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铃铛》萄舞

27、27

　　凌子谦转身背对着他，没有应声。不一会，端着一托盘五颜六色的果汁走了过来。
　　几个小孩子立马兴奋地蹦跳起来，嚷着要喝。

　　果汁一个托盘装不下，凌子谦边走边喊：“小让。”
　　“诶，来了！”成让应声起立，还不忘伸手警告这些小孩，“不要吵都不要吵，谁吵谁没的喝！”

　　下一秒就被秦简教育了：“再这样跟客人讲话你就滚蛋。”
　　“简哥，”成让撇撇嘴，小声抱怨道，“小屁孩很吵诶，我头都要被他们吵大了。”

　　“宝宝哪里吵了宝宝哪里吵了？”小孩子们全体举手反对。

　　“就是，宝宝很乖的。”朵朵指着他的背影大声指控，“明明小让哥哥打游戏的声音更大！”
　　“去！”成让回头瞪了她一眼。
　　朵朵躲在隋铃身后，朝他扮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把果汁端上桌，成让扭头就跑。
　　“喂！”秦简将他叫住，“你小子又往楼上跑什么？楼上这会没客人。”

　　“一楼也没客人啊。”成让停下脚步，嘿嘿笑道，“再说这不是隋姐来了嘛。难得聚齐了人，玩两局呗。”
　　比着三根手指放在脑袋旁边，他一边向后倒着跑，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玩两局，就两局，玩完我收拾，保证现场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秦简无语：“你当杀猪呢，还不留一丝痕迹。”
　　隋铃喝了口果汁，问秦简：“他是不是拿扑克牌去了？”

　　秦简无奈道：“是的。”
　　隋铃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的，暗地里却兴奋地搓了搓手。

　　打牌好哇。
　　上回那牌打的，她还没来得及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呢！

　　不多时，成让抱着东西蹬蹬蹬蹿下了楼。除了扑克牌，他还额外拎了一大袋子零食。双眼笑得弯成两道，嘴里嚷着：“都闪开！今天小爷我要大杀四方！”
　　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模样。

　　隋铃看着他，忽然想起舅妈之前说这小孩是从垃圾场捡的。
　　看着面前少年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反倒像哪家养尊处优的天真小少爷。

　　秦简叹口气，朝凌子谦吐槽：“能不能管管你弟，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玩，没个正行。”
　　凌子谦弓着身子，嘴里咬着根吸管，垂着眼眸喝果汁。

　　心里在记数。

　　短短十几秒，他看到对面的女孩暗搓搓地在那搓了好几遍手。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他微微一笑。嘴上不走心地回复着秦简的话：“孩子大了，心野了，我可管不了。”

　　成让一路雀跃地飞奔过来，经过前台，顺带把竹篮里没人吃的小饼干也一并捎上。他把东西一股脑都倒到桌子上，然后从里面扒拉出几副扑克牌。
　　孩子们喝着果汁，吃着他带来的私藏零食，这会都很乖巧地收了声，搬着凳子坐在大人们身后，看他们打牌。

　　等洗牌的时候，隋铃从篮子里拿了块小饼干。
　　肩头靠过来一颗小脑瓜。

　　隋铃回头，是朵朵。
　　小姑娘睁着萌萌的一双圆眼睛，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她：“姐姐，你不觉得这些饼干很难吃吗？”

　　坐在对面洗牌的凌子谦，听言，抬头瞥了她们一眼。
　　然后一脸悲伤地捂住了心脏：“朵朵宝贝，我听见了哦，你酱紫讲我可超桑心的吼。”

　　“能别恶心人吗？”秦简捏紧了手里的吸管，一忍再忍，才没把果汁泼过去。
　　“好的呢～”凌子谦扭头朝他比了个wink。
　　秦简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朵朵拿了一块小饼干，自己不吃，递给旁边的小雪。小雪接过饼干咬了一口，沉默了。
　　朵朵看着好朋友的反应，一本正经地总结道：“看吧，大家都觉得超难吃。”

　　“姐姐，你觉得呢？”她锲而不舍地再一次问隋铃。
　　“我觉得吧……”话音一顿，隋铃朝她招了招手，朵朵把耳朵凑过来，两个人说了句悄悄话。

　　凌子谦看着她们咬耳朵，笑了笑，低头继续洗牌。

　　“喂，”秦简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输了怎么算？”
　　“好说，”凌子谦回，“你输了就给我洗脚。”
　　“滚。”

　　“输的请客吃大餐！”成让提议。
　　“没新意。”秦简说。

　　“那就按老规矩来。”凌子谦说。
　　秦简想了想：“行。”

　　隋铃作为萌新，全程围观了几人对话，这时，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什么老规矩？”
　　凌子谦望着她，唇角一勾，说了句很欠扁的话：“等你输了就知道了。”

　　乌鸦嘴。她心里暗骂。

　　偏偏第一局她还真就输了。
　　还好死不死输给了对面的乌鸦嘴。

　　“宝宝们，”凌子谦笑得春风得意，扭头看向身后的孩子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小孩子们纷纷应答着，往他手里塞了一大团纸条。

　　纸条是孩子们用卫生纸一条一条撕出来的，凌子谦从当中挑了一个。
　　隋铃眼看他朝自己走过来，啪一下把纸条摁在了她脑门上。为了固定好纸条，他还多拍了两下。

　　亲身示范完，凌子谦招手喊：“小让，过来拍照。”
　　隋铃：“……”

　　“来了！”
　　成让举着手机立马蹦了过来，告诉隋铃要摆一个最丑的造型。

　　愿赌服输。隋铃配合他摆了几个丑造型，成让拍了两张后，还是不满意，把手机拿开，对着她狂摆手：“不行不行，不够丑！”并亲自挤眉弄眼地示范了一个动作，“起码要这个程度才行。”

　　实在太丑了，隋铃扮不出来，恼羞成怒地反驳他：“仙女不拍丑照！”
　　成让还想再说些什么：“嘿……”

　　“好了好了，”秦简笑着打断他俩，第一局输的是他和隋铃，这会他脑门上也贴了纸条，“小让别闹了，洗牌吧。”

　　随即他又看向隋铃，友善给出提议：“是不是还没熟悉游戏规则？需要我再给你讲一遍吗？”
　　“诶～”隋铃还没说什么，凌子谦就先凑了过来，“你讲这么多她又记不住。”

　　隋铃很不服气，当即回怼：“我记得住。”
　　“我又不是没玩过。”

　　“行，那我告诉你吧。”话音一转，凌子谦看着她，煞有其事地伸出了一根食指，“其实就一条黄金法则。”
　　隋铃好奇地凑过去：“什么黄金法则？”
　　对面嘴角一扬，笑起来：“别输，就行了。”

　　“……”
　　“……”她真的，生平第一次有想打人的冲动。

　　接下来又玩了几轮。
　　脸上又毫无意外多了几张纸条。为了不再输得那么难看，隋铃顶着一脑门的纸条，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时刻提防着这帮人。

　　主要这帮人太“变态”了！已经进化到居然能从她脸上的微表情看出一丝端倪，进而猜出她的身份。经历了几轮吊打后，她索性用外套把脑袋一罩，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成让。这小子牌品太差了，总是很无耻地偷瞄她的牌，被她发现了还不承认。

　　捂好自己手里的牌，隋铃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成让派了俩小孩去偷看秦简的牌，又被秦简撵了回来，心里便生出一个暗搓搓的想法。
　　她招手把朵朵叫过来，让她去对面打探点“情报”。

　　与此同时，秦简出了牌，示意她出牌。
　　情报还没打探出来，隋铃握着手里的扑克牌，犹豫不决。她打牌属于保守派，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亮底牌。
　　但眼前这个情况，再不出牌，她很可能会输。

　　这时，朵朵回来了，凑到她耳边，说：“子谦哥哥不给我看。”
　　“但是他说了，如果你问他，他可以告诉你。”

　　闻言，隋铃一愣。
　　看向凌子谦。

　　“出二。”凌子谦对她说。

　　隋铃：？
　　这人怎么回事？居然不计较她偷看他的牌，还告诉她怎么出牌。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即便如此，隋铃握着牌，还是挺犹豫。她不信凌子谦会这么大度。
　　再者这一局每个人都藏得很深，她拿不准凌子谦的身份是平民还是皇帝。万一俩人不是队友，毫无疑问她就被坑了，何况秦简还一脸严肃地询问她：“你确定要把把二出掉吗？”
　　“……”她不确定。

　　“别听他的。”没拿牌的手指敲了下桌面，凌子谦看着她，言简意赅地吐出一句，“出。”
　　隋铃看看他，再看看秦简，甚至还瞄了眼成让。
　　纠结几秒后，她咬咬牙，把二丢了出去。

　　剩下三人手里的牌都成双结对的，不好拆，没人跟牌，她又连着出了两回牌，最后很顺利地打完了手里的牌。成让跟在她后头也顺利地走掉了。两人对了个眼神，互相确认了对方是队友，开心得击了个掌。

　　秦简这一轮抽中了侍卫，见败局已定，面无表情地望向凌子谦：“你是皇帝？”
　　凌子谦刚一点头，秦简便给了他一肘击。凌子谦也没躲，生挨了这一下，还笑：“你总赢就没意思了。”
　　“你有意思。”秦简咬牙说，“你最有意思。”

　　话音刚落，成让就拿着一张纸条走过来糊住了他的嘴：“让你叨叨，让你叨叨，你个狡猾的老狐狸。”
　　秦简：“……”

　　“隋姐，”成让掏出手机，冲隋铃一扬眉，“惩罚时间到，另一个交给你了。”
　　隋铃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扬眉吐气地把外套往椅子上一丢，朝凌子谦走了过去。

　　凌子谦坐在原地望着她：“矮油，赢一回这么高兴吼。”
　　老阴阳人了。
　　隋铃不搭茬，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什么牌？”

　　人已经走到跟前了，凌子谦笑微微仰头注视了，给出了一个很扯淡的理由：“我有透视眼啊。”
　　阖上双眼，双手垂在身侧，“贴吧。”他说。

　　隋铃弯下腰，当即往他脑门上拍了两张纸条，然后兴冲冲地从兜里掏出手机。
　　打开相机，各种找角度，誓要给他拍出一张三百六十度全是死角的完美丑照。

　　镜头逐渐拉近。
　　凌子谦仰着头一动未动，难得一副配合的姿态。

　　视线透过镜头，意料之外的，她最先看见了一对长长的睫毛。
　　不止长，还密。
　　像两把水墨画晕染出的小扇子。

　　水墨画美得含蓄而内敛，那一刻大概犯了职业病，隋铃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
　　倏然间，镜头里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隋铃愣住。惊艳当即变作惊吓。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很心虚。举着手机，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镜头里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一时间，脚步有些进退两难。

　　淡定。
　　一定要淡定。

　　内心如此思量着，她若无其事地回视着对面目光：“干嘛？我还没拍呢！输不起啊你！”
　　“好心提醒你。”凌子谦不置可否地一笑，朝她歪了歪脑袋，“玩家，你超时了。”

　　他说话声很轻，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地穿过了镜头，要去搔人的心尖。

　　脸瞬间烧得滚烫。
　　隋铃反应过来，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咚！”
　　门口同时传来一声巨响。

　　店门被硬生生撞开。一抹小小的身影迅疾跑了进来。
　　没头苍蝇一样围着大厅乱转了一圈后，忽然一猛子朝众人扎过来。

　　隋铃首当其冲。
　　小孩冲过来的速度太快，撞得她差点向后仰倒。还没看清是谁，小孩一溜烟又绕到她身后，小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