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payaki

5、第五章

　　周瑜一直不明白后来孙权在电话里听到自己手机被摔坏时候的反应，那种装都装不出来的欣喜若狂的语气让周瑜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孙权是什么时候和自己的手机结下了如此的深仇大恨。在听说全城iPhone 4脱销之后孙权很爽快地表示等自己回来的时候给周瑜带一部回来，就不用再费神在国内订货了。
　　孙权还顺便叮嘱了一下周瑜不要每天没事宅在家里，没事可以找司马他们出去玩玩。周瑜本想表示第一你这个成天宅在家里打游戏的人没资格说我，第二司马很忙不忙也要赔太子爷没空陪我，但一来考虑到孙权也是好意，二来他最近其实根本没有机会宅——和袁术公司的合作谈成了，接下来就是搞定客户公司的董事会，虽说类似项目的经验很多，但准备时间紧张，还是让他这几天恨不得睡在办公室里——于是也就随口答应下来。
　　果然没过两天，就被老板一封邮件派去X市直接和客户谈判。
　　“孙伯符和你一起去，机会很不错，袁术在那边的分公司的负责人已经安排好了，年轻人好好锻炼一下。”老板拍着周瑜的肩膀这么告诉他的时候，周瑜觉得只差一点老板大人就要用大家都熟悉的语气说出“我看好你哦”。不过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压力，一来准备得都差不多，二来孙策也不是吃白饭的。两家的能力都不是问题，只要客户有心做生意不存心刁难，谈成不会是太困难的事情。
　　谈判时间定在下午，所以公司选了一大清早的航班，以至于周瑜到机场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完全没睡醒。看着他换好了登机牌之后拖着手提箱四处转悠着找商店，孙策笑着递给他一个玻璃瓶：“这会都还没开呢，先喝这个好了，上飞机再说。”
　　周瑜接过来一看是一罐星巴克，虽然星巴克罐装一向比速溶咖啡好不了多少，但也聊胜于无：“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咖啡。”
　　“因为我也一样，是想着早上机场商店不开门才带在身边的，两瓶。”孙策指了指手提箱，周瑜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看他那个暗色的箱子，瞥见箱角上不显眼的地方打着一个双G的标致，笑了笑打开瓶子。
　　咖啡倒不算太凉，估计是因为一直待在有暖气的地方的缘故。

　　等陈述完了自己的部分，周瑜端坐着听孙策继续侃侃而谈。谈判桌上的孙策他是第二次见到，面对客户的时候孙策所表现出来的那份自信和气度倒比那天不开口时候带着十分压迫感的气势要容易亲近了些，以至于周瑜觉得上次的印象说不定不太准确，很可能是之前被司马懿洗脑太狠，形象先入为主。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上次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边，这次是自己人一致对外。一边听着他一边就明白了上次司马懿说的两个人风格不同是什么意思，孙策研究问题可能没有他细致，但看问题所站的高度倒是自己比不上的，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相当难得。这样看来，如果他们两人合作，肯定是比双方竞争更能充分发挥。周瑜倒不是就认为他不如孙策，不过是各人所长不同，而且虽然听他presentation没有太久，但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非同一般的领导气质。
　　对方的五个人脸上一直看不出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等孙策说完，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孙策一一地回答，周瑜也不时在一边解释几句。这时候坐在中间一直没开口的那个人忽然坐直了身体问道：“这个项目很大程度上和本地政府的发展规划关系很大，两位有什么看法？”
　　孙策下意识地看了周瑜一眼，周瑜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对此没什么准备，于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先说。听孙策用很让人信服的语气扯了几句听着很有道理但深得官场精髓什么实质问题也没解决的回答，周瑜有点好笑，但也很佩服他的应变能力。本来觉得这是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正式提了出来，好在倒也不是完全没准备。从电脑包里找出准备好的那一叠材料推到对方面前，周瑜接过孙策的话头继续做了一番比较详尽的计划介绍。
　　孙策坐在旁边盯着周瑜，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很细致，微微前倾的身体带出一点点的织物褶皱，手指撑在桌面上显得很修长。语调很平静，但配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信的说服力，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似乎让他整个人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触手生温的感觉。人如其名，孙策坐在会议室里忽然觉得自己居然有点走神。

　　X市一向和周瑜家乡齐名，是他想来但一直都没有时间过来的地方，难得谈判结束以后离晚饭还有段时间，所以孙策提议在市里逛逛的时候周瑜十二分地赞成，只是表示自己没什么明确目标。看孙策也不叫计程车，很熟悉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来插去了没多久就把周瑜带到了城墙脚下，周瑜忍不住赞叹孙策不但事先做足了功课而且方向感很好，背下了地图而且走得一点不错。
　　“我在这里上的高中，所以对这里还挺熟的。”孙策把买好的票递给他，回答倒是有点出人意料。
　　因为不是休息日也不是旅游季节，走上去以后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孙策倒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各种话题都能说上一点，说到周瑜念的高中，孙策还笑着表示早有耳闻并且一向没有好感。
　　“为什么没好感？”周瑜有些不解。
　　“我上高中的时候做过很多你们学校的试题集模考题，各个科目。当时被打击得不行，听老师说你们学校的人那种卷子都能轻松考出130就有种想死的冲动。”孙策故作往事不堪回首的严肃状点头。周瑜听着他这话大笑起来：“我们也考不到，你们老师诳你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走到城门的地方停了下来。周瑜看着脚下路灯照射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就生出一种时空交错的感慨。历史的厚重所能承载的东西是不一般的，对人的影响也是难以忽视的，在历史名城长大的他一向相信这一点。
　　孙策点了一根烟站在他旁边，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都市太大太现代了，就容易让人迷失。我在这里待了三年，高中毕业以后出国念书的时候，就时常觉得我这个人还是很需要这些的，需要中国这个民族背后所承载的历史来支撑。”说完又笑了一声，“说起来听着真酸。”
　　周瑜看了他一眼，倒是为这种不谋而合带了两分欣喜，不过嘴上还在打趣：“那你现在成天待的地方又要让人迷失咯。”
　　孙策摊摊手，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就没再说话，而是安静地抽烟。
　　夜幕下的古城墙，周瑜一下倒是又想起了什么。
　　孙权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连蹦带跳地跑去找周瑜，周瑜爹娘不在家，于是周瑜顺便开了他爸的车出门。按照周瑜的意思，干脆多叫几个人去酒吧喝酒庆祝，反正孙权也满18了，没想到孙权买了酒拉着他一路到了城西的古城墙。当时那里已经锁了门，两个人背着酒翻过铁栏杆顺着城墙爬到了山顶上，靠着城墙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后来无事可做只好看星星，再到后来洋酒的酒劲上来，干脆数自己眼前的星星就行了。
　　当时孙权似乎还拉着他对着城墙下面大喊了些什么，他都不记得了，连他自己啥时候睡过去的都不记得，反正被鸟叫声吵醒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自己被石头硌得各种腰酸背疼，孙权枕在他腿上倒是睡得很坦然。
　　周瑜习惯性地拉了拉衣领，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你穿得太少了。上面风大，走吧。”孙策扔掉了手里的烟，“特色小吃有没有兴趣？离这里也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