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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入学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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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再三,林致决定将景瑜送进国子监女学好好接受管教,倒不指望她能选上公主的伴读,只是该好好学学诗书礼仪,免得将来在人前闹出笑话。至于景媛还是算了,万一选上公主伴读,成亲的大事可就耽搁了,暂且还是留在家中安心待嫁吧。
于是傅景瑜很快就开始了天不亮就要去学堂的新生活。那天,萧珩和卢济舟走后,林致让两个女儿在屋里罚跪,并盘问景瑜何以知道卢济舟是个儒生的,小丫头嘴硬不肯说,还是景媛不忍心看妹妹挨手板才将那日在兴善寺的遭遇和盘托出,然后,景瑜又被重重打了几十下手板,几日后去上学时手心还是红肿的。林致为这个小女儿感到头疼的同时对卢济舟的人品又多了几分肯定,但到底嫌他家世单薄了些,想着再相看相看。而另一边的卢济舟听说父亲要和令国公府结亲的打算是坚决不从,说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这样的高门大户,不能耽误傅家小姐的前程,气得卢大人狠狠抽了他几下。
雪后的国子监后院比往常静谧些许,阳光照在朱墙上透出斑驳光影,墙边的积雪还未化,身着石榴红夹袄的傅景瑜将雪白狐裘扔给丫鬟采苓,自己踩着厚棉靴,死死扣着砖缝奋力向上爬——前几日就听闻汴河上结了层厚厚的冰,正是溜冰的好时机,她早就心痒难耐,下午又是申老夫子的课,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小姐当心可别摔着了。”采苓在墙下忧心忡忡,却不敢声张。
景瑜刚要迈过墙头,忽听身后有人道:“傅景瑜,你又在干什么!”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傅景昀。
分神之际,脚下一滑,景瑜直直从墙头摔下来,重重落在一堆积雪上,幸而积雪堆得厚,没有受伤,采苓吓得忙上前去扶她,狼狈不堪的景瑜恼怒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积雪,“傅景昀,你鬼嚎什么!”正要上去教训他一顿,忽瞥见国子监祭酒范晔,而他身旁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刚刚上任的国子监丞卢济舟而另一个是靖王世子萧珩,景瑜突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不快给大司成道歉。”傅景昀将妹妹拎到范晔跟前,呵斥道。
范晔负手而立,威严的目光扫过,景瑜感觉自己脸颊一阵发红,嗫嚅道,“范先生,学生知错了,学生不该逃学。”
“卢监丞,不率师教、作乐杂戏者该当何罪啊?”范晔看向身后的卢济舟。
“初犯者文津阁面壁思过三日。”卢济舟偷偷瞄了景瑜一眼,回禀道。
“眼下寒冬,面壁思过就算了。傅小姐既不愿安坐于学堂便罚你在此抄写《劝学》十遍,”范晔指指不远处廊下的石桌, “雪后风寒,正好磨一磨你浮躁心性。抄完交予卢监丞,若有一笔潦草,便加倍罚之。”
说罢,范晔又看了看傅景昀,捋着他那三寸白须道,“傅小公爷意下如何啊?”
傅景昀忙躬身行礼,“先生如此网开一面,景昀感激不尽,瑜儿生性顽劣,不服管教,偶尔略施惩戒也确有必要。”
“诶,傅小公子言重了,活泼好动本就是孩童天性,令妹稚气未脱偶有嬉闹之举也不必过分苛责,他日加以引导自会收敛玩性。”在一旁看了半天白戏的萧珩忽开口道。
“世子所言甚是,少年心性如脱缰之驹,灵动有余而沉稳不足,唯有循循善诱方能使其定气凝神啊。”
这段话像是故意说给景瑜听的,说完那几人便踱步而去。
待他们走后,景瑜让采苓端来纸笔,顶着寒风,咬牙在廊中一笔一划地抄写《劝学》,经过两个时辰的不懈努力,终于赶在日落前抄完了,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端起抄本向文津阁走去。
残阳透过文津阁的雕花窗棂,洒在满架藏书上,晕开一层光晕。傅景瑜捧着抄得工工整整的《劝学》,轻步走进阁楼,见卢济舟正在伏案校勘典籍。
卢济舟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狼毫,接过她手里的抄本翻了翻,颔首道:“傅小姐果然聪颖,短短半日便抄得如此工整,可见天资不凡。”
“那学生就先行告退了。”景瑜朝他拂了拂,转身便要走。
“姑娘当真要整日这样胡闹,白白浪费光阴?”卢济舟忽问道,见景瑜止住脚步,他缓和语气,起身引她望向书架,“这文津阁藏书万千,凝结了无数先人的智慧,天下大多学子可望而不可及,姑娘出生高门又天性聪慧,有幸瞻仰历代圣贤之言,何不发奋苦读呢?”
“读遍这万卷诗书就能识得人心,就能兼济天下?”景瑜反问道,“那先生整日埋首故纸堆却连一群纨绔子弟都应付不了,这书读了有何用?”傅景瑜语带轻蔑。
“人生在世不是为了意气之争,我不能保证姑娘读遍这万卷诗书就能所向披靡无往不胜,但姑娘一定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不信,可以一试。”说着,他顺手将案几上的《昭明文选》递给她,景瑜将信将疑地接过书卷,正待翻阅,景昀身边的小厮忽来传报,二少爷正在门口等候小姐一同回府,傅景瑜正憋了一肚子气要找兄长算账,便将书卷草草塞进袖子,匆匆告辞。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卢济舟不禁莞尔。
马车车厢里,傅景昀要给妹妹手上涂药膏,景瑜一把甩开他,“虚情假意。”
“今日父亲托靖王世子为我引荐范晔大司成,正巧碰上你逃学,我总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吧。要真出了事,回头告到母亲那里,你免不了又是一顿手板。”
“你见范大司成干嘛?你不会也要来国子监上学吧。”
“不然呢,好不容易打通的关节,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能让你一人独享吧。”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往后咱俩同来同往,你别再想逃学,我会牢牢看住你的,这也是母亲的意思。”闻言,傅景瑜立马泄了气,颓然地靠着车厢壁,她的苦日子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