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烬：神鬼千年恋》小米娜

10、千佛洞的回响

　　古宅的烛火被穿堂风扑得只剩一点火星，晓霜捏着那张浸了雪水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千佛洞”三个字，指尖的凉意比桌角的冰杯更甚。陆承渊正蹲在地上打包符纸，黑色的布包被他塞得鼓鼓的，连晓霜常用的暖手宝都细心地放了进去。
　　“必须瞒着他们。”陆承渊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划过布包上的磨损痕迹——那是千年前晚卿绣的平安纹，“影主说了只许我们两人去，顾衍性子急，苏念刚受了伤，跟着只会添乱。”

　　晓霜点点头，却把写给顾衍和苏念的信又读了一遍，笔尖在“勿念”两个字上洇出墨团。她想起苏念替她挡下怨气爪时苍白的脸，想起顾衍抱着苏念嘶吼的模样，喉咙像被雪团堵住，发不出声。陆承渊走过来，轻轻抽走她手里的信纸，叠得方方正正压在苏念织了一半的红围巾下：“等救回晚卿，我们陪他们去吃全城最甜的糖葫芦，赔罪。”

　　凌晨三点的山路被雪盖得严严实实，三轮车在山脚下熄了火，陆承渊把晓霜的围巾又紧了紧，将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我背你。”不等晓霜推辞，他已经蹲下身，宽厚的肩膀透着熟悉的檀香。晓霜趴在他背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炸鸡店见面时，他连扫码付款都要琢磨半天，如今却能熟练地避开路上的冰坑。

　　“陆先生，你还记得晚卿姐姐小时候的样子吗？”山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晓霜的声音被吹得发飘。

　　“记得。”陆承渊的脚步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总穿着粉色的襦裙，跟在我身后要糖葫芦，被父皇骂了就躲进我怀里哭。”他笑了笑，“有次偷偷把我的剑穗换成了桃花结，害我在练兵场被部下笑了半个月。”

　　晓霜也笑了，想象着那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觉得千年前的晚卿和现在的自己，好像没那么遥远。雪落在陆承渊的发梢，很快积了薄薄一层，晓霜伸手去拂，却被他按住手：“别冻着，快把脸埋进来。”

　　千佛洞的入口藏在一片枯藤后，石壁上的佛像被岁月磨平了眉眼，唯有胸口的莲花纹还清晰可辨。晓霜刚迈过洞口的门槛，脖子上的银锁突然剧烈震动，凉丝丝的触感顺着脖颈爬上来——是晚卿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她在里面。”陆承渊拔出镇魂剑，剑光劈开洞内的黑暗，照亮了满地残缺的佛砖。洞壁上嵌着几颗夜明珠，光芒微弱却温润，晓霜认出那是晚卿日记里写过的“伴佛珠”，是陆承渊当年特意寻来给她安神的。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潮湿，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计数。突然，前方传来水晶碰撞的轻响，晓霜加快脚步，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溶洞中央，水晶台悬浮在半空，晚卿的灵魂蜷缩在水晶球里，双眼紧闭，脸色比雪还白，黑色的怨气像锁链一样缠在水晶球上。

　　“晚卿！”陆承渊冲过去，却被一道怨气屏障弹开，胸口的旧伤被震得发疼，他捂着胸口咳嗽，眼神却死死盯着水晶球，“沈书言，出来！”

　　“陆将军倒是心急。”溶洞阴影里走出个穿青衫的书生，面白如玉，手里摇着把折扇，只是扇面上画的不是山水，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千年未见，将军的脾气还是这么躁。”

　　晓霜挡在陆承渊身前，银锁瞬间爆发出金光：“你就是影主？把晚卿姐姐放了！”

　　书生笑了，折扇“啪”地合上：“我叫沈书言，千年前是你帐下的参军。”他看向陆承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将军忘了？当年你为了守住雁门关，把我全家当作诱饵，推去给敌军当靶子！”

　　陆承渊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是你……我以为你在城破时就死了。”

　　“我是死了，却被怨气叼着魂魄不肯放。”沈书言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怨气像潮水般涌来，“我在无间渊底待了一千年，每天都在想，怎么让你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晚卿的灵魂，只是我复仇的开胃菜！”

　　他挥了挥手，溶洞壁上突然伸出无数只黑色的怨手，抓向晓霜的脚踝。陆承渊一剑劈开最前面的手，拉着晓霜后退：“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冤有头债有主，别牵连无辜！”

　　“无辜？”沈书言狂笑起来，“我家人死的时候，谁又说过他们无辜？”他的折扇化作一把黑色长剑，刺向陆承渊，“今天要么你看着晚卿魂飞魄散，要么就用你的镇魂剑祭天，打开无间之门！”

　　剑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陆承渊侧身躲开，却被剑气扫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大衣。晓霜看着他流血的伤口，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镇魂石和苏念塞给她的戒指——三件法器是晚卿的遗物，一定能互相呼应。

　　“陆先生，拖住他！”晓霜大喊着，把镇魂石和戒指放在地上，与银锁形成三角阵。她闭上眼，将灵力全部注入法器，金光从三件法器中涌出，交织成一张光网，朝着水晶球上的怨气罩去。

　　“碍事！”沈书言想去阻拦，却被陆承渊死死缠住。陆承渊的剑法越来越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他知道晓霜需要时间，哪怕自己被剑气划伤，也绝不让沈书言靠近半步。

　　光网慢慢收紧，缠在水晶球上的怨气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点点消散。晚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陆承渊的瞬间，眼泪从灵魂形态的眼眶里滑落：“哥……”

　　“晚卿！”陆承渊心神一动，被沈书言抓住破绽，一剑刺中胸口。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挡在晓霜身前，“别过来！”

　　“哥，别打了。”晚卿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兵器碰撞声，“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战争逼得你没办法。”她从水晶球里飘出来，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沈书言，我知道你恨，但仇恨只会把你困在过去。你看，外面的雪停了，阳光就要出来了。”

　　沈书言的动作顿了顿，黑色长剑“哐当”掉在地上。他看着晚卿，又看了看陆承渊流血的胸口，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我只是想给爹娘报仇……他们临死前，还在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晚卿飘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们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会难过的。去投胎吧，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别再沾仇恨了。”

　　沈书言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溶洞里。就在这时，整个溶洞突然剧烈摇晃，石块从头顶掉下来，晓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陆承渊紧紧抱住。“不好！沈书言的怨气和溶洞连在一起了，这里要塌了！”

　　“这边！”洞口突然传来顾衍的声音，他和苏念举着手机手电筒跑进来，苏念的红色围巾上沾着雪，“就知道你们会瞒着我们，信上的字迹都抖了，骗谁呢！”

　　“苏念姐！”晓霜又惊又喜，顾衍已经冲过来，背起受伤的陆承渊，苏念则拉起晓霜，护着飘在一旁的晚卿，“别愣着，快撤！”

　　四人互相搀扶着往洞口跑，身后的石块不断掉落。顾衍的黑雾化作屏障，挡住砸下来的碎石；苏念的戒指发出银光，净化着扑面而来的怨气；晓霜紧紧抓着晚卿的手，生怕她被混乱的气流冲散；陆承渊靠在顾衍背上，还在不停叮嘱：“小心左边的石壁，那里有暗缝！”

　　刚跑出洞口，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千佛洞的入口彻底被石块堵死。晓霜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身边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他们都还在，真好。

　　晚卿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她看着陆承渊，眼神温柔：“哥，我要去投胎了。晓霜妹妹，谢谢你帮我找到哥，也谢谢你让沈书言放下仇恨。”她又看向顾衍和苏念，“顾衍，别再活在过去的愧疚里；苏念，你比晚卿更自由，要好好活着。”

　　“晚卿！”陆承渊伸手想抓住她，却只碰到一片虚无。晚卿化作点点星光，飘向天空，最后留下一句：“哥，晓霜，替我看遍这人间烟火。”

　　一周后，“晓霜炸鸡店”正式开业。晓霜穿着新买的围裙炸鸡腿，陆承渊站在柜台后收钱，动作已经熟练得不像个刚接触现代社会的千年战神。顾衍和苏念则在旁边招呼客人，苏念还特意在柜台摆了盆向日葵，是晓霜最喜欢的花。

　　晚上关店后，四人坐在店里吃炸鸡，可乐的气泡“滋滋”作响。顾衍给苏念剥着鸡翅，苏念则抢过陆承渊碗里的薯条，晓霜靠在陆承渊肩上，看着窗外的路灯，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突然，晓霜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沈书言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沙哑：“晓霜，陆承渊，别以为这就结束了。无间之门的钥匙，不止银锁、戒指和镇魂石……还有最后一件，在你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电话“啪”地挂断，晓霜的手机屏幕瞬间黑了。店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最后彻底熄灭，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晓霜的银锁开始剧烈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陆承渊握紧她的手，镇魂剑在胸口隐隐发烫。他看向身边的三人，眼神坚定：“不管最后一件钥匙在哪，我们一起找。”

　　晓霜点点头，却注意到陆承渊大衣口袋里，露出半块玉佩——那是晚卿留下的遗物，上面的莲花纹，突然和银锁的纹路一起，发出了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