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共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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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临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黑影人就在这万剑山庄内？”
南宫溯：“阿临，你先冷静。我并没有在山庄门徒身上嗅到这味道，只是地火中有而已。”
月灼：“还是要先问明白这地火究竟为何物。”
秦茗：“地火是禁地，恐怕只能问庄主本人了。”
“她正被祝桐枝搓磨呢，没空理我们。说来，我倒是很想知道她们现在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可是这光天化日，又不好贴着门偷听。”季知临看着紧闭的大堂大门。
闻言，月灼指尖轻抬，结了一个简单的印诀。一颗白色光点自她指尖飘出，悄无声息地落在大堂紧闭的门扉上，旋即隐没不见。
接着，她依次在季知临、南宫溯和秦茗眉心轻轻一点。
“现在，可以听到了。”月灼的声音依旧平静。
季知临只觉得耳中嗡鸣一瞬，大堂内的交谈声骤然传来，清晰无比。
祝桐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斯庄主，你考虑好了没有。”
斯华年的回应疲弱却坚持：“祝仙子，之前您让山庄优先供应仙门，还要打七折，山庄都答应了。但是，让贵宗派人入驻，实在恕我不能接受。”
“伴云仙门以护佑苍生为己任，难道......贵山庄，不愿意被仙门庇佑吗？”祝桐枝语调拔高。
“斯家按照祖训，代代守护地火，只专心铸剑，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仙子不必多虑。”斯华年直接点破祝桐枝。
祝桐枝语带讥诮：“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霸占你们山庄似的。我说了，只是派人入驻指导，而你，依然是庄主。”
“地火乃是神赐，万剑山庄是为天下所有人铸剑，此事非同小可，应该同大家共同商议才是。”
祝桐枝不耐道：“南北东中，四大门派的代表都在这里了，难道还不够吗？”
“各门派不分大小，皆是山庄的主顾。此举，对其余门派太不公平了。”
一个粗犷的中年声音附和道：“你以为那些小门派真会为你出头吗？可笑至极！我劝你今日就签了这共建契书，如此，大家面上都好看。”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斯庄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孤身一人，守不住这金山的。不如早些归附，祝仙子或可保你一份体面。”
祝桐枝语带轻蔑：“......那些小门小派，不过蝼蚁，用些边角料就该感恩戴德了。此等大事，岂容她们置喙。”
听到这里，季知临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想暗地里勾兑？我偏要让你们这龌龊心思晒在太阳底下！
她再按捺不住，对月灼三人飞快使了个眼色，飞奔至大堂门口，猛地抬脚一踹。
“砰！”
厚重的木门被她一脚踹开，重重撞在两侧墙上，发出巨响，打断了堂内所有私语。
季知临大摇大摆跨过门槛，脸上挂起夸张的笑容，理直气壮地迎上祝桐枝、斯华年及南北两大门派代表惊愕的目光。
“哎呀呀，我说怎么找不到斯庄主，原来是在这儿开小灶呢？诸位前辈，聊什么天下大事聊得这么投入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让外面那么多道友一起听听，学习学习嘛！”
说完，她根本不给里面人反应时间，立刻侧身，对着外面庭院正在品剑闲聊的中小门派修士们，用更清亮的声音喊道：
“诸位道友！伴云仙门祝仙子正与几位掌门商议共建山庄的大好事呢！关乎咱们所有修士的未来，机会难得，大家都进来听听啊！”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水。
原本只是好奇张望的中小门派修士们，听到“共建山庄”、“关乎所有修士未来”这样的字眼，顿时炸开了锅。
人群呼啦一下涌到敞开的大堂门口，窗边也瞬间挤满了人。这些人或关切，或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几位站在前排的小门派掌门，脸色却已然沉了下来。
私人会议顷刻变成了公审堂。
祝桐枝拍案而起，脸色涨红，不知是怒还是慌：“放肆！公务要事，又岂容你在此撒野！”
在她发作的刹那，人群之外的月灼神色一凛，悄无声息地巡视着场内。南宫溯则是倚靠着大门，右手五指已夹了数枚银针。一旁的秦茗正低着头，掐指飞快卜算，神色慌张。
季知临：“我放肆？祝仙子，我是好心啊！如此关乎修真界福祉的决策，怎能只有寥寥几家决定？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私相授受！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伴云仙门要垄断仙剑，欺压同道呢！”
她转向涌入的人群，模仿着刚才听到的语气：“我刚刚好像听见，说什么小门小派不过蝼蚁，用些边角料就应该感恩戴德......哎，原话我学不好。但意思就是，这共建契书要是落成了，跟咱们绝大多数人啊，那是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刚才那个声音粗犷的中年人怒道：“哪来的魔修在此闹事！”
围观的众修士原本义愤填膺，可一听到魔修两个字，转而神色紧张，议论起季知临来。
人群中，几位站在前排的修士，飞快地交换了下眼色，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瞥见祝桐枝等人凌厉的目光，那话头便又咽了回去，归于沉默。
月灼此刻在人群之外静立，向季知临传音道：“这是苍雪宗的周宗主，来自北国，性子刚烈。”
祝桐枝身旁的年迈老掌门也道：“诸位，再怎么说这也是仙修自己的事，与这魔修并无关系。她这般撒泼跳脚，到底是何居心，还请大家自行掂量。”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面露疑色，纷纷向季知临投来怀疑的目光。
月灼介绍道：“岭南的碧游仙门陈掌门，颇为圆滑。”
季知临心中已了然，倒也不恼，盯着南北两大掌门笑道：“是，我是魔修。可正因为我不是仙修，我才更为公允，不是吗？我今日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是单纯看不惯此等以大欺小的龌龊事而已！”
闻言，不少修士连连点头，群情激奋。
“管她是不是魔修呢，重点难道不是伴云仙门要吞并万剑山庄了吗？”
“说的有道理啊！此事确需公开商议！”
“我等小派，也想听听如何‘共建’。”
“我只想知道这仙剑以后会不会涨价！”
季知临乘胜追击：“周宗主，陈掌门，你们如此附和祝仙子，是不是也觉得小门小派不配用好剑，只配用边角料呀？”
周宗主面色铁青：“我想，你可能听错了。”
陈掌门惊慌失措，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等绝无此意！”
祝桐枝见这二人光速倒戈，更是咬牙切齿，她瞪向沉默的斯华年，逼她表态。
见状，季知临径直走到面色惨白的斯华年面前，对她使了个眼色，高声道：
“斯庄主，我理解你。你一个人，守着祖宗基业，被几大门派关起来商量，你除了屈服，还能怎么办？但你别怕！今天天下道友都在这里，大家都看着呢！万剑山庄，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私库！要谈，就得在光天化日之下，谈个对所有人公平的方案！”
众人议论纷纷：
“伴云仙门……好大的胃口……”
“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以后我等小派，看来也不配来万剑山庄…不对，是伴云仙门的剑库求剑了……”
“今天是万剑山庄，明日遭殃的又该是谁呢？”
斯华年眼圈几乎是立刻就红了。她心知此刻唯有示弱方能博得同情，于是将计就计，泪珠说掉就掉。她用袖角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哽咽：
“华年......谢过季少主，谢过诸位道友主持公道！非是华年不愿共建，实是......百年来，山庄遵循祖训，不争不抢，从未有过私心。与各位道友不同，我们的道只是铸造更好的剑，再无别的想法。可如今，却连自己的道也不一定守得住了。今日，若能得一个公开公允的章程，华年愿打破祖训，与诸位共建！”
她这番哭诉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瞬间点燃了众人的同情与义愤：
“共建什么啊共建，斯庄主，这是你自己的山庄，为何要与旁人共建？这和拱手相让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只是想守好祖业罢了，何错之有？不要再逼她了。”
“斯庄主的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也是信得过的，她自己能撑起山庄，不需要旁人来指指点点。”
“人家神兵无数，却从没想过称霸，只是踏踏实实造好每一把剑，什么叫高风亮节，这就是！”
群情汹涌。
这些中小门派平日或许不敢直面伴云仙门的锋芒，但此刻人多势众，又被赤裸裸地触及了根本利益，积压多年的不满与惶恐瞬间爆发出来。
更何况，现在有季知临这个魔修顶在前面冲锋陷阵，有斯华年这个庄主亲口证实，她们发声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祝桐枝眼看局势彻底失控，己方从暗处的施压者已然变成了明处的众矢之的。她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剜了季知临一眼，随即又凌厉地扫过斯华年，最后强压怒火，脸上硬是挤出僵硬的笑容：
“诸位，安静，请安静！误会......看来是有些误会。我伴云仙门一向秉持公道，以护佑苍生为己任，绝无任何独占之心。今日邀约几位掌门，只是初步交换意见，探讨合作可能。既然大家对此都有疑虑，那此事......便暂且搁下，容后再议。”
“容后再议？”季知临可不会让她这么轻易下台，笑眯眯地追问道：“那这共建契书，祝仙子今日还打算让斯庄主签吗？这入驻指导的人手，还派不派呀？您给句准话，也好让外面这么多心里打鼓的道友安安心嘛。”
无数道目光如针般刺向祝桐枝。她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声音：“......此事牵扯甚广，需从长计议。契书之事，今日不提。入驻之说......亦属空谈。”
“哦——”季知临故意拉长了声音，笑容灿烂地转向众人。
“大家都听清楚啦？暂时不签了，也不派人了！咱们今天可算是为维护修真界的公正出了份薄力啊！以后大家再来万剑山庄求剑，想必斯庄主看在今日同道仗义执言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了大家！”
中小门派众人虽心知肚明事情绝不可能就此了结，伴云仙门绝不会善罢甘休，但眼下能逼得对方当众收回成命，狼狈退却，已是多年来罕有的小胜。
不少人都觉得胸中一口闷气稍舒，看向季知临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异和欣赏。这个行事不按常理的魔修，今日这番举动，确实胆大包天，却也......莫名解气。
祝桐枝再也无法忍受这公开处刑般的场面，连最基本的场面话都懒得再说，对斯华年冷硬地点了下头，便阴沉着脸，带着手下和那两位面色同样难看的大门派代表，疾步朝门口走去。经过季知临身边时，她脚步一顿，阴冷狠毒地轻声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个英杰？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我们走着瞧。”
季知临早有预料，带着笑意回敬：“行啊，随时恭候。祝、仙、子。”
祝桐枝身形一僵，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以祝桐枝一方暂时退却告终。大堂内的气氛松弛下来，又迅速被嘈杂填满。中小门派的人纷纷围向斯华年，七嘴八舌地询问细节，表达支持，试探山庄未来的态度。
季知临功成身退，悄悄溜回月灼身边，得意地眨眨眼：“怎么样？我这协商能力不错吧？没动一刀一剑，全靠这张嘴！”
月灼斗笠垂下的薄纱轻轻晃动，“嗯”了一声，声音比往常柔和了那么一点。
南宫溯抱着胳膊凑过来，撇撇嘴道：“嗓门够亮，脸皮够厚，胡搅蛮缠的功夫见长，效果嘛......还行。”
她话锋一转，用下巴指了指祝桐枝消失的方向，“不过，疯孔雀临走前看你那眼神，啧啧，真是恨不得生撕了你。你这下可是把她，连带她背后那几位，得罪到死了。”
秦茗也挪近一步，小声道：“方才我又起了一卦。卦象显示阴云暂退，雷霆在后。阿临，她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们须得万分小心了。”
季知临满不在意地挥挥手，但眼神也认真了些：“知道啦知道啦，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有阿溯这个神医，还有阿茗你这个神算，更有月灼这等高手，”她朝月灼咧嘴一笑，“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呗。”
正说着，斯华年终于从人群中脱身，朝她们走了过来。
她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清亮，对季知临深深一揖：“季少主，今日......多谢解围。若非少主仗义执言，斯某与山庄，恐已无转圜余地。”
季知临连忙侧身避开，摆手道：“斯庄主客气了，我也是看她不顺眼，正好逮着机会。再说了，她们那吃相也太难看了。”
她又调笑道：“还有，不得不说，斯庄主的哭戏，是真的很精湛。”
斯华年会心一笑：“实属无奈之举。”
南宫溯想起地火之事，心下疑虑未消，便正色道：“斯庄主，我有一事还望赐教。”
“姑娘只管问便是，华年知无不言。”
“贵山庄的地火......是什么来历？”
斯华年笑道：“诸位稍安勿躁，稍后山庄会现场表演锻剑，到时自会介绍一番。”
“哦，还有节目看呢。”季知临眼睛一亮，却下意识与月灼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同时浮起同一个念头：这地火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其气息竟与那黑影人的燥热之气如出一辙？
“那就拭目以待了。”季知临答道，语气里藏着一丝凝重。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共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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