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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招兵买马 ...

  •   季往刚到屋内,便脱下那身脏污破损的外袍
      他看了看被不咎打理得整洁干净的床榻,没好意思直接躺上去,转而走到窗边的书案旁,有些泄气地将上半身往冰凉的案面一趴,脸颊贴着桌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折腾了一天…我想好好和你过日子…”
      像寻常人家那样,操心一日三餐,收拾屋舍,或许训训不听话的小狗,然后在充满熟悉气息的床榻上相拥而眠
      不咎正背对着他,在盆中净手,闻言他动作未停,只是用布巾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直到再无一丝水渍
      他将布巾搭好,转过身,走到案边,垂眸看着趴在那里的季往。
      不咎坐了下去,伸手拨开季往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我知道可以隐居的地方,等解决了这些事情,将这边安排好,我带你去。”
      他知道季往想要什么,他也愿意给,只是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先赢得生存与安宁的权利。

      季往把脸从臂弯里侧过来,眨了眨眼,忽然问了个有些跳跃的问题:“那我第二世,对你好不好?”
      他对自己作为云深道尊的记忆已想起来大半,但对于自己第一世死后,这一世觉醒前的那些时间几乎一无所知。
      只是偶尔会想,在那些他不记得的岁月里,不咎是否找到过他,他们又是否相遇过。
      不咎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斟酌如何描述。

      那时屋内燃着炭盆,少年裹着厚厚的绒毯,蜷坐在靠近火盆的椅子里。
      他唇色很淡,呼吸比常人清浅得多,只有那双望着窗外的眼睛依旧清澈,映着雪光。
      不咎就坐在他身侧,目光总会不自觉落在旁边单薄的身影上。
      少年看了一会儿雪,忽然轻轻咳嗽起来,声音压抑而无力。
      不咎的指尖动了一下,却没有起身,只是将一道更温和的妖力悄然送入炭盆,让那暖意更均匀地笼罩过去。
      “抱歉啊。” 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病的虚弱气音,“到这个时候,我还是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你说的那些…我听着,觉得很熟悉,可就像隔着一层很厚的雾,看不真切。”
      他说的“之前的事情”,指的是不咎偶尔提及的,关于云深道尊的零星片段。
      不咎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没关系。”
      “等春天吧。” 少年轻声说,像是给自己一点盼头,“等春天,天气暖和了,我身子应该也能好一些…到时我带你出去看看,不用走远,就看看外面的花,听听鸟叫…”
      不咎看着他被炭火映得微微发亮的侧脸,应了一声:“好。”
      他想着,等春天,冰雪消融,哪怕只能多撑一季,都可以带他去最近的桃林走走。若是他走不动,背着他去也无妨。
      少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嘴,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脑袋慢慢歪向一侧,靠着椅背,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
      他精力越来越不济,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不咎这才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他靠着的软垫,又将滑落的毯角仔细掖好,复又向窗外看去。

      不咎开了口,仿佛在说一件很久远的小事:“找到你时,你身子很弱,是胎里带的不足,大夫说活不过双十,即使是怀卿也没有吊住你的命。”
      “你那时并不记得前世,只是莫名很亲近我。” 他的手往下滑去,指尖轻蹭着季往的唇瓣,“你还没来得及跟我表达心意。”
      季往张了张嘴,想想问更多细节,想知道那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说了什么,不咎又是什么反应…但看着不咎的脸,那些问题又都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种懊恼,闷闷吐出接下来的话:“那我得赶紧把这些烂摊子收拾完,可不能让你再等那么久。”
      “你想如何?”不咎没有着急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季往。
      “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季往的手指在膝头敲了敲,思绪已然从刚才的温情转向现实,“光靠我们自己人,守家尚且吃力,要主动做点什么,远远不够。”
      不咎淡声接道:“那我去试试。”
      季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闻言抬起头来:“你?”
      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但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个身份,去找他们试试?你是妖,他们是——”
      不咎露出了一样的表情:“又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画本子上看的?”
      季往被噎了一下,小声辩解道:“…也不全是。”
      “我虽为妖,却在云深道尊身边,也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不咎的声音坦坦荡荡,“况且,三百年前护持大阵,也有我一份。是非功过,岂能以种族简单划分?”
      他见季往放下心来,才继续道:“而且,当年与几处正道的祖师,也算有些交情。让他们派些得力可靠的晚辈前来商议要事,并非难事。”

      季往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不咎的认知,或许还停留在“强大但被世俗排斥的鬼王”层面,却忽略了他那漫长岁月里所积累的,远超自己想象的经历与人脉。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不咎并非局外人,而他与一些正道先辈的熟络,显然也不是简单的点头之交。

      “你…”季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但随即又有些迟疑,“可是,三百年了,那些人…”
      “传承有序的门派,祖师遗训与旧日情分,总还是认的。”
      不咎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即便人事已非,只要带着旧时信物前去,也足以让他们重视,派人前来一探究竟。至于来了之后是否信任,如何合作,那便是你需要考量的事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正色起来:“此法可为你暂解人手匮乏之忧,亦可试探外界态度。但也会将不念观与你的存在,更早置于某些人的视线之下。利弊皆有,你是掌门,看你意下如何。”

      季往迅速权衡着。
      不咎的提议无疑是一条捷径,能快速引入有一定实力的外援,还能借此机会观察正道各派当前的态度。
      “干了!”季往一拍膝盖,“总比咱们自己闷头发展要快!先请人来,聊聊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再说了…”他看向不咎,嘴角勾起,“有你我在,不会有干不成的事。”
      不咎看着他重燃信心的模样,点了点头:“好。我稍后便斟酌人选与传讯方式…你需要去知会一下不念观的人,今日的事他们有权知晓,再决定是否要留下。”
      “明白!”季往用力点头,随即又忍不住好奇,凑近了些,“哎,你都跟哪些祖师熟啊?说来听听?”
      不咎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过墨来,显然不打算满足他这份好奇心:“陈年旧事,提之无益。待他们人来了,你自然知晓。”
      季往撇了撇嘴,但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墨锭在不咎指间匀速打着旋儿,与砚台摩擦发出细微匀停的沙沙声。
      他取过一张素笺,提笔蘸墨。
      季往耐着性子,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他本以为会看到一篇措辞讲究,至少要点明时间地点或暗号的文书,结果不咎落笔如飞,纸上只出现了寥寥三个字:
      “来。要事。”
      没有署名,没有称谓,连个像样的落款印记都没有。
      季往看得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就这?”
      他指了指那张过分简洁的纸笺:“就这三个字?这能叫信?这跟路边喊一嗓子有什么区别?人家知道是谁写的?知道去哪儿?知道什么事?”
      不咎已经搁下了笔,拿起纸笺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侧头瞥了季往一眼,眸中掠过一丝“你懂什么”的意思来。
      “他们自然知道是谁。” 他语气平静,指尖在“来”字上方虚虚一点,一丝属于他的妖力悄然融入墨痕之中,无形无质,“该来何处,自有指引。至于何事,‘要事’二字足矣。若连这点信任与敏锐都无,也不必来了。”
      季往看着那三个力透纸背的字,又看看不咎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忽然这传讯,恐怕根本不是给普通弟子或中间人看的,而是直接指向那些门派中真正能主事的核心人物。
      “行吧,你们大人物之间的暗号,真是…”季往摸了摸鼻子,嘀咕着,最终还是把“装神弄鬼”四个字咽了回去,“…真是高效。”
      不咎将纸笺仔细叠好,指尖有光闪过,那纸笺便折叠收缩,化作一道不起眼的,带着微光的符鸟模样,安静躺在他掌心。
      “此去东南,自会寻到该见之人。” 不咎解释了一句,随即抬手,那符鸟便化作一道流光,穿窗而出。
      季往看着符鸟消失的方向,心里那点不踏实忽然就落了地。
      季往伸了个懒腰,感觉肩头的担子似乎轻了一点点:“这下,咱们就等着,看看能搬来哪些救兵吧。”
      不咎“嗯”了一声,将笔洗净挂好,转身看向他:“在那之前,先把你的伤养好,把谷内防御再加固一层。客人来了,总要有个像样的地方可以待。”
      “知道了知道了!”季往笑嘻嘻地应着,凑过去拉住不咎的衣袖,“走吧走吧,先去把你这身沾了灰的衣裳换了,然后陪我去见见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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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谢谢各位老师看我写的东西...第一次写还有各种不足,希望各位不要嫌弃。 存稿是够的!请放心!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