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虫症怎么当虫母啊》盲妮

2、第 2 章

　　林小满在舱壁边站了很久，手指还残留着刚才的酥麻感。她不敢再碰那些按钮，也不敢靠近平台边缘的虫子，只能靠着舱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舱门没有再打开，外面的嘶鸣声也停了。整个舱体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从通风口传来的、微弱的风声。

　　林小满想起了医院的电脑，想起了院长说的标本，想起了那只泛着金属光泽的甲虫。如果当时她拒绝院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如果她当时没有碰那个标本盒，是不是现在还在敲键盘，等着天亮换班？

　　无数的如果、要是绕得她头疼。林小满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鼻尖闻到布料上熟悉的消毒水味，突然鼻子一酸——她想回家，想回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想摸一摸窗台上那盆快蔫了的多肉。

　　“咔嗒。”

　　舱门轻响，林小满循声望去。

　　佩莱斯推门进来，黑色的衣服上沾了些绿色的液体，像是某种生物的□□。他的薄翼收在背后，边缘的淡金还在，暗红色瞳孔里嗜血的冷意还没完全褪去。

　　发现林小满没在床上躺着而是蹲在地上，佩莱斯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扫过她泛红的眼角，眉头微蹙。

　　他又跪在她面前，抬起手，似乎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绿色液体。

　　“外面的东西，解决了。”他问，“您没事吧？”

　　林小满摇了摇头。

　　她盯着他衣服上的绿色液体，心里有点慌——刚才的嘶鸣声，是不是和这些液体有关？这些液体是某个族类的血液吗？他……杀了他们？

　　看出了林小满的抗拒和迷茫，佩莱斯没有强求回答，站起身走向了舱体的另一侧，那里有个嵌在舱壁里的柜子。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拿着盒子走回来，跪在她面前，把盒子放在地上，轻轻推到她脚边。

　　林小满看看盒子，又看看他。

　　“您饿了吧？”他说，“这里面的东西，能吃。”

　　林小满的肚子确实饿了。她原本计划下夜班之后去吃碗米粉再回家补觉，所以没吃晚饭。精神高度紧张了那么久，让饥饿感更明显了。她盯着盒子看了半分钟，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她还是有点怕。万一里面下了什么药，她岂不是着了道？

　　佩莱斯似乎猜到了她的顾虑，没有催促，只是坐在地上，背靠着舱壁，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也不看她，视线落在她旁边的地上，似乎在发呆。

　　算了，死就死吧。这人要害她应该也不需要下药，一拳看起来就能打翻自己三个。林小满决定放弃思考，她本来就不擅长思考。读书的时候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小满这孩子哪都挺好，就是不爱思考。背诵的分都能得，稍微要动动脑筋的就都丢分。”

　　她拿起盒子，盒子没有锁，轻轻一掰就开了。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装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散发着淡淡的、像花蜜一样的味道。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液体滑进喉咙，暖暖的，没有奇怪的味道，反而有点甜。喝完后，肚子里的饥饿感很快就缓解了，连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把容器放回盒子里，小声对那人说了句“谢谢”。

　　佩莱斯暗红色的瞳孔里微光一闪，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一手背在背后，一手发出邀请，仰头问她：“要起来吗？”

　　林小满看着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泛着淡金，没有任何尖锐的地方。她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的手很凉，几乎和她刚刚躺的金属台一个温度。

　　林小满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腿有点麻，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

　　佩莱斯立刻扶住她的胳膊，动作很轻，没有碰到她的皮肤。他的指尖的淡金，似乎更亮了些。林小满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指尖，慢慢传到她的胳膊上，腿上的麻感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收回手。佩莱斯似乎察觉到了，慢慢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你……”林小满有好多问题，不知道能不能直接问，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佩莱斯却误会了她的迟疑，“我叫佩莱斯，母亲。”

　　“嗯……呃……”林小满被这个羞耻的称呼弄得耳朵通红，稍稍提高了声音拒绝，“不要叫我母亲！”

　　“是。”佩莱斯立马下跪道歉，“对不起，母……对不起。”

　　他摆出一副大逆罪人的模样，林小满倒是有些愧疚起来，是不是她反应过度了？要尊重他人取向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小满伸手试图把他拉起来，“我叫林小满，你叫我林小满吧……佩莱斯。”

　　自己的名字从母亲的口中温柔的吐出，母亲还主动伸手与他接触，佩莱斯几乎要压制不住基因里对母亲亲近的渴望，想要上前把林小满紧紧拥在怀中，让母亲的味道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满满。”他笼住林小满主动伸出的手，缓缓起身。

　　他不是在借机叫妈妈吧？林小满疑心又不好跟他确认，只能选择性忽略，完全没注意佩莱斯借着起身的机会贴近了自己。

　　“你……”抬头只看到了佩莱斯的胸膛，林小满这才意识到两人站得太近了。她退后两步，仰头对上他的双眸问：“你为什么要叫我母亲？”

　　佩莱斯回答得理所当然：“母亲就是母亲，虫母是虫族永恒的母亲。”

　　果然。

　　是虫族文是虫族文是虫族文是虫族文是虫族文！

　　作为小学就开始看小说的资深小说妹，林小满自诩涉猎极广，家产遍布各个小众圈，只除了虫族文。因为小说妹最大的幸福就是窝在被子里脑内演练家产甜蜜互动的时刻，而拥有美丽复眼和鞘翅的产品只会让她惊恐尖叫。

　　她对虫族文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好友按头分享时她捂住耳朵听到的只言片语，也即——基本不了解。

　　不过她知道虫母这个设定。没记错的话，虫族本能的会服从虫母。

　　这样的话，佩莱斯对她莫名的过度恭敬和叫母亲也就合理了。

　　也就是说她穿越成了一只虫子？！

　　林小满道心破碎了……人果然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吗？但是好歹是最讨厌的人的样子吧，怎么能直接跨物种啊啊啊啊啊？

　　当虫的统治者和母亲，号令虫子们建设国家……

　　听起来一点都不美好！

　　“佩莱斯，”林小满决定使用失忆梗，“其实我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

　　“我会永远拥护您。”佩莱斯毫不犹豫地做出许诺，“只求您允许我陪在您的身边。”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是虫子了，要努力适应虫子们的习俗才对，但是林小满一时间还是不能习惯这样将她和佩莱斯划分出明确阶级高低的发言，好像佩莱斯是她的奴隶一样。

　　当草根当习惯了是这样的，就这么没出息的当不来人上人，哦不，虫上虫。

　　“不是这个意思啦……”林小满清清嗓子，“其实我是想问，怎么能上网？你们有没有互联网？万维网？就是可以搜索和发布各种信息共享的地方。”她做出敲击键盘的样子。

　　让他来讲国家背景宇宙设定什么的又费时又费事，不如自己搜来得简单方便。

　　佩莱斯明白了她的意思，取下手腕上黑色的手环，点了几下，双手递给了林小满。

　　“谢谢。”

　　传说中的终端！

　　林小满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把手环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首尾相合的瞬间，刚才还空出好大一截的手环瞬间缩小，完美贴合上了她的手腕，视网膜上出现了电脑一样的页面。

　　好神奇！

　　林小满刚准备输入，突然想到：“这个要怎么无痕浏览啊？就是让别人看不见我都搜了些什么。”

　　“终端登陆的是我的账号，除了长老院，没人有权限查看。”

　　听起来权限很高的样子。但是你自己不是可以看吗？

　　用着别人的东西还说这种话有点不要脸，林小满没吱声。

　　佩莱斯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接着说道：“账号共享也断开了。这个终端完全属于您，除非您主动分享，否则我也无法得知您的使用情况。”

　　“也不用的其实……”林小满假惺惺地说，努力不让自己的窃喜太过明显，她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佩莱斯轻轻重复，原本恭敬的定在地面的目光落到了她亮晶晶的眼上，“我们现在回主星，那里没有叛乱者，您会更安全。”

　　“叛乱者？”林小满想起来他衣服上不知名的绿色液体。

　　接受了林小满的失忆说，佩莱斯没有半点奇怪的向她解释人人皆知的事实：“虫母消失了数百年，部分虫族对母亲的信仰已经崩坏。他们认为母亲的存在是在限制虫族的发展，对您的无条件臣服与渴慕是低等生物才会有的表现。他们在不遗余力地抹去虫母的痕迹。”

　　“抹去痕迹？”

　　“虫母遗留下的躯壳分藏在各个城市的教廷内，在她附近进行孵化的虫子劣等率更低，对母亲的信仰更浓。反叛者正通过抢夺摧毁虫母遗躯和剿杀受过虫母点化的幼虫来消灭对虫母的信仰。”

　　也就是说，这些反叛者会无条件抹杀和虫母相关的一切。

　　在刺杀榜单首位的虫母本身：……

　　“您不用担心。”佩莱斯安慰道，“只是接受数百年前的躯壳点化就能让幼虫存活率更高，劣等率更低。由您亲自生产的幼虫一定会更强，我们会好好保护您的。”

　　啊……林小满意识到自己忘记了虫母设定里非常重要的一点——虫母，负责繁衍。

　　更害怕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