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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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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百里闻君醒了神便跟着楚兮去了书房。
进了房间之后,他便发现一旁多了一桌早点,当即走了过去,拿起一块红豆酥就往楚兮那儿递了过去。
“我用过了。不用紧着我。”
百里闻君笑眯眯地和她打趣一声,“你可是我未来夫人……不紧着你紧着谁?”
楚兮沉稳如镜,望了他一眼,没接话。
等到百里闻君吃完,她就将书递到他眼前,“今日背这篇。”
百里闻君一声哀嚎,在书房的榻上一倒,“楚兮你忒狠!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文武双全了。”
见楚兮半天没反应,又道:“楚兮。我头疼。”
书还未开始背,他先在塌上滚了半天。
“为何不想背?”楚兮慢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太难了。背不下来。字太多了,我头疼。”
楚兮自顾自拿着书开始看,外面的日头正好从窗牖处照进来落在她手边。百里闻君就赖在楚兮对面躺着,时不时拿起书扫两眼。
一张矮塌被百里闻君卷得不成样子,更别提他那衣服。
“小姐。那边传话来说,都赌不过她,输了。今儿已是那人落脚后的最后一天,明儿她便动身走了。”孙姨说话间暗自瞥了百里闻君一眼。
楚兮微微放下手里的书,余光瞧见百里闻君偷偷往这边侧身,当下会心一笑,“那有些可惜。罢了罢了。看来是无缘。孙姨你安排去吧。”
孙姨应声出去后,百里闻君性质高昂地翻身转了过来,“什么赌?有什么彩头?”
“听说过白发仙手里的琉璃色子吗?”
“听过听过。”百里闻君眼睛都亮了,书往旁边一掷便蹿来了这边,“听说这琉璃色子是她丈夫的,他从西域得了琉璃色子后便将这东西放在他赌庄里做镇店的宝贝。说来也怪了,得了琉璃色子后生意便一天天大了起来。”
“突然有一天这个赌庄被人放了一把火少了,整个赌庄连人带物烧了个干净。只有这琉璃色子完好如初。可见是个宝贝。”
“这白发仙几天前便到了城外的一个镇上。”楚兮故意道,“可惜咱们去不了啊。”
“为何?”百里闻君颓唐地趴在桌案上,尤其可怜地看向楚兮。
“有些距离,得未时前出发才赶得上。你看如今这日头。”
楚兮话音刚落,百里闻君“唰”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亮得像猫偷见了鱼。
“未时?现在就可以准备!”他动作飞快地坐正,几口气把衣服抻平,连头发都拨了几下,“庄园在哪?我可以骑马!太远了你可以坐我那辆车去!你赌术这般好,定是能行。”
他跟着去多长见识啊。
楚兮偏头看着他,眼尾斜飞,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人无端耳热,“你若不将书背了。如何说服外头的龚嬷嬷?你知道的,我对这些的兴趣不算大,还没看书来得自在。”
百里闻君噎住,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眼巴巴地望着她,像只被拒了鱼干的猫,“我哪里能这么快将书背出来。这么点时间,悬梁刺股也不成啊。”
“嗯。所以说去不了。”楚兮点头附和,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
等百里闻君气得去书桌那儿,她又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板板正正地坐在那儿,一身月白长衫,衣摆落在腿侧,整个人却像是被闷在了凳子上,怎么看怎么别扭。日光下五官被勾勒得清晰又精致,微垂的眼睫打在眼下,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连闷气都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倔强。
厢房内的读书声一声高过一声。
许是因为憋着一口气,百里闻君背得比昨日还快,午时之前就将文章通篇背了下来。
午后时分,府门前停着一辆素底描金的马车。
百里闻君绷着一张脸还在生闷气,上车后边开始喝茶吃点心,半点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楚兮慢悠悠上了车,交代车夫朝庄园方向出发,不紧不慢,也没有出声哄百里闻君的意思。
这让百里闻君本就憋着的气又多出几分,一把折扇被捏得咔咔响。
马车行至郊外,城中喧嚣早被甩在身后。道旁是成排的青槐与垂柳,枝条随风摇曳,暖融融的日头晒着车顶,将车内烤得很舒服。
车厢内,楚兮靠着软垫闭了眼,呼吸平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百里闻君一开始还坐得挺直,故作镇定。实则全神贯注等待着楚兮靠近一点,好让他可以“顺势”推她一把,看她被吓醒后得意几句。
可楚兮并没有靠过来,只是静静地倚着车窗,头发散落在肩侧,一缕搭在鬓角,显得安静又疲倦。
百里闻君等不住了,准备换个法子捉弄楚兮。
正当他抬起手靠近楚兮,一阵阵扑面而来的冷香让他就这么停住了。
楚兮沉睡的模样和平日里判若两人——没有冷言冷语,也没有冷冰冰的眼神,眉眼柔和,睫毛静静垂落,在脸颊投下浅淡的阴影。
她睡着的时候,居然……还,挺好看。
百里闻君心跳莫名乱了两拍,他咽了咽喉咙,靠近了一点,又不敢太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楚兮的脸,像是怕下一瞬她就会醒过来。
算了算了。他是个大度的人。
他的指尖微动,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开,又轻轻将披风盖在她肩上。
做完这一切后才一点一点挪回原来的位置。
“真是的。”他小声念叨,“我……”
话没说完,马车突然一个小颠簸,楚兮头微侧,刚好歪到了他肩上。
百里闻君整个人一僵,大脑瞬间空白。
他呆坐着,一动不敢动。
春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掠过,带着野花与青草的味道。他低头看着楚兮熟睡的侧脸,喉头滚了滚,眼里竟不自觉地漾出一点点笑意。
暮色沉沉,马车缓缓驶入一处幽静的林道,沿路碎石铺地,左右皆是修篱种竹,偶有蝉鸣低语,像是与世隔绝的隐居小径。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小院门前。
楚兮醒来时,百里闻君还在僵着一动不动坐着。
她眼神一顿,抬头就看见他故作镇定地把眼神撇开。
原先想笑,又想到百里闻君那爱面子的行径便将嘴角压了压。
“走了。”
百里闻君下意识追上去,步伐轻快,一点也不像刚出来时生闷气的模样。
“小姐。”院内的仆人出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不过三进院子,院中遍植梧桐,屋瓦陈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角落里还种了些青葱与香薄荷,风一吹,空气里弥漫着清凉草香。
楚兮带着百里闻君去换了一身低调的棉服,腰间都挂上了驱虫香囊。因着时候还不算晚,她得了消息知道白发仙那处还挤着不少人,便不着急。
这可把百里闻君急坏了,一直不停地看着楚兮,又不敢催促。
天色渐暗,白发仙的赌桌设在镇内一处戏台前。戏台前人头攒动,叫喝声连绵不绝。人群中央,一张长桌横陈,上头摆着三对通体透亮的琉璃色子。
而坐庄的小老太,正是那名传说中的“白发仙”——
满头银发乱糟糟地挽成髻,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精亮得像能看透人心。
她一边嚼着糖瓜,一边笑呵呵地拍桌子:“买定离手啊。”
“我来。”
一个长须男子上前,掷骰如风,手法极快。
“叮叮——”
色子滚出五点、六点。
白发仙笑眯眯伸手轻抚,那五颗色子忽然翻转,全变成了“一点”。
胡须男脸色陡变,暴喝:“你耍诈!”
白发仙笑眯眯:“呵呵,是你手心里垫着的铜片掉出来了。”
她一颗瓜子打在他衣服上,一片极薄的小铜片从里头掉了出来,在灯火下闪着冷光。
长须男子大惊,转身就跑。
白发仙的笑容一敛。
众人还没瞧见白发仙的动作,便听到凄厉的惨叫传了出来。只见长须男子跌倒在地,手已断落,血溅三尺。
白发仙盘腿上了赌桌,笑嘻嘻地看着众人,“最后再说一边规矩。赢了我,东西带走。输了我,东西留下。出老千的,手必须留下。”
长须男子的同伴不服气,欲冲上前讨说法。白发仙“啪”地拍桌,琉璃色子微微一颤,竟发出清脆叮鸣。
那声响盖过锣鼓,震得最近的几人不由耳鸣。
周围人神情一变。有人悄悄后退,有人干脆揉耳转身离去。
这一震,竟让台下十之七八人面露不适。
“还有人要来试试吗?”
“我来。”
人群最后,一道清冷的声音飘来。
楚兮从容自最后缓缓上前,神色清净如雪。
白发仙的笑容顿了顿,眯眼打量她,“呵,小丫头。你这身板不错。坐吧。”
楚兮在桌前坐下,百里闻君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站着。
白发仙笑道:“小丫头,赌什么?”
“一袋极品东珠。赌全套琉璃色子。”
白发仙的眉梢一挑,笑意渐深:“极品东珠?小丫头出手不小啊。”
她眯起眼,视线从楚兮的发钗、项圈一路扫到她指间的温润玉戒,最后才落在那袋东珠上。捏了一颗在指尖轻轻一转,珠光流转,莹润剔透,果真上品。
“这可不是寻常货色。”
白发仙“咯咯”一笑,看着楚兮又顺眼了几分。
“好!够胆量!”她将那三对色子拾起,掌心一转便扔到了那带东珠里,俨然是胜券在握了。
“大小大。三局两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