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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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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视野轻晃,从一众清秀郎君身上晃到了程栖止身后,看见了扮相刺眼的飞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这“眼福”实在让人消受不起,她赶紧把目光从飞羽脸上收回来,盯着程栖止的脸洗眼睛,把自己的脑袋从程栖止手中解救下来,婉拒道,“还是不麻烦了,我们就跟大家一起在外面看看吧。”
程栖止见她打定主意不愿意走,眯着眼睛冷笑,一回头看见了飞羽的模样,想到沈芷刚刚的变脸,想到他学这些人扭扭捏捏舞剑的场景,嫌弃的撇开了眼。
被鄙夷嫌弃的飞羽敢怒不敢言,这副假须还是沈姑娘和督公帮他选的呢,怎么现在却都嫌弃上了?
沈芷从果盘里拽了一颗葡萄,塞到程栖止嘴里,“润润喉。咱们花了钱,就得玩尽兴!”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来都来了,当然是要歌舞看够,总没道理在外面花钱看自己人的道理吧!
此时的沈芷义正言辞,但是很快,沈芷就被打脸了。
程栖止不喜在外面进食,不过果子已经喂到嘴里了,就囫囵嚼碎咽了下去。
葡萄太甜腻,和这艘画舫一样,都是浅显无趣的,粗看尚可,细品来乏味可陈。
男人指尖搭在腰上的面具上,忽低头凑到沈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惹的她两颊染上绯红。
飞羽移开视线,不再看腻歪在一块的两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铁树开花!
沈芷眼睛里燃起小火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你会舞剑?能带着面具舞吗?我还没见你戴过那个面具……”
程栖止展开双臂,把沈芷兜在披风里,不让她去看旁人,“只舞给你看,也只有你一人能看。”
沈芷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捂着嘴笑,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钻出披风,拽着程栖止的袖子就走。
程栖止任由她拽着穿过人群,宽大的袖摆下,冰凉的手悄悄攥住温热的一截手腕,“我若舞的不好,你不许嫌弃。”
船舱内的雅间,装点了书画,炉中熏香袅袅升起。
程栖止关好门,缓步走到屋中央,眼神锋利魅惑,“莫要眨眼,看仔细了!”
苍白的面上覆上狰狞的恶鬼面具,周身气质忽变,身体随着屋外的音乐律动,动作优雅却带着致命的杀机,裸露在外的下颌如枯骨腐烂之地唯一干净的白雪。
沈芷捂着心口,就是这熟悉的感觉,这是心动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沈芷看的面红耳赤,这跟她想象中的鬼公子一模一样,不,比她想象的鬼公子还要贴合!简直是鬼公子从话本子里活过来了!
“公子身姿无人能敌!!!”
程栖止动作稍顿,唇角勾起浅淡弧度,凌厉的舞姿更添几许柔魅,“喜欢?何不凑近看看,叫声好听的还有更好看的。”
沈芷像是过了热水的河虾,脸上红彤,身上也红彤,眼底没有情欲与渴望,全是对见到话本子里主角的亢奋激动,口不对心的喊道,“止郎君!止卿!卿卿!”
沙哑轻笑被面具下的朱唇揉碎,散在屋中浓重的熏香里,不似人间之物。
青色身影慢慢逼近,宽肩窄腰舞着剑在烛火下打出残影,一双带笑的凤眼紧紧盯着屋里的少女,宛如张开獠牙的毒蛇,随时准备将猎物吞入腹中。
“阿芷取的名儿,我很喜欢,很开怀,”程栖止越舞越近,近到沈芷能听见他的喘息,衣袂飘飘,冰凉唇瓣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耳廓,“可要再近一些看?”
沈芷懵了一瞬,手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已经推开了他,捂着发麻的耳朵难以置信道,“你怎么能靠这么近?鬼公不是这样的!”
程栖止脸上魅惑与笑意僵住,握着刀柄的手青筋乍起,胸膛剧烈起伏,“鬼公子?阿芷连我是谁都分不清了?”
声音是和他神态不同的平静,像是极力压抑着怒火,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让人感到不安,恍如暴风雨前的脆弱宁静。
坏了,刚刚太兴奋,说漏嘴了,人在过分快乐的时候,总是会捅娄子!
浑身燥热的血液一瞬间被空气里的寂静冻僵,脑子哗啦一下就清醒了,都怪这屋里助兴的熏香!下次看舞前要把香掐了,还……还能有下次吗?
沈芷眼眶干涩,小心打量他的表情,慢慢挪到他身边,试探的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止卿,刚刚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程栖止抬手摘下面上的面具,丢在地上,声音温柔的滴水,脸上却毫无表情,“阿芷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这个面具,竟然惹的阿芷把我和旁的人认混。”
铁面具砸在地上,轱辘转了两圈,被一双暗纹绣靴踢开,磕在墙壁上,丁零当啷响。
坏了,他真生气了,话本子里的“感情误会”剧情这就来了吗?
冰凉的手顺着耳廓滑到脸侧,轻柔的摩挲,沈芷被他眼里的猩红吓到,怎么还犯病呢?怎么会突然犯病呢?
他们要彼此误会、产生隔阂,再一个不听、一个解释不清,开启“虐恋情深”了吗?
“督公,刚刚是我不好,现在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芷直挺挺站在原地,玩乐的心思被浇的透透的,心中的小人哭嚎着跪倒在一堆话本子前忏悔着。
都被喊“活阎王”了,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心思敏感多变难猜些也是正常。
她怎么能因为一张覆面的恶鬼面具、一刹的倾人美色,误了心智!
“你刚刚唤我什么?”程栖止歪着头,把头耷拉在她肩膀上,“糊弄我给你跳舞时,就唤我‘卿卿’,看腻了就喊我‘督公’?”
沈芷胳膊上起了一串小疙瘩,他来了他来了!秋后算账来了?
俗话说的好,死马当活马医。他犯不着因为她一时的口误,就要抽刀砍她,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没有什么是诚意和真心决不了的。
沈芷当即心下一横,抱住了他腰。腰有点细,腰上的肌肉很紧实,说是“盈盈一握”也不为过。
“止卿!卿卿!刚刚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沈芷本是要“示弱”道歉,把此事尽快糊弄过去,可是喊着抱着,一切却变了味道,抱着他腰的手颤抖着丈量起来。他身上的熏香真好闻,身上冰冰凉凉的,摸着也很舒服。
美色误人,贼心壮人胆。
“如果没有这个面具,你还会觉得我舞的好看吗?比外头那些人舞的更好?”
“习武之人,舞姿更甚,督……止卿的舞姿岂是外面的人能比。”
沈芷吞吞口水,拨开她的私心,说他是舞剑的项庄也不为过,若荆轲当日献图时有他半分气质,还没上大殿就被当刺客拖下去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外面的人何止是舞不过他,都不够他砍的,拿脖子跟他的刀比谁更硬吗?
程栖止从她身上起来,“阿芷可敢继续往下看,嗯?”
或许是房间里的熏香太重太浓,或许是房里的光太亮,她觉得他的眼睛红的扎手,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好红。”
“那就遮住,遮住你就看不见了。”
程栖止说做就做,抬手把束发的绯色带子扯了,绑在面上,遮住了双眼,长发失去束缚散落如满天星子。
沈芷心中拍子一乱。
要去浇灭熏香炉子的脚站住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耳边是自己恍如雷鸣心跳。
长发披肩,苍白面容鬼艳,旋身抽刀,动作干净利落,似鬼又似仙,绝然不像人间活物,眼上翩然的发带像是连着他和人间的唯一羁绊。
一舞毕,程栖止解开眼前发带,“喜欢吗?”
沈芷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又摸摸心口,“它们都为这舞而倾倒。”
程栖止见她瞧着呆呆的,血红的唇微扬,“你这张嘴惯会哄人……”
门外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
程栖止眼神骤冷,食指抵在沈芷鼻尖轻点示意她噤声,侧耳聆听门外的动静。
沈芷一盏茶浇灭了熏香。
门外那人似乎只是路过的宾客,脚步声慢慢走远,消失在歌舞嬉笑声中。
程栖止垂眸冷哼了一声,瞥了眼门外,紧绷的身体放松些,扫了眼熏香炉子,将沈芷拉到面前,披风一抖裹在她身上,“玩好了吗?再晚些明天就要没精神了。”
沈芷见他眼中的猩红还没有消散,抬手抱住他的腰,“我们回去休息吧。”
门外,飞羽把刀上的血珠抖落,干净利落的插回刀鞘。
回去的路上,沈芷一直歪在程栖止身上,像是没断奶的孩子拽着娘亲不放。
程栖止没有问她为何突然变得粘人,也不反抗,任由她扒拉在身上。等两人拾掇好躺在床上,她又手脚并用的趴在他身上。
程栖止觉出异样,熏香只是些助兴的,用处极淡,冷风一吹效果就散了,隔了这么久早该没有用才是,难道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