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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四个傀儡? ...

  •   两人刚踏进议事厅的门槛,一股暖意便混合着淡雅的檀木香气包裹上来。厅内四角的暖炉烧得正旺,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袅袅青烟从兽首炉盖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升起,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稍稍软化了些。

      白非人立刻迎上前,她的目光先是敏锐地扫过谢采颈间那道颜色似乎淡了些的毒痕,随即又落在姬别情身上,注意到他衣袍上几处不显眼但已被细致处理过的破损缝线。她脚步轻盈,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会长,姬先生,方才的事……”

      “没事了。” 谢采打断她,语气短促,听不出情绪。他径直走向大厅主位的那张宽大紫檀木椅,步伐沉稳。经过那张占据厅堂中央的长条木桌时,他的脚尖无意中踢到了散落在地的几片碎瓷,他下意识地弯腰想去拾捡,但一道红色的身影比他更快。

      姬别情几乎是瞬移般蹲下身,指尖如风,迅捷而准确地将几片锋利的碎瓷拢到一起,动作流畅得没有半分迟滞,甚至连腰腹都未见明显晃动,只留下衣料摩擦的轻响:“别碰,小心划到手。”

      谢采的指尖顿在半空,他的目光落在姬别情蹲伏的背影上,那袭红衣在略显昏暗的厅堂里依旧扎眼。他的喉间不自觉地动了动,最终还是直起身,在紫檀木主位上落座。他攥着瓷瓶的手悄悄往怀里收了收,视线转向长桌上那座标示着各方势力分布的沙盘,定定地落在几面代表敌对势力的小红旗上,声音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沉稳:“墨长风的事,接着说。”

      另一边,姬别情已将碎瓷尽数拾起,走到角落,手腕一抖,碎片“哐当”一声落入一只用来盛放杂物的铜盆。这声清脆的轻响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反而衬得他接下来吐出的话语,一字一句,沉重地敲在每个人心上:“墨长风没死,或者说,你当日在幽冥教大殿斩下的,不过是墨长风的一个傀儡而已。”

      谢采坐在主位上,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怀里的瓷瓶,冰凉的釉面硌着掌心,却压不下心头的惊澜。他抬眸,锐利的目光射向姬别情,玄色长袍的领口随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声音比刚才更沉郁了几分:“一个傀儡?” 语调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对,一个连说话语气、呼吸节奏、武功路数都模仿得九成九相像的傀儡。” 姬别情边说边走到长桌旁,拿起海瀚之前放在上面的羊皮地图。他的指尖精准地落在盐矿谷最深处的那个溶洞标记上,用力一点——指腹擦过粗糙的羊皮卷表面,动作依旧干净利落,腰身转动间透出一种伤势尽复后的轻盈利落。“我在西域清剿幽冥教残党时,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溶洞。里面幽深曲折,有暗河连接着蚀骨潭,能直通风蚀谷的隐秘通道。你们猜,我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电,扫过厅内众人。海瀚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白非人手中的炭笔停在账本上,墨迹晕开一小团。姬别情这才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四个一模一样的‘墨长风’,穿着幽冥教标志性的黑袍,连颈侧那道陈年毒疤都描绘得惟妙惟肖!而他们的本体,就藏在暗河旁的一个狭窄石洞里,正用活人生魂滋养着一个邪恶的‘噬魂阵’。那些傀儡,正是他用来迷惑外界、金蝉脱壳的工具。上次你舍命斩杀的,不过是他故意放出来试探和引诱我们的‘诱饵’!”
      “诱饵?” 谢采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怀里的瓷瓶似乎要被他的指温焐热,“他故意让我斩傀儡,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他死了,好趁机偷袭风蚀谷?”

      “不止如此。” 姬别情弯下腰,将羊皮卷在长桌上彻底摊开,指尖顺着暗河蜿蜒的走向,最终停在风蚀谷密道的入口处,“傀儡身上携带的‘绿磷散’和‘腐心散’都是真货——他就是想让我们确信‘墨长风已死’,从而放松对盐矿谷方向的戒备。等到黑沙帮许诺的粮草和法器运抵,他就会用傀儡引开我们的守卫力量,本体则亲率残存精锐,从这条密道直扑谷中密室,抢月魂草。”

      这番话如同沉重的一击,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旁边一直凝神倾听的王长老,手中那根沉重的铜头拐杖“咚”地一声顿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四个傀儡?还能仿得以假乱真?这墨长风的手段,简直诡谲到了极点!”
      张长老也收起了之前的焦躁,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虑:“若真是这样,我们之前派去溶洞附近探查的弟兄们岂不是羊入虎口?万一遭遇,根本分辨不清真假虚实!”
      姬别情抬起头,眼底多了几分凝重:“破绽确有,但极难察觉。傀儡的动作会比本体稍慢半拍,尤其是在使用毒功时,指尖会先于毒发泛起一种不自然的苍白。此外,本体墨长风的左肩胛骨上,有一块月牙形的旧疤,那是他早年与人火并时留下的,傀儡身上没有这个标记。”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这些破绽,都必须近身细察才能分辨,隔着数步距离,尤其是在混战之中,几乎无法辨别。”

      白非人已经重新拿起炭笔,在账本空白处飞速记录下关键信息:“傀儡破绽:一、动作稍滞,慢半拍;二、用毒时指尖先泛白;三、左肩无月牙疤痕。”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凝重的气氛中格外清晰。“我即刻将这些特征传给前方探查的弟兄,让他们万分小心。另外,黑沙帮的粮草队我已加派了双倍人手紧盯,据报最迟三日便会抵达盐矿谷外围。”

      “三日?黑沙帮的粮草队不过是障眼法,墨长风根本等不了三日!” 姬别情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
      白非人握着炭笔的手猛地一颤,笔尖在账本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她倏然抬头看向姬别情,银线绣制的朱雀纹衣摆因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十五?为何是明天?”
      “‘噬魂阵’必须借助望日的满月阴力才能彻底催动。” 姬别情再次弯腰,指尖重重地点在羊皮卷上溶洞的位置,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羊皮,“我在那石洞里看到了完整的阵图,上面明确标注着‘望日启阵’!明夜月满之时,墨长风就要借助月华和生魂之力,强行冲破风蚀谷密室的封印。到那时,不仅这些傀儡会倾巢而出,就连黑沙帮的粮草队,也很可能只是他用来拖延我们、混淆视听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就在明晚!”

      谢采坐在主位上,攥着瓷瓶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冰凉的瓷瓶硌得掌心生疼。他抬头时,玄色袍服的领口随着急促的呼吸明显起伏,喉间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灼痛似乎又被这急转直下的消息勾了起来,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有咳出声,声音带着压抑的急怒:“你的意思是,黑沙帮的粮草队根本不是来支援的,是墨长风用来迷惑咱们的?”

      “是,也不全是。” 姬别情直起身,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粮草或许是真的,但运粮队里必然混入了幽冥教的精锐。明日,他们会故意放缓速度,引诱我们去拦截;与此同时,墨长风带着本体和四个傀儡,从密道闯风蚀谷 —— 他算计好了我们会分兵应对,这就是他抢夺月魂草的最佳时机!”

      海瀚猛地攥紧拳头,羊皮卷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皱缩声,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那我们派去溶洞附近侦察的弟兄怎么办?他们还在外围监视,若明天墨长风真动手,弟兄们怕是要撞上个正着!”

      “立刻传令,让他们撤回来!” 谢采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起身太急,玄色长袍的下摆扫过紫檀木椅的雕花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怀里的瓷瓶不慎轻轻磕在坚硬的桌沿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陈徽!” 他厉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激起波纹。
      “属下在!” 一直如影子般守在谢采身侧的陈徽立刻躬身抱拳,身形稳如磐石,唯有低垂的眼睫下眸光锐利。
      “你亲自带我的令牌去风蚀谷,命令守卫密道的影卫增加三倍岗哨!再立刻抽调五十名精锐影卫,火速前去接应探查溶洞的弟兄,务必在今夜子时之前,将所有人安全带回来!不得有误!” 谢采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遵命!” 陈徽沉声应道,手已紧紧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转身就要疾步而出,玄色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且慢!” 姬别情出声阻止,同时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勾勒着简易却精准的路线,“让弟兄们撤退时,不要走常规路径,改走这条暗河支流。墨长风在明路上设置了沾身即中的‘腐心散’陷阱,一旦触发,便会引来傀儡的追踪。按这图上路线走,或可避开。” 他将纸条递出,神色凝重。
      陈徽双手接过纸条,指尖触及那微凉的纸面,不敢有丝毫怠慢,再次抱拳,“多谢姬先生指点!属下即刻去办!”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转身,玄色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议事厅门外的回廊深处,只余下急促远去的脚步声,执行命令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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