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长老重整侯府》听枝鹿栖山

15、计中计

　　不一会儿，那名假冒的“王府医”便被带到了柳姨娘面前。

　　此刻他已褪下那身府医装束，换上了一袭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那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也已揭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透着阴鸷的面容。他恭敬行礼，袖口那抹未及处理的暗红血迹，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柳姨娘的目光甫一触及那抹暗红，便像被火燎了似的，嫌恶地蹙起眉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虚礼就免了。说正事，那小贱人当真得了肺痨？”

　　男子抬头，眼底凝着几分沉重与一丝难以捕捉的困惑，声音低沉：“回姨娘，属下为大小姐诊脉，其脉象虚浮散乱，如风中残烛，确是气血枯竭、油尽灯枯之相。加之咳血不止，从症状看，与肺痨之症确有九成相符。”

　　“九成？”柳姨娘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迟疑，“你的意思是……未必是真？”

　　“属下不敢妄断。”男子摇头，“大小姐脉象诡谲，虚实难辨。更可疑的是……方才她扑向您时那一瞬的爆发，速度与力道，绝非垂死痨病之人所能为。此事……处处透着古怪。”

　　柳姨娘的脸色骤然阴沉。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重现眼前——她竟被一个将死之人逼得狼狈不堪，一股混杂着羞愤与后怕的怒火直冲心头。

　　“古怪？哼，一个黄毛丫头，能翻出什么浪来！”她冷嗤一声，强行压下心头不安，“我不管她是真病还是作态，今夜必须死！原想用‘断魂符’慢慢炮制，让她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傀儡。既然她敬酒不吃……那就休怪我无情！”

　　她眼中戾气暴涨，一字一句道：“你先前说过，你师门有一味奇毒，‘梦引魂香’，无色无味，能让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了断，便是大罗金仙也查不出痕迹。”

　　男子眼底掠过一丝迟疑：“姨娘，那‘梦引魂香’乃是师门禁药，炼制极难，而且……”

　　“没有而且！”柳姨娘厉声截断他的话，转身自梳妆台暗格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掷于地上，“这里是五百两，足够你购置药材。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今夜子时，我必须听到那小贱人的死讯！事成之后，再与你五百两，我自会向你师父进言，保你在宗门内前程似锦！”

　　金钱与前途的双重诱惑，如烈火烹油，瞬间将男子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烧得灰飞烟灭，只余下灼热的贪婪与狠绝。他利落地拾起钱袋，单膝点地，抱拳沉声：“属下领命！姨娘静候佳音。今夜过后，侯府……再无大小姐！”
　　那个假扮“王府医”的男人拿着沉甸甸的钱袋，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柳姨娘的房间。

　　一离开柳姨娘的视线，他脸上那副贪婪狠厉的表情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和满眼的焦急。他没有走向府外，反而脚步一转，熟练地穿过几条僻静的回廊，来到侯府后院一处毫不起眼的杂役房前。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有节奏地轻叩了三下房门。

　　“进来。”房内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男人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好。他快步走到一个身着粗布短打、正在劈柴的男人面前，将那袋银子放在柴堆上，毕恭毕敬地躬身道：“师父，那个女人要对小小姐下死手了。她命我今晚子时用‘梦引魂香’结果小小姐。我们……我们原定将小小姐救出、护送回北地的计划，能成吗？”

　　被他称为“师父”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斧子，缓缓直起身。他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面容普通，布满风霜，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类型。可他的一双眼睛，却深邃如古井，仿佛能洞悉一切。

　　“能。”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目光投向窗外，似乎能穿透重重院墙，看到柴房的方向。“我在这侯府潜伏十年，等的，就是一个能名正言顺带走小小姐的理由。柳氏的毒杀，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弟子：“计划依旧。她要你杀人，你便‘杀’。动静闹得大一些，做出畏罪潜逃的假象。我会安排好一切，让所有人都相信，大小姐‘病故’了。”

　　“是，师父！”弟子眼中的焦虑一扫而空，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柳氏给的这笔钱，正好当做我们回北地的盘缠。”师父挥了挥手。

　　弟子退下后，顺手将房门仔细关好。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男人走到墙角，掀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从下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画卷。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卷，画中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眉眼间与我有七分相似。男人将画卷供在桌上，退后两步，对着画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大小姐，老奴对不起您，让小小姐受苦了……”他声音哽咽，浑浊的眼中满是愧疚与忠诚，“老奴这就带小小姐回北地，让主上和夫人与她相认。您在天有灵，定要保佑小小姐此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