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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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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二年,北离国皇帝身体日益虚弱,一时间京城势力杂乱,履出奇案。长公主萧令和受命组建密院,专门侦办涉及权贵、明面不便查究的奇案。
边关的风总是卷着地上的砂砾刮在人脸上,磨得人脸显出不尽的沧桑,磨掉少年将军的青涩,生出硬骨头来。
北离边关的校武场上,集结了几队精兵,白洛身着玄铁轻甲未覆面立于将台之上,常年经受风沙的洗礼,使得肤色并非闺阁女子的雪白,而是呈冷调蜜色,脸庞也带着沙场的冷冽。
“今日演兵——谁身中白灰最少者胜!”白洛继续上前一步,开口道,“也可与我对阵,若点中我,胜!”
白洛话音落下,众军哗然,小声嘀咕“怎么可能,谁不知道白将军身形鬼魅,卫关之战硬是在狄人的箭雨阵闯出来。”
看着众军的踌躇不前,白洛再次开口“胜者赏钱十贯,羊一只。”
听到有赏赐,有个胆子大的人大声问“将军,我们若是组成小队与您对阵,可算胜,不然我们……胜算不大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白洛不禁扬了扬唇角,略哑的声音也透出几分轻快,“好啊,算你们赢。”
众人听后也是放下心来,立刻有七人主动出阵。
战鼓骤起,七人持一端包着白灰的长棍一齐扑过来,白洛也是握着长棍纵身跃入其中。
一人将长棍直点中路,白洛并未后退,只是将身一拧,用棍尾顺势反撩,击中对方手腕,那人棍子脱手后退。白洛继续晃向一旁,旁人想要举棍横档,但长棍却如蛇身般沿对方棍身滑下三寸,猛地向上一挑。
剩余五人接连被攻破。最后一人倒下前却是奋力将棍子掷向白洛侧身,白洛急退几步,棍身一档,但还是擦到了半枚白灰。
全场死寂。
“好”,白洛拍了下手臂的白灰,“赏!”众军大笑。
话音刚落,副将疾步到白洛身边,低声说“将军,宫里来人了,在营帐中等您。”
白洛一怔,快步向营帐走去。
帐中站着三位禁军,为首者手中举着明黄的卷轴。白洛快步上前,刚想要跪下接旨,被为首者阻止:“白将军不必跪,陛下嘱咐过。”
白洛便立身接旨,“镇北关守将白洛,即刻卸甲归京,面圣!”,为首者将密诏递与白洛,“白将军,明日便启程吧,陛下急于见您。”
白洛紧握着卷轴,开口:“好,麻烦各位了,周骁带各位大人去休息。”
周骁领命,四人离开主帐。
听着火炉里柴烧裂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只有一人的军帐中显得格外刺耳,就像军阵中的战鼓一样,敲在人心上。白洛紧盯着手中的密诏,想起父亲白锋在她赴边前说的话“白家人最好的结果就是战死于沙场,若是有一天你被无故召回,便是陛下要动白家。”
周骁返回时看到的就是发怔的白洛,连忙上前单膝跪下,“将军,是不是京中出事了”。
白洛收起卷轴,叹气道:“逃不过的。”
周骁急谏,“将军,此行凶险啊,末将请命——您称病缓行,末将先代您回京,探一探情况。”
白洛起身走到兵器架旁看着那把陌刀,“周叔,我不是刚上战场的小孩子了,而且此次只是召了我一人回京,还有三位禁军的跟随,不妥。”
周骁看着白洛有些削瘦的脸颊,眼前浮现出白洛刚到镇北关时,小小的身板端坐在主将位置,把嘴角使劲绷紧,想要镇住下面的那些身宽的众将。为了树威,刚及笄的白洛每天天不亮就在练武场,慢慢的再也没有人可以和她对战,更是在与狄人的首战中斩下敌将头颅,让众人信服女子可以守住这关门。
到现在已经七年时间,小小的人越发挺拔,沉稳。
周骁再次低声说:“朝中大臣对白家的猜疑越发严重,多次上书陛下,陛下虽未搭理他们,但此次急召……”
白洛冷哼一声,“正因如此,才要回去。”
“当年钦天监的那句‘双子祸国’,使阿寅公子和您……”周骁终是哽咽的没有说下去。
“好了!”白洛紧握住刀柄,“白家守的是国门,不是那群朽臣!”
两人沉默良久。
“周叔,别担心,不会出事的,边关需要白家。”白洛打破气氛,“只是回京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周骁握拳俯首,“白将军放心,末将定然遵循白家训,镇北关旗永不倒!”
第二天,天还未亮,又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亲卫队便早已整顿好,白洛身着玄色窄衣劲装,外面披着玄色大氅。
“出发吧”,白洛刚要翻身上马。
周骁跑来将一把匕首塞在白洛的行囊中,单膝跪地,“白将军,一路平安。”
白洛翻身上马,“守好关门!等我回来!”
众人疾驰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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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长公主府。
“殿下,白洛已经出发了。”
站在花池前扔着鱼食的女人,凤眼狭长,眼尾缀一颗极淡的褐痣,听着禀报后,眼尾的褐痣微动。
“月影已经到燕山了隘口了?”
“到了,月影可早就想见见这位女将军。”
“还是改不了这跳脱的性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与这位白将军打交道。”
一行人一路奔波,第三日到达了燕山隘口,此处狭窄但却是回京最近的路,众人进入此处,为首的白洛看着两壁上的树,感到一丝诡异。
凭着多年的遇险直觉,突然勒马停下,地上滚落的碎石和泥土的腥气。
“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两侧峭壁上箭雨射出,白洛翻身贴住马腹,旋起陌刀格挡箭矢。众人也反应过来躲藏。
箭雨结束后,一批黑衣人坠索而下,只是全部朝着白洛的方向攻过来,激战之中白洛只感觉黑衣人像是杀不完一样,一批一批涌上来。
突然,崖顶上滚下巨石,另一波黑衣人开始击杀最初的黑衣人,杀完之后,另一拨人准备撤离。
“等等”,白洛喘着粗气拦停他们,“感谢各位英雄救命,还请问各位身份,也好让白某有报恩的机会。”
为首的人开口道,“不必,白将军还是快马加鞭赶路吧。”几人消失在崖壁上。
白洛发现最初的箭雨所用之箭竟是军制破甲剑,“还真是不希望我回京。”
第六日午后,春雨初歇,京城的街道上还漫着水汽。亲卫队被安排在京郊大营内,白洛孤身入城,风尘仆仆,向皇宫疾驰,马蹄带起细碎的水花。
突然路中闯入两个玩耍的孩子,白洛见状急忙拉紧缰绳,调整方向。
翰宁儿正从书铺中走出,未留意动静。身旁的侍女连忙惊呼:“小姐,小心!”
却已有些来不及。
白洛只能猛地勒住马,马匹嘶鸣着停下,但也将翰宁儿被惊得后退半步,险些摔倒。白洛飞身下马,拉住她的手腕,稳住了晃悠的身形。
翰宁儿抬眸,看见了那双形状未变的桃花眼,但据记忆中却沉淀了些寒意。
一旁的侍女连忙跑上来:“小姐,没事吧。”
白洛松开翰宁儿的手腕,后退一步,才看清眼前人——
一袭月白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步摇,面容清丽如画,眉目间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沉静。
“姑娘可还安好?”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她已经有六年未回京城,一时有些不知陌生。
翰宁儿佛了佛衣袖的尘土,微微一笑:“无妨。”语气温和。
白洛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发现一本《边塞诗集》被墨迹批注的详细。
“姑娘喜欢边塞诗?”
翰宁儿眼中闪过差异:“白将军也喜欢?”
这一句“白将军”,让白洛眉梢一挑。她并未穿盔甲,腰间也只悬了刀,寻常人只会当她是普通武人,而这女子竟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翰宁儿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轻声道:“将军虎口有茧,是常年握刀所致;袖口沾了塞外才有的沙尘;再者……”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京中女子,可没几人敢在闹市纵马。”
白洛一怔,随即低笑一声:“是我的不是了。”
侍女上前提醒:“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翰宁儿再向白洛行一礼:“多谢将军出手援助,若是将军也喜欢边塞诗,可来松墨坊一看。”
白洛抱拳回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指尖摩挲了一下刀柄,“松墨坊……翰家的小姐。只是……与记忆中的小人不一样了。也是,毕竟初见她时,她才三岁。”不再多想,继续往皇宫赶去。
皇城朱门高耸,两侧的禁军铁甲森严,白洛解下佩刀。禁军看着这位北离第一女将军不禁感叹,低头向其抱拳行礼。
由宫人带领着穿过三重宫门,到达太极殿前等待皇帝召入。
“陛下,白将军到了。”皇帝身侧的内侍提醒。
景元帝睁开双眼,“让她进来。”
白洛跪地行礼,“末将白洛,奉诏回京。”
景元帝喝了一口茶后才开口:“一路奔波,白卿辛苦了。快起来吧,边关的日子冷吧。”
白洛低头说,“不冷,这是白家也是末将的责任”。
“咳咳……”景元帝继续说,“不愧是白家的后人,忠勇无双!你可知为何召你回京?”
“末将谨听陛下之令”白洛叩于地上。
景元帝沉默片刻,掷出一块铜牌和信笺,等白洛打开信笺,才开口:“城中近几月频发奇案,朕欲组密院以查真相,密院之权由长公主代领。信上之人为密院人员。”
白洛打开信笺看到的就是“翰宁儿”的名字排在第一个,此后是沈曳、叶荣昭。
“奇案频发,有些人京兆尹不方便出面,朕需要有人可以去做。”
“明白,陛下。”白洛举着铜牌,“末将白洛领命”。
景元帝端茶的手一顿,慢慢开口:“你父亲近几年倒是潇洒,钓鱼、踏青,倒不像是曾经的边关将军,像个文人雅客。”
白洛没有接话,只是垂首而立。
景元帝沉默片刻:“回去吧。收拾收拾准备上任。”
白洛由皇宫出来,便牵着马向将军府走去,路上看着六年未见景色,酸涩之意涌于心头。
当年自己也不过是刚刚及笄,便接过了白家家主之位,前往镇北关守边。一去便到现在才归,又要踏入另一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