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贝里昂 ...
-
地牢深处，阴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与腐朽的气味。
狭小的囚笼内，一个瘦骨嶙峋的人类被粗糙的铁链锁住双手，吊挂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显然已被抽取了过多的血液，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生命的气息微弱如游丝，俨然已到了极限。
“小心些，别让他死了。”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贵族男人从石阶上走下，冷厉地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
他侧身让开道路，一道娇小的身影随之步下，粉色双马尾轻轻晃动，正是莫妮卡。
“最近新送来的人类，数量少了很多。”莫妮卡猩红的眼眸阴冷地扫向那名贵族，空气中的鲜血气息刺激着莫妮卡，让她此时有些烦躁。
“圣、圣城那边最近提高了警戒……我们的人差点暴露，能抓到的就只有这些了。”男人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声音微微发颤。
“哦？这么说来，你已经尽了全力？若是真被发现了，倒也确实不能为难你了……”
悦耳如蜜的嗓音滑入男人耳中，让他紧绷的神经下意识一松。然而，这口气还未喘匀，他只觉得周遭景象猛地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便已失去意识，无声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莫妮卡抓起那具尸体，饥渴地吮吸着动脉中涌出的温热液体。她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畅饮”了，又受周围的环境刺激，这下才没忍住。
“……真难喝。”随意丢开迅速干瘪下去的躯体，她蹙眉低语。
自品尝过精灵血液那极致纯净的甘美之后，人类的血在她口中便只剩下了粗劣腥味，难以入喉。
这也是她宁愿忍耐至今的重要原因。
餍足之后，莫妮卡走向地牢最深处。巨大的玻璃器皿矗立在中央，里面盛满了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
容器连接着另一个稍小的透明舱，其中一颗黑紫色的心脏正浸泡在血液中，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
“勉勉强强……够用吧。”她仔细观察着罐中血液的残余量，低声自语。
随后，她划开自己的指尖，任由血珠滴落在那颗搏动的心脏上。
人类的血液是培育的基底，而吸血鬼的血液则是绝佳的催化剂，能极大加速躯体的生长。
更重要的是，由吸血鬼之血滋养诞生的魔王，其天性……自然会更亲近吸血鬼一方。
只可惜，若能取得莉莉丝的血液，无论是最终成体的实力，还是魔王对吸血鬼阵营的天然亲和程度，都将成倍增长。
亲王的血液可是至臻之物。
*
“早在几百年前，魔王与吸血鬼始祖一场恶战，最终两败俱伤、消散于世间……这才让整片大陆得以喘息，按理说他们应实力相当，但也有小道消息传言，那时吸血鬼始祖已受到了致命伤......”
吟游诗人的声音在喧闹的酒馆中起伏，伴着酒杯碰撞与人们的谈笑，成为一道熟悉的背景音。
“醉鹅”酒馆早已从那日的混乱中恢复，依旧人声鼎沸，酒气缭绕。
卡拉是一名妓女。每当夜幕降临，她便摇曳生姿地走入酒馆，目光如网，撒向每一个可能成为她“猎物”的男人，共度一夜.欢愉，然后好聚好散。
今晚也不例外。她倚在门边，视线懒懒扫过大厅，却蓦地一亮。
角落中坐着一位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他独自饮酒，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俊美，微蹙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失神的气息，而眼角那两点淡淡的痣，更为他添上一笔说不出的风流。
极品。
而且还是刚受了情伤的那种。这种人最好上手，往往渴求用身体发泄郁结，付钱也大方。
卡拉又飞快打量了一眼他的衣着。
这次真要赚大了。
她悄然走近，刚要开口，却听见对方头也不抬、冷冷扔来一句。
“滚远点，别烦我。”
卡拉吓了一跳，没想到长相如此阴柔漂亮，脾气却这么暴躁。
但她见多了这种嘴上拒绝、身体却诚实的男人。只要稍加手段，到了床上，什么冷话狠话早忘得一干二净。
她红唇一扬，正准备继续攻势，另一个温和的男声忽然从身后响起。
“卡拉，请你先离开一会儿。我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谈谈。”
女人动作一顿，回头看清来人：“......既然是贝里昂的请求，我当然不会拒绝。”
说完，女人朝他抛了一个媚眼，又略有遗憾地看了罗兰德一眼，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罗兰德松开手，眼中隐约的红芒渐渐消退。若是那女人再纠缠片刻，他不介意让这间酒馆再歇业几日。
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他也没理由再忍着了。
他抬眼望向走来的人，依旧是过长的黑发几乎遮住面容，死鱼眼在发丝缝隙间若隐若现。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贝里昂不再衣衫褴褛，合身的衣物勾勒出他结实挺拔的身材。
“很少见你对女人发脾气的时候，失恋了？”贝里昂语带调侃。
“少废话，不然连你一起。”像是被踩中痛处，罗兰德顿时有些破防，却仍强撑着炫耀道，“……我刚打赢了一个情敌，他但凡有点自尊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一想到这，罗兰德痛快地喝下杯中酒，下一刻却又呜咽道：“……结果连一个吻都不肯给我……”
他显然已经醉得厉害，吐字含糊不清，话语开始颠三倒四，适合套话。
“还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一位？”
“当然！”
“我教你的方法不好用？”贝里昂压根没相信他战胜情敌的说法，如果真情场得意他也不会在这喝闷酒了。
“一点都不好用！”
“那我这儿还有一本《勾引女人的一百种方式》，”贝里昂面不改色地递出一本旧册子，“要吗？”
“什么？”罗兰德半信半疑地接过，眯着眼努力辨认封面上的署名，酒馆的情报商。
“你写的？”他摇头晃脑地上下打量眼前难以看清容貌的男人，满脸狐疑。
“可畅销了，这是我私藏的最后一本。要不要？”
犹豫再三，罗兰德还是拿了过来，其实就算他嘴硬，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方法确实有点作用。
“既然是你私藏，现在怎么不要了？”
“……已经不需要了。”
罗兰德听出对方话里藏着故事，一时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他顺手也给对方倒满一杯酒，爽快道：“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贝里昂微微一怔。
罗兰德丢来一个“你当我白痴”的眼神：“又叙旧又送礼，你会这么好心什么都不要？”
“哈哈，现在可不好糊弄了啊。”贝里昂笑着摇摇头，随即收敛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下来，“我听到些风声……说莉莉丝亲王苏醒了，是真的吗？”
“消息传的这么快？”罗兰德喝醉了晕乎着疑惑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消息没错。”
贝里昂张了张嘴，最终却把那句“她现在在哪儿？”咽了回去。她在哪里，早已与他无关；更何况，他也不觉得眼前这半血会知道。
再一回神，罗兰德已彻底醉倒，整张脸埋在臂弯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莉莉……我……”
贝里昂银眸一凝，俯身想听个仔细，可罗兰德却彻底昏睡过去，再无声息。
他不由得失笑，直起身，自己未免也太敏感了。不过……都叫“莉莉”么？倒真是巧了。
他没再多想。“莉莉”这名字实在太常见了，“丽丽”、“利利”，又或是“莉莉安”、“莉莉娅”……都有可能。
他在罗兰德对面坐下，端起酒杯慢慢啜饮。厚重的黑发垂下，无人能窥见他此时的神情。
远处，卡拉仍注视着那一桌。她的目光尤其在贝里昂身上流连。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他舍弃了过去那身宽大破旧的衣袍，换上了合身的长衫长裤，勾勒出挺拔结实的身形。
第一次见他这般打扮时，她都险些没把持住自己。而那遮面黑发，更叫人无端想要伸手拨开，一探这副身材的主人究竟生着怎样的容貌。
通常，一个男人开始刻意凸显自己的某些优势，心思再明显不过。可若说他是“想开春”，却又偏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仿佛既想招惹谁，又怕被谁认出。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卡拉没瞧出什么更有趣的后续，无趣地转身，继续去寻找她今夜的“余兴”。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贝里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