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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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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兮嘴角微勾,“只不过我也要定一条规矩。”
“你这小丫头也有规矩。有趣有趣。你且说来。”
“赌局中可得保证色子最后是全须全尾的。不可破损。”
“你这多思的丫头。我应你了。”
“前辈请。”
白发仙笑着,手腕一抖,三两下拍开那口钵。
“全是六点。五个六点”
周围立刻爆出一阵喝彩。
“小丫头,该你了。”
楚兮点头,伸手将钵扣在了面前的五个色子上,双手开始晃荡里头的色子。
“叮叮叮——”
两颗色子在桌上滚动几圈,稳稳停下——“两个五点、三个六点”。
“白发仙赢了!”
“哈哈,小丫头怕要栽咯。”
人群哄笑声中,白发仙嚼着糖瓜,笑纹堆满了脸:“小丫头,这第一局,可是我赢了。”
楚兮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应了声:“前辈果然手稳。”
她说着,重新拾起色子,指尖微微摩挲,那一抹沉静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几分。
白发仙眯着眼,笑道:“第二局,比小。”
“成。”楚兮抬眼,唇角一抿。
白发仙先掷。色子在桌上滚动几圈,“叮叮”两声,停下时——色子叠一起,竟只有两个“一”。
周围顿时有人吸气,窃窃私语。
“这也太小了吧……”
“白发仙怕是要赢定了。”
白发仙笑嘻嘻地抬头:“小丫头,该你了。”
楚兮依旧从容地笑着,不紧不慢地将面前的钵扣上。
“叮——叮——”
桌上稳稳停下,打开钵,只有一点。
白发仙笑容一滞,“你这——还真比我还小?”
楚兮眉眼弯弯,语气柔和,“承让。”
周围人看出了乐子开始起哄。
“这小丫头还真有点意思。”
白发仙摸了摸鼻子,哼哼两声,“算你运气好。最后一局——比大!”
楚兮颔首:“好。”
白发仙将袖口一挽,认真地摇钵,忽听远处有人高喊:“官差来了——!官差在查赌局——!”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白发仙神情一紧,心头微急,开钵的手一抖。
好在还是五个六。
“小丫头,看来这回——”
“还没完呢。”楚兮说。
她伸手将色子平推入钵中,手腕一抖,掌风如水,色子落地——
“叮——叮叮——”
六颗“六”,稳稳当当。
全场寂静。
白发仙盯着桌上多出来的一个“6”,嘴巴微张,用指尖轻轻一擦——那抹带着清香的胭脂痕迹便染了上来。
“小丫头,玲珑巧劲都往这儿使了,贼得很。你坏了我的规矩,可是要留下手的。”
楚兮坦然一笑,不辩解,也不掩饰,“前辈说的是出千的留下手,我不过是不小心蹭上了胭脂,算不得这里头的人。不过前辈说得是,这局是晚辈讨巧了。”
她说着,抬手拿出琉璃色子,而后将那袋极品东珠推了过去。
“虽有六个六,巧赢了前辈的琉璃色子,多半有些胜之不武。这袋东珠权当晚辈的赔罪礼,还望前辈笑纳。”
白发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继而笑得更欢,往嘴巴里塞了两颗糖瓜嚼得咔咔响。
“小丫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你太聪明了。”
楚兮起身行礼,笑意浅浅:“前辈谬赞。若有得罪,还望莫怪。”
白发仙背过身去似乎在袖中摸什么。
片刻后,她将一块温润的青玉佩放到楚兮掌心,“你这袋东珠可比我的琉璃色子值钱多了。我老婆子也不多占你便宜,这玉佩你收着。若有事,可带着它去十八里地。”
也不等楚兮有所反应,眨眼的功夫便已带着东珠消失在了原地。
“小丫头,后会有期。”
早在楚兮安排护卫大喊官差来了的时候,人便散干净了。这会儿只余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腔,也不算冷清。
晶莹剔透的琉璃色子在一旁的火光下流光闪烁。
百里闻君一下子好奇地凑了过去,眼睛里亮得像藏了萤火。
“真是好东西啊。”
“喜欢?”楚兮抬眼看向他,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
“喜欢啊!传说中的琉璃色子,谁不喜欢?”百里闻君眼都舍不得移开,双手都快蠢蠢欲动了。
楚兮看着他这副垂涎三尺的模样,便伸手将琉璃色子戳到了他面前,“那便送你了。”
“送……送我了?”百里闻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睛吃惊得圆溜了几分。
楚兮轻轻“嗯”了一声,“喜欢就收下。”
“楚兮。你真好。小爷真是喜欢你到心坎里了。”他一把将琉璃色子捏起来一颗,整个人的笑意都亮到了眉梢。明亮暖融的火光透过琉璃色子撒向他,映得他眼底的神采也亮晶晶的。
他兴奋地转着色子,又举过来让她瞧。
楚兮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莫名地错开眼看向了他,简单活泼,挺好的。
“哎,楚兮你从这个里往那边看,这光——”
她没说话,只跟着凑近了一些。
隔天楚兮并未直奔将军府,而是去了城郊角落的一个伤兵村。
不,如今该叫无全村。前些年因为各地闹了灾荒的流民也在这里安了家。
人多了,又没有耕地,朝廷也没人管这方面的事儿,楚兮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替大家维持家中营生。
南粮米铺的掌柜已经在搭好棚了,各家纷纷把这一阵子编织好的竹器拿过来换米。
楚兮大老远就让人将马车停下来,带着几个换了装扮的侍卫一路走了过去。
百里闻君不想先回去被龚嬷嬷看着,便也下了车跟着楚兮走了。
“楚丫头来啦。有一阵子没见了。家里生意怎么样啊?”
“好着的。”
“楚丫头来啦。老头子前阵子种下的菜长出来了,等会给你捎些走。”
“吴叔。”
棚子很快搭好了,几个侍卫不知从哪里角抬出一堆膏药让人过来领。百里闻君看着甚是无聊,便拽出一把狗尾草站在楚兮身边编着。
“来领跌打损伤活络膏啦!来领伤风药喽!”
侍卫的吆喝声穿透清晨的薄云,惊起了一群正在屋檐下啄米的麻雀。
不多时,村里老老少少便簇拥了过来。
眼见着百里闻君扯了一地的杂草,楚兮便拿了一本册子递给他,“对着前面的记录往后写。”
青杏在一旁收帕子,没法子兼顾这边,正好他闲着也是闲着。
得了空的楚兮绕着村里的小路去了陈三的家中,楚兮一推开小院的门,陈三便笑了,“小楚丫头来了。”
陈三的眼睛打仗打瞎的,如今的耳力已经被他练得如火纯青了。谁在他面前过一下,他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陈伯。这些日子雨水多,腿疾可有复发?”
“老毛病了。不妨事。”陈伯似乎知道楚兮接着想说什么,便连忙接着道,“哎!你也别劝我了。老头子我就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京城不适合我。”
“你也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和小十七相处得如何?”
“尚可。”
“陈伯相信你的眼光。能被小楚丫头选上的,定然不差。”陈伯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笑呵呵的模样,“小楚丫头,世间皆人云亦云。莫管他人,走你想走的,选你想选的。”
“陈伯倒是和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那可不。老头子那些年的仗可不是白打的,这些年的盐可不是白吃的。那一家子弯弯绕绕的太多,难得出了个赤诚的。这不是小楚丫头眼光好,还能是什么。”
又陪着陈三聊了一会儿,楚兮才走。
回去的半路上,一个灰粗布麻衣的书生,含蓄地笑着打了声招呼,“楚姑娘。”
“嗯。”楚兮微微颔首。
“小子。人都走远了,还看呢。”陈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站在了书生后面。
“三叔。你误会了。我,我。”书生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小子。别想了。过几日就是殿试了吧。等到你未来当了官,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陈三笑呵呵地拍拍书生的肩膀。
“三叔,我。”书生明显还想说什么。
“好好读书,想什么儿女情长的事。”
待到楚兮回去的时候,膏药已经分发得差不多了。百里闻君已经拿着记录本开始给自己扇风了。
“站住。”一群穿着短打的人对前面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穷追不舍。
楚兮已经认出后面的人里就有那天晚上平康赌庄追人的打手。
“是奉先的人。”百里闻君皱眉道,“抓乞丐做什么追这么远。”
“站住!你个傻子,给老子站住。”
那前头灰头土脸的正是村中流浪多年的“阿榔”,个子高大,打仗的时候伤了脑子,如今神智不清。
“让开!”最前的打手一把推开李婶,“这傻子偷了我们掌柜的钱!”
“胡说!”村民们围了上来,有人怒道,“阿榔这些年靠乞讨过活,连个铜板都不认得,他偷你们的钱?你们赌坊的钱都搁傻子口袋里了?”
“就是!你们这群黑心赌坊专门坑人,前几年连李老哥家都被你们害得散了家,今天还想打人?”
“别以为我们这边远,没人管!”
村民越聚越多,一句句怨声从四面响起。
“不管你们说什么,今天这傻子得跟我们走。他不还钱,就去赌坊顶账!”为首那人说着抬腿就想踹过去。
可不等他落脚,只听“砰”的一声,一根削尖的竹竿飞来,重重砸在了他膝弯处!
那打手一个踉跄,直接跪进泥地里,吃了满口土。
“是谁干的!”他怒吼着站起身来,目光迅速扫向四周。
只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正一手拎着镰刀,一手搀着那傻子往自家门槛后头躲。其他村民虽没动手,但那眼神一个赛一个地警觉戒备,宛如一张随时收紧的网。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好了,别吵。”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一名身着月白直裰的男子缓缓走来,面如冠玉,神情温文儒雅,一双眼却如鹰般锐利。他的步伐从容,像是来赴一场闲约。
“奉先……”
百里闻君低低唤出这个名字,有些紧张地扣住了手里的记录册。
他之前和人去玩的时候,奉先曾亲自作陪,自然是认得出来他。
不成,去赌坊输了上万两的事情可不能被母后知道。
“是他。”楚兮神色沉了几分。
奉先是平康赌坊表面上的掌柜,却不是寻常市井之人。此人做事干净利落且心狠手辣,平日里极少能瞧见他。如今他竟亲自来追一个疯子,未免太不寻常。
两人互看一眼,默契地弯腰退到了人群最后,不动声色地隐去了身形。
“怎么回事?”奉先扫了一眼打手,“别张牙舞爪的,吓着人了。”
打手立马收了声,却不甘心地嘟囔道:“奉掌柜,那傻子从赌桌上抓了钱就跑,都好些回了。”
奉先淡淡一笑,看向村民,“诸位,我奉先是赌坊掌柜,不是什么土匪头子。若非确有其事,我也断不会领人冒冒失失进村。”
他说着一拱手,继续道:“此事平康赌庄的客人都能作证,并非是我们胡乱编造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显然对奉先的话半信半疑。
“即便如此,你们抓他回去也无用。他是个傻子,又不能做工偿还。”
“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即便是个傻子,也有力气能做苦力。”奉先仍是微笑,温声说着。
老村长猛敲了一把拐杖,决定道:“我和阿榔一同去。”
“可以。”奉先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打手们立刻让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