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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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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高直接把门堵得死死的,没有任何歉意就算了,还站着不动,盯着他不知道看什么呢。
方绥面不改色,眼睛都没眨一下,与他对视,想着这人能自觉让开。但他好像低估了一个话题人物的狂妄,所以他开了口:“麻烦让一下。”
“找人的?”陈亦安反问。
找不找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不像是闲的没事多管的人。
方绥就当他是刁难他,一声不吭,头一转,去寻找孙央宣的身影。
孙央宣原本的询问,此时已经进化到放学去吃什么。方绥完全想不到,一个对美食极度喜爱的人竟然一点也不长肉,不知是不是代谢能力太好。
方绥张了张嘴,在不敢开口的羞耻下和面前灼热的目光下,他选择了第一个,“孙央宣。”
“啊,”孙央宣看了过来,似乎是瞧见了陈亦安,小跑着过来,“难得啊,今天能在学生会这里看到你。”
陈亦安的目光短暂的从方绥身上挪开:“正好有事。”
孙央宣撇了撇嘴,“对了,你叫我干嘛?”他看向方绥。
方绥直言直语地说:“有人挡门。麻烦你跟他说一声。”
“……”
陈亦安轻笑了声,这是直接无视他,找人传话呢。
挺有脾气的。
孙央宣大概用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方绥说的意思,他笑了声,对陈亦安介绍:“他是新加入的成员。”
“刚加入就来这个部门?”
陈亦安不理解这人有多大的本事。
“哥,人家保研的,来这是历练。”
“哦。怪不得。”这口吻,明显对他的加入表示出了轻蔑。
方绥低了低头,但不会对别人的意见有任何负面影响,只会觉得这人仗着是别人放在嘴边的宝贵人物,就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的装货。
孙央宣还一脸懵地问:“什么怪不得?”
“没什么,你挺傻的。”陈亦安单手插兜,身子一侧,人走了,门前也亮了许多。
“……”孙央宣一头雾水,“心情不好也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论孙央宣多在意别人说他傻,那就是陈亦安人已经走了有几分钟了,他还朝着离开的方向看着没影的人控诉不满。
方绥:“……”
他好像得重新认识一下一个叫孙央宣的人。
等了很久,孙央宣才对他解释道:“你不用管他,他没有话语权。”
方绥自然没有被陈亦安影响,耳朵里已经都是一个叫孙央宣的人的絮絮叨叨了。跟着他进去,屋里没人,格局简单单调。
一张长方形大桌子放在正中央,窗户边是两张整洁的办公桌,前后是透风的窗户,左右两边是严丝合缝的玻璃柜,还有两张明显有人的办公桌,密密麻麻的纸张与玻璃柜的东西连在一起,看的眼花缭乱。
方绥收回目光,落在光滑的长桌上。
“怎么一个人没有?”孙央宣摸了摸头,几乎话音落下,身后带来一股风。
孙央宣下意识转身,瞧见是谁就问:“你干嘛去了?”他拉过方绥,“对了,这是新来的,方绥。”又对方绥介绍,“他叫左林西。”
眼眶下的眼睛平静淡然,可能还反光,方绥根本没看清这人的样子,顶多从身上散发的气息觉得这人很高冷。
短短对视一眼,两人只互相点了下头,就相当于认识了。
孙央宣没在意两人的沉默,倒是瞥见左林西手上的纸张,没由来的有些烦躁,啧了声,“看见主席没?”
“在主任那。”左林西言简意赅地说。
“行,你带他先熟悉熟悉。”说完,孙央宣就逃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方绥就跟孙央宣熟一点,对他来说陌生的人,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与人正常的交谈。
什么算不正常,那就是别人不开口,他就不会开口,别人问一句,他只会答一句。
这或许在别人面前,是局促和尴尬,但在方绥这里,完全是没有主动开口的必要,不存在情绪上的起伏。
房间再次进人是十分钟后,这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左林西倒是扔给方绥一个学生会每个部门的内容文本。
十分钟,足够方绥看的差不多了。
这时,门口阴影落下,一道女声响起:“就你们?”
左林西头都没抬,嗯了声。
“你是新来的?”
方绥迟钝了几秒才知道这句话是问他的。
抬头的同时,也点了下头。
“你好,舒以楠。”
“方绥。”
舒以楠看了眼手表:“还剩半天的时间,今天你就先熟悉每个部门的工作,以及我们部门的主要。最近可能要忙一些,不懂的你可以问,也可以跟着观察。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方绥缓慢地点了下头,心里不自觉的慌慢慢降了下去。
学生会没有想象的忙也没有想象的枯燥乏味,反而只是印证了“最近忙”这个说法。
方绥了解完后,就被不情不愿叫回来的孙央宣带着到各个部门混个脸熟。这期间,孙央宣的不耐烦逐渐变得和谁都能搭几句。学生会就没一个他不认识的。
可能不认识,他都能以认识的口吻聊熟。
这性格,方绥是羡慕的。
但羡慕不等于要拥有。
时间对于方绥来说过的很快,他以往觉得漫长的下午,此时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无论什么都仿佛是一转眼的事。
不知是不是学生会的时间很紧凑。
这对方绥来说是好的,同时好的还有学生会的时间,听孙央宣说五六点钟便可以结束,但天快黑了才陆续离开。
其他部门已经没什么人了,唯有主席团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舒以楠提前十几分钟走的。
此时只剩左林西跟孙央宣,还有没什么事做的方绥。
孙央宣坐着老实了没几秒,又开始像只泥鳅一样到处乱窜,先是在左林西面前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应该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撇着嘴。
方绥抬眼瞧了一眼,就这一眼,对上了孙央宣的眼神,突然眼里有光的他,方绥只觉得大事不妙。
“方同学,你应该有空吧。”
因为方绥与左林西的办公桌是连在一起的,这给了孙央宣一个很行云流水的方式朝他“滑”了过来,双手撑着脸,眨巴着他努力睁大的双眼。
方绥:“……”
好不想理他。
“明早我有课,想麻烦你一件事。”
左林西在这时起身,拿下眼镜,动作轻柔且工整的与笔记本放在抽屉里,一声没吭地出去了。
得,现在真的只有他了。
“什么事?”方绥问。
孙央宣啪一下,把钥匙放在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感觉都能让还没走出学生会大门的左林西听到。
方绥盯着看了会,还没等到孙央宣解释,就猜出了答案:“学生会的钥匙。”
孙央宣即使知道方绥聪明,也还是被他出口的话愣了一下,笑眯眯道:“是的,先暂时放在你这保管,等我没课了,我会主动向你要回来的。”
方绥没说话。
“其实有钥匙是有好处的。”孙央宣为了让他同意,把自己的秘密都暴露了出来,“你可以在这偷懒,晚些走也没事。我经常在这打游戏。”
方绥还是没说话。
孙央宣急了:“行不行,说句话。”
“嗯。”
“谢谢你,方同学!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
说完,一溜烟走了。
仿佛刚刚的话都只能当屁听。
方绥叹了口气,还真在学生会待了很久。他不喜欢回出租屋,也不喜欢时不时换一个地方,除非他此刻依赖的地方实在不允许他待下去。他喜欢依赖一个对他很舒服的环境,比如他难得接受很快的学生会。
天很快黑了,窗外却一直停留着橘粉色的晚霞,直到被黑夜侵蚀。
一个人的独处依旧漫长孤独,但长时间的习惯,是一点也感受不到的。
除非突如其来的因素。
……
陈亦安像往常一样和人打游戏打到十点左右,几人分道扬镳后,陈亦安往校外走去。因为教学楼要经过学生会,而还亮着灯的房间,便落在了他的眼里。
他以为是孙央宣,没进去,而是绕了半圈,到窗外的位置,打算吓一吓他,可没想到,看到的是今天新来的保研生。
都已经保研了,还进什么学生会。
陈亦安这样想着,就打算走,然而下一秒,屋里的人身子猛得一弯,在挪开视线前,瞧见了他额头上的汗。
这天气很热?
刚怀疑着,就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板药片。
陈亦安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眼神很好使,既然能看清楚上面写的字——铝碳酸镁咀嚼片——是保护胃黏膜的,但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他的目光又放在佯装镇定的人身上。
盯着他吃下去,几分钟后,这附近唯一的光亮终于灭了。
陈亦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他。走出校门,漆黑的道路上,总是透着淡淡的冷意。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让所有陈亦安的以为,都被这个新奇的人打破了。
他停在了一个即将打烊的便利店门口,甚至陈亦安看出了他在门口徘徊不进的原因——门口有一个写着“熟食特价促销中”的牌匾。
陈亦安不知不觉的笑了。然后看见他进去,出来的很快,似乎在门口停留时就已经想好要买什么了——两块只能算垫巴,但解决不了饥饿也没什么营养的面包,而且还很小一个,而且他还把其中一个放进了口袋里。
都熟食特价了,为什么不买熟食。
陈亦安不理解,但仍旧跟上他,只是在经过便利店时,进去买了特价熟食。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买,明明一点也不饿,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明明没那么闲。
可能是想看看这个人有多惨。惨到什么地步。
九月的天,就属晚上舒服些,风不凉不躁,薄薄的T恤,是大街上最多也最普遍的。而前面边啃面包,边走的人,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均码的外套穿在他身上,仿佛撑不起来似的,还把他的身子骨衬得极其单薄、瘦小。
而且这身高是不是普遍有些矮了,有一米七么,倒不像是不长个,反而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这人是从来都不吃饭的么?
陈亦安脑海里蹦出这句话,甚至还顺着念头越来越偏。
跟着一心两用的人拐了几个弯,停在一个附近人群比较多的筒子楼。设施还不算老化,就是比较黑,经过露天中央的位置,楼道更是黑的看不见。
陈亦安没再往前,找了个柱子半靠着,看着前方的人拿出手机,弄出一些光亮,不隔音的楼梯很快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但陈亦安很明显能听出这道脚步声在刻意减轻。
他抬头环顾了一圈,这里此时应该都成了出租房。几年前房价大幅度下跌,导致不少人离开了这里,后来房产公司承包了这里,稍微修整了一下,改为了附近可出租且租金算便宜的隔断房,隔音效果很差。
多便宜呢,大概就五百块不到,唯一不好的是只能租一年。这是难得与其他租房不一样的地方,但也是便宜在这上面了。
等到楼梯声音轻下来,某一个房间亮起了灯,陈亦安才回过神。
但没走,脑子的念头偏到了心里,越来越浓烈。月亮在狭小的中央亮得出奇,似乎在笼罩着这一小片区域,譬如他内心大胆的想法。
想要闯进一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