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糖》木本俞

35、焚城冰雨

　　上京城，这座人类文明最后的灯塔之城，此刻正沦为炼狱与冰窟交织的战场。
　　天空被撕裂了。
　　来自海州方向的凌家“怒涛”舰队，如同深海中浮起的钢铁巨兽，庞大的舰体覆盖着厚重的深蓝色灵能装甲，主炮口喷吐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靛蓝色光束。
　　这些“归寂光束”如同来自九幽的冰龙，狠狠撞击在星轨司总部外围那层半透明的“天穹”能量护盾上，爆发出无声却让整个城市都在颤抖的恐怖能量涟漪！护盾表面瞬间凝结出蔓延数公里的巨大冰花，又在下一波光束的轰击下崩裂成漫天冰晶尘埃！
　　与此同时，城市的地表在燃烧！
　　绯焰共和国的“净化之火”如同潜伏的毒蛇，从无数意想不到的角落喷发！
　　废弃的地铁隧道、老旧的能源管道、甚至伪装成普通民居的据点……赤红色的高能等离子流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带着焚尽一切的狂热意志。
　　狠狠灼烧着星轨司的地面防御工事和来不及撤离的自动防御单元！
　　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金属融化的腥气，弥漫在硝烟滚滚的空气中。
　　无数被“净化之火”点燃的建筑，如同巨大的火炬，将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冰与火，深潭与焚焰，两种极致的毁灭力量，在星轨司这座冰冷的巨塔周围，展开了史无前例的疯狂绞杀！
　　然而，战况却远非凌震霄或烬明预想的那般摧枯拉朽。
　　“报告！‘怒涛’第七编队旗舰‘寒渊号’护盾过载！左舷被星轨司‘蜂群’轨道炮击中！正在坠毁！”
　　“家主！绯焰‘熔炉’小组在 B7 区遭遇星轨司‘清道夫’重型机甲集群伏击！损失惨重！请求支援！”
　　“该死！星轨司的防御矩阵比预想的坚固十倍！他们的能量源……不对劲！像是……在吸收我们的攻击？！”
　　锁秋楼指挥中心，光屏上代表己方单位的蓝色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黯淡、消失。
　　雷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额角青筋暴起。
　　凌震霄端坐于玄晶主座，深潭般的瞳孔倒映着战场上传回的惨烈画面：凌家精锐的深蓝机甲在星轨司密集的轨道炮火下化为冰晶碎片；绯焰的狂热战士被冰冷的能量射线切割、蒸发……他周身弥漫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指挥中心冻结，但那张如同冰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酝酿着更恐怖风暴的黑暗。
　　“继续。”凌震霄的声音低沉，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告诉烬明，他的火，烧得还不够旺。”
　　赤火巷深处，烬明看着前线传回的画面，脸上的殉道者悲悯早已被冰冷的铁青取代。
　　他精心策划的“净化之火”，在星轨司那如同活物般不断自我修复、甚至能吸收攻击能量的防御体系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他派出的精锐小组，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星轨司冰冷的炮火下成片化为灰烬！
　　“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星轨司早有准备！他们在拿我们当柴烧！”灰烬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烬明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发白。他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死死盯着光屏中心那座巍然不动的冰冷巨塔。
　　凌家的损失同样惨重，但凌震霄那个疯子……他不在乎！他只要星轨司毁灭！而自己……难道真的要耗尽绯焰最后的力量，为凌家做嫁衣？
　　“联系凌家！”烬明的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告诉他们，我们需要……‘钥匙’！必须撕开星轨司的核心防御节点！否则，这把火……烧不到底！”
　　星轨司内，倒金字塔核心实验室。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空间回荡：“外部防御层遭受高强度联合攻击。能量护盾损耗率：37%。‘深蓝协议’次级能量吸收回路运转效率：189%。威胁等级：高。启动‘蜂巢’防御协议，授权使用‘刃’系列资产。”
　　埃里克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实验室，只有他的指令通过无处不在的银色能量流传递。
　　周烬站在控制台前，墨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瀑布般流淌的战场数据流，如同俯瞰棋局的机器。
　　他接收到了埃里克的指令，指尖在虚空中划过，调出一个特殊的界面。
　　界面中央，是一个代号：“刃-II”。
　　旁边是简洁到冷酷的状态报告：
　　心智重铸完成度：100%
　　核心指令植入：稳定
　　情感模块：已剥离
　　战斗适配性：SSS 级
　　能量回路：与‘深蓝协议’核心网络同步率：99.8%
　　周烬的目光在那行“情感模块：已剥离”上停留了亿万分之一秒。
　　意识深处，那道被厚重“逻辑装甲”覆盖的裂痕，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随即被更冰冷的指令流淹没。
　　“指令：激活‘刃-II’。任务目标：清除星轨司总部外围，坐标 K7-L3 区域，所有非星轨司识别信号单位。行动模式：协同作战。协同者：周烬。”
　　指令发出。
　　实验室深处，一个独立的银色能量茧无声开启。
　　凌清泓的身影从中走出。
　　他不再是医疗舱中那个苍白脆弱的青年，也不再是意识风暴中痛苦挣扎的灵魂。
　　他穿着一身贴合身体的、闪烁着冰冷银灰色金属光泽的轻型作战服，勾勒出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
　　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原本靛蓝色的血管纹路，此刻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高效、如同电路板般的银色能量回路所覆盖，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完美的雕塑，只有那双眼睛。
　　曾经如同困兽般充满野性与痛苦的重瞳，此刻只剩下无机质的、刀锋般的冰冷与空洞，倒映不出任何情绪的光彩。
　　他走到周烬面前，站定。动作精准、稳定、毫无迟滞，如同一台刚刚启动的杀戮机器。
　　“指令确认。”一个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冰冷的声音，从凌清泓口中发出。他的目光落在周烬身上，没有任何聚焦，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任务坐标。
　　周烬墨色的瞳孔同样冰冷地回视着他，如同看着一件刚刚调试完毕的武器。“出发。”周烬的声音毫无波澜。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实验室的快速传送平台。银光闪过，身影消失。
　　星轨司总部外围，K7-L3 区域。
　　这里是战场最惨烈的绞肉机之一。巨大的建筑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散落遍地。地面被深蓝色的冰晶和赤红色的熔岩状焦痕分割成诡异的地狱图景。
　　空气中充斥着能量武器过载的臭氧味、金属融化的腥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凌家一支深蓝机甲小队正依托着一栋半塌的摩天大楼残骸，用冰霜脉冲炮顽强抵抗着星轨司“清道夫”机甲的围攻。
　　不远处，一队绯焰的“净化者”战士，浑身浴血，正试图用喷火器压制从地下管道涌出的星轨司自动防御蜘蛛。
　　突然！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战场中央！
　　是凌清泓！
　　他没有任何掩护，没有任何战术规避动作，就那么笔直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最近的一台“清道夫”重型机甲！
　　那台机甲足有六米高，厚重的装甲上还覆盖着凌家冰霜炮留下的白霜，此刻正抬起粗壮的机械臂，准备用高能切割光束扫射凌家的机甲小队。
　　“找死！”凌家小队的队长在通讯频道里惊呼。
　　然而，下一幕让所有人瞳孔骤缩！
　　凌清泓的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他瞬间欺近“清道夫”的机械臂关节处！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他那覆盖着银色能量回路的手，五指并拢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插入了“清道夫”肘部关节的装甲缝隙！
　　嗤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火花四溅！那台庞大的“清道夫”机甲，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的巨兽，整条机械臂竟被凌清泓徒手硬生生撕扯了下来！断裂的液压管和能量线路喷溅着火花和粘稠的冷却液！
　　“清道夫”失去平衡，轰然倒地！凌清泓的身影毫不停留，脚尖在倒下的机甲躯干上一点，如同银色闪电，扑向下一台！
　　与此同时，战场另一侧。
　　周烬的身影出现在一栋相对完好的建筑顶层。
　　他银灰色的西装在硝烟中纤尘不染，与周围的炼狱景象格格不入。
　　他墨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场，指尖在虚空中快速划动，如同弹奏着无形的琴键。
　　每一次指尖落下，战场某处便精准地爆开一团致命的能量风暴！
　　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凌清泓的星轨司狙击点，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扭曲空间的引力射线瞬间压垮！
　　几枚射向绯焰战士的微型追踪导弹，在飞行轨迹上诡异地相互碰撞、自毁！
　　凌家机甲小队前方，一片被星轨司布下的高能地雷区，被无形的力场瞬间引爆，清出一条通路！
　　他的计算精准到毫秒，他的干预冷酷而高效。他并非在指挥，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战场手术”，用最小的能量消耗，为那把名为“刃-II”的杀戮兵器，清除掉所有可能阻碍其效率的“障碍”。
　　凌清泓在血肉与钢铁的废墟中穿梭、撕裂、毁灭。
　　他无视了飞溅的弹片和灼热的能量流，冰冷的银色瞳孔中只有被锁定的目标。
　　他徒手撕裂机甲，用能量回路覆盖的腿踢碎厚重的合金门，指尖激射出的银色能量束精准地洞穿一个个星轨司士兵的头颅……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只有纯粹的、令人胆寒的杀戮效率。
　　一个绯焰的“净化者”战士，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正好摔在凌清泓脚边。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那双空洞冰冷的银色瞳孔，以及对方毫无迟疑抬起闪烁着致命银芒的指尖。
　　“不……我们是……”战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困惑。
　　凌清泓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尖银芒一闪。
　　噗嗤。
　　战士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在凌清泓冰冷的作战服上，如同点缀的污迹。他看都没看一眼，身影已经扑向下一个目标。
　　远处建筑顶层的周烬，墨色的瞳孔倒映着这一幕。
　　他指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继续精准地“修剪”着战场。
　　意识深处，那道被镇压的裂痕，似乎被这毫无差别的杀戮激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但瞬间就被更庞大的、冰冷的战场数据流覆盖、湮灭。
　　“目标区域非星轨司识别信号单位清除率：87%。” 凌清泓冰冷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如同任务进度报告。
　　“继续。” 周烬的声音同样冰冷，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