴声,只是想不到过了这么些年,也未曾忘记过。
      他回过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睛,“朕听了一夜,觉的皇叔的琴声十分干净。难道皇叔自己不觉的?”干净?我不解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形容琴声可以用三百种词语来的,可是唯独用不上干净这两个字。
      琴声仍是无形之物,而干净又是来形容衣着环境的词语,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皇叔曾经教过朕,琴音是弹琴之人心境的最佳写照,一个内心阴暗龌龊之人是无法弹出空灵超凡的天籁之音,朕昨天站在外面站了一夜,也只听见潺潺流水……”他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再次看上我的眼睛,问道:“一个琴声没有丝毫杀性的人,又如何会犯下重罪?皇叔,你说说,如何会?”他还是相信我的,只是寇珠的确是我所杀的。
      我心中一痛,咬咬牙,道:“凡事不可一概而论。”
      “那你是希望朕杀了你么?”他忽又大怒,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骂道:“你怎得如此不知好歹,难道朕刻意的为你脱罪都听不出来?”“为臣不敢。”
      “只要你说你没有,朕立刻就下旨赦了你!你说,你说!”他将我从凳子上拖起来,狠狠的将我双肩抓住,狠狠的说。“为臣若说了,皇上会相信么?朝中百官会相信么?”我反问了他一句。
      “你说没有就没有,朕绝不怀疑!”小皇帝歇斯蒂里的道。
      我突然觉的有几分可笑。是我听错了么?如此的激动,如此的为我着想,可是曾经那么不择手段伤害我的人,也是他……“皇上肯为臣破例臣十分感激,但是此例一开,难免以后上行下效,皇上开了一次口,民间就会开一条河,这种结果岂是臣愿意见到的?您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是行事也得要依法依理才行。”我的话说完,他脸上的神情便已经变了。
      我继续道: “何况还有太后那边呢?皇上,你莫要忘了臣曾经给过你的忠告。不要与太后硬来,起码在你尚未完全强大起来之前,要听她的话。”
      他的手一松,我跌了下来,却正好被他手臂抱住,我欲挣扎,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不要跟朕提任何人,朕什么也不怕……朕会有能力保住你。一定有的!”喃喃自语了两句,他将我放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门口。
      走的很快。似乎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
      我垂下了眼光,不去看他略带疲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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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一个人呆着的确有些无聊,好在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其他都和在南清宫里没什么两样,以前,我也常常整日不出门。
      白玉堂曾说我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无懈可击,但骨子里却是个脱线到极点的人,我自己亦深以为然。
      别人无事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来打发日子,可是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栽花种草这些事情我都不会,除了偶而弹弹琴来打发日子之外,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最后我选择了看书,可是这里不像家里那么自在,仅有的几本书被我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到头,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令我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为何三司迟迟不肯定我的罪,让我像个呆子一样,整天闲在禁宫里无所事事。
      正闲的无聊的时候,包拯来了。
      我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件案子一定会在包拯手里了结,他是个对真理真像有着不可思议的狂热追求的青年。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在庞昱死刑的审决书上。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直觉的认为,他是大宋朝庭的肱骨之臣。
      我很信任他。
      只是这一次,我从内心不希望他来管这件事,因为我无法面对他那张黑亮却清明的眼睛。
      我很好奇他是如何打发得掉那些不太买账的侍卫的。
      他亮出了钦赐的金牌。
      皇帝竟然赐了一面内宫行走的令牌给他,看来是决心要把我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看他这么辛苦,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便让他在我这里坐了半天,说了半天的话。
      他一开口,我就感到白玉堂那句忠告给的太精确了,那就是……包拯的废话真多啊!!
      从国舅爷刘诚骑马踢伤摊贩被告上公堂罚了500两银到西夏使者在街上游玩却因人生地不憝逛到了白马寺里被轰出来,再到庞太师上早朝时不小心踩断了翻板扭伤了脚踝被小皇帝赐了两天假不用上朝另加公孙策给府内衙役们出考题考中国的四大发明结果无一例外的答出了油盐酱醋的事情……
      基本囊括这些日子以来外面所有发生的大小事情,可独独对案子有关的事却一个字儿也没有提。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面上还带着优雅的笑容,丝毫没有不愉快的表情。
      我觉的其实我的脾气还真是好的有点儿吓人,从有记忆之时开始,能让我发火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西洋钟敲到十二下的时候,包拯总算打住了涛涛不绝的话题,“王爷,你明白微臣今天来的意思么?”我点头。
      他看看我微笑,我回他一个淡笑。“那王爷可否将事情的起因结果告诉微臣,好让微臣对这件案子有所了解。”
      沉默了片刻。“无可奉告!”我站起身来淡淡道,送客之意意溢言表。
      包拯似乎被我的态度噎住了,静默了半晌,起身深作一揖,道:“王爷若是感到疲累,微臣下次再来。”“不必再来了,不必因你我的交情便如此不厌烦的造访,该怎样判就怎判,本王若是想告诉你自会召你前来,否则你便不必再来了。”
      “王爷……”饶是包拯机智过人,口才了得,对我这般冷漠的态度,也有些无法适从。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本王不送了。”我人虽然被关在这里,却没有半点落魄,语言之中的效果自然也不会变样儿的。
      ×××××××××××××××××××××××××××××
      一层高高墙壁,隔开两个世界。赵祯踱了几步,又踱了几步。高低黄边的龙靴几乎将禁宫门前的每一片草都踩了一遍。
      心烦意乱,觉得草上含结的雾水都甚是碍眼。
      踩第十三遍的时候,包拯从门内走了出来。不等他行礼,赵祯挥了挥衣袖,问道:“怎么样?皇叔有对你说什么了没有?”
      包拯摇头,一向精明的黑脸上,如今笼罩了一层阴影。
      赵祯不禁有些儿沮丧的问道:“难道他真的能够守口如此,半个字也未曾透露过么?”
      包拯叹了口气,“为臣无能,皇上恕罪。”“现在怪你又有什么用,朕现在只想要知道皇叔的心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
      包拯黑澄澄的眸子看向了皇帝,“皇上相信八王爷是么?”
      赵祯烦燥的点点头,一手在龙冠上推了一下,“朕知道你和皇叔交情不浅,派你去比别人更合适,谁知道连你也探不出丝毫口风,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包拯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此刻竟是如此的无依。听人说过,皇上从小在南清宫里长大,由贤王爷抚养到七岁方才入宫,情谊非比常人。看来皇上和王爷之间还真是父子情深呢……
      包拯只认为皇上是基于和王爷的养育之恩而焦心,他虽然精明,可是对皇帝这种如儿女般的私情,他却是和天下所有的局外人一样看不通的。自然想像不出皇帝心中是何等的烦乱了。
      赵祯背过身子踱了几步,看向紧闭的宫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问道:“包拯,狄青回来了没有?”“回皇上,狄青现已在宫门外候旨。”“来得还真快嘛……”赵祯轻喃了一句,“跟他说,让他不必急着去见皇叔,先到光英殿见朕吧。”“臣遵旨。”
      ××××××××××××××××××××××××××
      等包拯回到开封府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府上众人多半都已入睡,只留下几个守夜的侍从,昏黄的灯火下各司其职。他本想到公孙房里去看看他是否已经休息,然后商谈一下如何处理手头事情的时候,发现师爷不在房里。叹了口气准备回房写奏折之时,看到公孙策竟坐在他的房里,而且好像已经等了好久。桌上放了一碗汤,被人仔细的用热水焐着。
      看他进来,师爷拿起已经写好的奏章给他看,包拯边看边将那碗汤慢慢喝完。外面的雪下的很大,从宫里回来又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被凉风掏空的肚子幸好有碗汤可以暖暖。
      他看完之后不露声色,公孙策开口问道:“你今天进宫去见王爷结果如何?”包拯虽是府尹,但自幼便与公孙策一起长大,关系甚亲,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两人便以你我呼唤,从不以官职相称。“和前几次一样,没什么进展。”包拯摇头。
      公孙策又问道:“那皇上呢?皇上也没有表态么?”“皇上很着急,和我谈了半天,他这几天烦透了,眉头几乎没舒展过。”“看来皇上对这件案子很在意。”公孙策缓舒眉头,轻道:“前几天我还一直担心皇上会不理呢。”
      包拯翻过一页卷宗,对公孙策这句话不在意的答道:“王爷是皇上的养父,皇上自然在意。”
      公孙策叹道:“到今天为止,你已经是第三次去见王爷了,虽然没吃过闭门羹,但也没有问出一点点跟案情有关的线索来,我看这次除非王爷肯开口,否则你就是去一百趟也没什么进展。”
      “嗯。可是我现在不只是担心这个,更担心时间被拖久了,朝中的大臣们会认为皇上处事不公,会给百官留下话柄。”
      “王爷虽然和气,其实骨子里是个极固执的人,除非他愿意,否则……咱们何不试试从别处下手呢?”“现场只有王爷一个人,一个目击证人也没有,除了去问王爷本人,你认为还能找谁查?”包拯看向身后的人。
      公孙策若有所思的歪过头来想了一想,缓缓道:“若按常理来断的话,那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王爷根本未曾反辩过什么,只是令人想不明白的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宫女如何能够让八贤王动杀心而且又拣在祭天这种隆重的日子里,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真怪,景灵宫是祭祀重地,凡官职低于五品者皆不得其门而入,那宫女又是如何混入其中的呢?难道那数以万计的侍卫全都没有看见不成?”
      包拯眼前一亮,沉声道:“应该是一早就躲在里面的。”“那她又如何知道,八贤王会第一个去?展昭他们早已经查过,景灵宫中没有容人躲藏的地方,只要人一多就会被发现,到时她哪会有机会和八贤王单独见面?”“死的那名宫女身份查出来了没有?”“展昭已经去查过了,宫里没有这个人的档案。”两人对答之间,有人在外敲门。
      包拯开了门,雪花旋即吹进屋来,展昭抖了抖一身的雪,将怀里一包牛皮纸包好的东西递到了桌上。“这是……”展昭面上显然带着些许疲惫之色,指着那包东西,轻道:“那名死去宫女的资料,我查出来了。”
      包拯抽出来一看,不禁咦了一声。公孙策好奇的凑了过去。
      ××××××××××××××××××××××××××
      这几天来禁宫拜访的人很多。包括几位久未曾露面据说早已经修仙去了却又活转回来的王叔在内。包拯的到来,是问案情的。他们到这里来拐弯抹角的闲聊,也是问案情的。
      我真的很奇怪,难道门外那些做侍卫的都是干假的么?怎么会任由别人来去自如,不加阻拦?
      正在我烦的时候,太后来了。
      我佩服这个女人。虽然禁宫常日照不到太阳,但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么明艳照人,我觉得像她这样风彩优雅到无懈可击的女人,即使是坐在烂泥地里,看起来也比别人高贵万分。
      她遣下了贴身的宫女,和我客客气气的说话,我也客客气气的回话。
      她目光在房里扫了一遍之后,眉尖微蹙,启唇道:“禁宫这里折腾人,王爷似乎清瘦了不少。”
      我略欠了欠身,恭声道:“多谢太后关心,微臣只是有些疲惫罢了,并没有受任何无礼对待。”
      她笑了笑,就像一个疼爱子女的母亲应该有的那种微笑,“皇上这几天一直为王爷揪着心,吃用都减免了半度有余,就连哀家召他用膳他都没有空,从早一直忙到晚,看了真让人心疼。”
      “皇上如此厚爱,真让为臣无颜以对。”“其实想一想这也是应该的,皇上为了王爷的事操心理所当然的,他已经长大了,行事自有尺度,只是哀家操惯了心,不免多唠叨几分。”
      “太后对皇上一片关爱,皇上必定会更加勤勉自己。”“这里的环境不好,只怕让王爷受累了。明日哀家向皇上说一声,早日让王爷离开此地。”
      “为臣罪有应得,皇上对待为臣已经是厚爱有加,为臣不敢再作奢求。也请太后免累。”“王爷真是见外了,且不管别人如何,皇上是始终相信王爷的清白,也一直为此烦恼呢。”
      我心里转了个个儿,面上表情却纹丝不动:“皇上体恤下属乃是万民之幸,为臣感念在心。”
      她又客套了几句,站起身来,道:“那哀家告辞了,唉,人老了话就多罗里罗嗦的,王爷别见怪。好生保重才是正理。”我将她送到门外,没有继续往外送去,只是拱了拱手道:“臣恭送太后凤驾。”她以极为优美的姿势回过身来,近似于作戏的那种虚假笑容套在脸上,“王爷保重。”
      我不在意那张脸上的笑容有多虚伪,淡淡的道:“谢太后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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