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说掰三观》叫我兔子就好

22、拔萝卜

　　拔萝卜的前提，得先找出萝卜。
　　朱主任讲完话，让小赵收了各企业的标书，众人也各自散了。知微的标书是问丁妍借的纸笔现场编的，粗糙的不能再粗糙。
　　不过她注意力没在标书上，而是买了壶好酒，去寻了门卫师傅：“您晓得朱主任住哪里吗？”
　　门卫师傅接了酒，指路道：“你去文苑街，街上最气派的那栋小洋楼就是朱主任家，好找的很。”
　　知微又问道：“那，副厂长家又在哪里？”
　　“厂里给分了房，他住职工宿舍。”门卫师傅指了下厂后面的居民楼。知微伸长脖子一看，嚯，铁门生了锈，墙外掉了皮，可够朴素的。
　　知微心里有了几分底，悄悄又塞了门卫师傅两张大团结：“您在厂里多年，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厂里领导的脾气喜好，咱也好别得罪了人？”
　　糖厂是热门单位，来给领导攀关系送礼物的不少，但给门卫塞礼的还是头一遭。门卫师傅见知微恭敬，心里很舒坦，把能提的一股脑的告诉了知微。
　　知微道了谢，拉起云无忧去了文苑街。

　　文苑街左靠菜市场，右靠职工子弟学校，离糖厂也不远，实是黄金位置。
　　知微跟云无忧乔装了一番，王翠花同志背着猪崽去小洋楼对面的酒馆点了一碟花生米两瓶北冰洋汽水，寻了个座位坐下。
　　酒馆老板只觉这村姑脑子有点问题。谁会自己吃红皮喂猪吃花生米的？稀奇，真够稀奇。
　　知微吃完花生米喝汽水，喝完汽水啃花卷。云无忧见她花卷只咬了一口，知道不合她口味嚷嚷道：“老板，再给我上笼肉包。”
　　“同志，我们肉包是猪肉馅的。”老板好心提醒道。
　　你家猪应该不怎么喜欢吃同类吧？
　　云无忧没听出潜台词：“猪肉馅的好，最好透油的。”说着摸出张毛票放在了桌子上。
　　行吧，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老板去厨房蒸了一笼端了上。
　　云无忧拿了一个，被烫得吸呼吸呼，忙吹了吹放在知微面前。
　　知微却没去看肉包，而是举起蹄子指向大街。朱主任和萝卜兄来了！

　　萝卜兄剑眉星目，个子也高，是时下最流行的长相，口口声声喊着朱主任舅舅。云无忧张望了一下，一拍桌子：“朱建国！”
　　鬼知道朱建国家族到底是干啥的，去了个供销社的大伯父，来了个糖厂的主任舅，要哪天邻国总统也是朱建国七拐八弯的亲戚，知微觉得自己也不奇怪了。
　　□□推荐朱建国做糖厂会计，可不是让老鼠看米缸吗？知微皱眉。
　　时下可没有仙界那种体制内国企不得经商的规定。上头甚至鼓励公务员们停职留薪，南下带动经济。朱建国兼职承包下食堂，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说不定还会说朱建国关爱同事。
　　旁边的云无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知微跟他咬耳朵道：“有的是报仇的机会，我们寻机会去！”
　　云无忧愤愤点了个头，背起知微就走，还不忘把还没动过的包子打了包。
　　店主神情恍惚的看向老婆：“我刚刚看到猪会说话？我没看错吧？”
　　“早跟你说大中午的别喝酒，看，现在醉了吧？”店主老婆白眼。

　　两人变回原身，掉了个头，去了副厂长办公室。
　　听门卫师傅说，副厂长姓刘，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当年邻国犯界，他退学从了军。后来立了点功，转业分派来了糖厂。按资历，原副厂长退休后应该朱主任顶上，现在来了个空降军，朱主任的官位凭空没了。
　　朱主任想找机会把人拉下来，但副厂长一不贪钱，二不嗜酒，连业余爱好都是在厂里头负重五公里越野，朱主任寻不到茬，只能偶尔煽动职工们要求加薪加福利。
　　副厂长也不是不想让朱主任卷包裹滚蛋，但现在厂职工是铁饭碗，爹老了儿子继承，没违规谁也开除不了职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中钉在自己面前蹦哒。
　　上个月□□下基层慰问员工，问起糖厂前景，朱主任拍着胸脯表示，副厂长开春时立下军令状，明年能多加一成的产量，否则自己辞职。□□连声称好，还把这事印上了晚报。现在全市都知道了。
　　牛是主任吹的，锅是副厂长背的。想要提高产量，只能换机器。国外倒有进口的，但这价格，得糖厂半年的利润。副厂长写了支用报告，又被朱建国给退了回来，说影响后续工资发放。
　　副厂长最近愁的眉毛都掉了好几根。而云无忧的任务，就是把副厂长的眉毛给黏回去。
　　保安师傅一边应和着：“哦，你们寻亲啊！找建军？自己找去！”边把两人放了进门。
　　两人瞅准了办公室，敲了敲门。
　　“谁啊？干啥？”
　　“外头来的，改装机器！”云无忧答得响亮。

　　门被哗啦一声拉开了。副厂长热情道：“进来进来，你们快进来！”
　　虽然眼前两人看起来年纪轻，但气质淡定，没准儿真能成呢？□□让副厂长每月报一次产量，副厂长已经快被逼疯了，别说是人了，就算路过的狗说它能改机器，副厂长也会信。
　　副厂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您二位要多少费用？什么时候能改好？”
　　云无忧用眼神询问知微：“我该什么时候改完？”
　　知微回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谴责道：“这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编！”
　　云无忧轻咳了一声：“一个下午。费用嘛，咱等改好再说。”
　　眼看着挂钟已经快拨到了一点了，副厂长脚踩风火轮就把两人往厂房推：“好好好，现在就改，你们现在就改！”
　　他喊了几句，流水线上的工人们纷纷关了电源下了工。两大袋工具被丢了进来，门外还传来一句：“专家们，要不要派个熟练工帮你们拆机器？”
　　云无忧大惊失色：“不不不，我们自己能行！”

　　能行个大头鬼。
　　云无忧本人，跟机械类没有半点缘分。他大学时试图挑战自我辅修工神系，兢兢业业旁听了一学期课。结课作业是拆开碧璃千机伞并组装。云无忧拆得倒快，装回去也像个样，就是莫名其妙多出了三枚零件。
　　专门翘了一节自习课来看热闹的知微拍着大腿狂笑了许久。
　　云无忧为了证明伞能用，硬着头皮按下了启动按钮。原本应该向外喷冰凌的伞不知为什么改成了向内发射，将云无忧冻成了根冰棍。
　　这已经算是教学事故了。工神系导师边跳着脚呼叫药神，边在门外牌子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不准旁听。
　　药神们把冰棍抬去做解冻示范，云无忧全校出了名。
　　此事说出来还真是一把辛酸泪。好在这回知微能承诺改造机器是有底气的。云无忧下界前刚好随身带了七张升级符。
　　升级符的作用云无忧试过，能把王师傅生了锈的铁锅变成电磁锅，还不给配电磁板的那种。气得王师傅脱下鞋追着打了他三条街：“你拿钱买这动不了的玩意儿，还不如给你师傅我多买几壶酒！”
　　云无忧被打得嗷嗷叫着连声认错。

　　知微转了一圈，见没有摄像头，冲云无忧点了个头。云无忧掏出符贴了上去。
　　机器突突突的冒着黑烟圈。片刻之后，铁锈纷纷抖落，变回蹭光发亮的样子。
　　知微摸出根甘蔗削了皮塞了进去。机器发出轰鸣。不一会，出口处掉出老大一团云朵似的东西。
　　知微撕下一块往云无忧嘴里一塞。云无忧皱眉道“甜的。”
　　得，看来被改造成了棉花糖机。但谁家仓库堆棉花糖的？
　　知微疑惑道：“你确定买的正品？”
　　“毕业前学校二手群收的，估计又是抽条货。”反正已经这样了，云无忧破罐子破摔，又贴了张上去。
　　这回动静很大，机器嘎吱嘎吱叫唤了半天，然后变成了粉粉嫩嫩的狗狗形状，脖子处还贴心的给系了条红丝带。
　　知微端详了会儿：“这不是染了色的哮天犬吗？”
　　“管他的呢！就算它变成了老君的青牛，只要能做出来糖，我也把它供起来！”云无忧又削了根甘蔗塞入。
　　机器汪汪了两声，从后头掉出了一小坨白糖。知微眼疾手快用牛皮纸接住，放在天平上称了下。云无忧凑过去看了眼刻度，又对了下副厂长进来前塞他的产量报表，拍手道：“成了！产量加了百分之八十。”
　　知微一听，啪啪啪几声，把另外几台机器都给改了。机器吱哇哇叫着变成了哮天犬全家。两人测了下，产量差不离，就是白糖出来的位置略微不可描述。
　　知微问云无忧道：“能不能再稍微改一下出口？”
　　云无忧答得爽快：“如果你会装的话，我负责拆。”
　　算了吧。知微彻底偃旗息鼓。现在出去也不是不行，但为了显得专业些，云无忧跟知微拿着包子啃了半日，又坐在墙角捡了块石灰石在地上涂涂写写的下了会五子棋。
　　见窗外的太阳逐渐偏西，两人才把棋盘抹去，揉乱头发，又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耷拉下脸开了门。
　　门外咕噜噜滚进了一个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