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小石清泉

8、第八章：微醺的她

　　沈姜南来的时候，程艾青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沈姜南走到程艾青跟小王老师面前，很随意地递过一个塑料袋给程艾青。

　　程艾青看着袋子，愣了愣。

　　里面装着一个鸡蛋。

　　程艾青：“我不想吃。”

　　沈姜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给你热敷的。”

　　程艾青：“……”

　　她的脸一下就热起来，恨不得把脸扎进地里去。

　　过了一会，她还是将鸡蛋接了过去。

　　她拿出鸡蛋，在脸上滚了一下，鸡蛋可烫了，疼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小王老师在旁边看了一眼，说：“我来给你敷吧。”

　　话还未说完，一只细长的手从程艾青手里将鸡蛋拿了过去。

　　是沈姜南。

　　程艾青愣愣看着沈姜南，对方一声不吭蹲在她面前，拿鸡蛋轻轻在她脸侧滚了起来。

　　她坐着，沈姜南蹲着。公园的凳子不高，沈姜南蹲着甚至能够跟她平视。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公分，程艾青的睫毛很长，微微向上弯曲，眼睛冷白分明，皮肤干净到看不到一点毛孔。她的鼻梁特别挺阔，嘴唇也薄薄的，但又不会过于纤薄，甚至微微张起时，带着一点唇珠，感觉特别特别的软。

　　程艾青一时间之间看呆了神。

　　她还可以感受到沈姜南呼吸的温热气息，是带着浅浅薄荷和一点花香的气息。

　　她紧张得不行，忍不住抿了抿唇，后背僵直，直接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沈姜南说了句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去。

　　直到对方拿鸡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她才恍然惊觉，慌忙收回目光。

　　沈姜南注意到她的反应，轻轻笑了一声，说：“小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微低的声音配合她故意挑逗的语气，听得程艾青拽紧了手指，脸上的热一路烧到了脖子。

　　多亏小王老师在旁边说了句：“好了，你别逗她了。她本来就脸皮薄。”

　　“是吗？”沈姜南说，“我就爱逗脸皮薄的。”

　　语气坏的不行。

　　程艾青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坏的。

　　她忍不住瞪了对方一样。

　　这一眼带着一股程艾青自己都不知道的嗔怪，看得对面的沈姜南愣了一下。

　　这时候小王老师问：“事情解决了吗？”

　　程艾青顿时想到沈姜南留下来解决她阿妈的事情，她忙一脸紧张看向沈姜南。

　　沈姜南从刚才的愣神中收回目光，淡淡瞥了程艾青一眼，说：“解决了。”

　　程艾青立刻问：“她有没有找你要钱？”

　　沈姜南说：“没。医院的护士报了警，她在警察来之前就走了。”

　　程艾青听说沈姜南没有给钱，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小王老师就站起来说：“走吧，饿了，去吃个饭。”

　　说话时，小王老师推了一下程艾青的肩膀，程艾青便跟着站了起来。

　　程艾青走在小王老师和沈姜南身后，听她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她没听清楚她们说什么，眼睛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看向沈姜南。

　　沈姜南一只手放在口袋，走路的姿态很随意懒散，但是她的背脊挺括，身材也好，说不出的好看。

　　程艾青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起小王老师刚才说的那个故事。

　　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才会让她看起来总是这么淡然甚至有点冷淡吗？

　　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因为小王老师的故事，程艾青莫名觉得自己跟沈姜南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在程艾青胡思乱想时，面前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程艾青一个不注意，不小心撞在了沈姜南的背上。

　　她的鼻子瞬间一酸。

　　她忙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沈姜南微微偏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程艾青。

　　看到程艾青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沈姜南忍不住想要逗她：“怎么，看我看得魂都丢了？”

　　自恋！程艾青想着，耳朵却因为对方嘴角那一抹浅笑烫了起来。

　　“你少自恋了！”小王老师说了一声，伸手搭住程艾青的肩膀，问，“小青，要不要吃烤肉？”

　　程艾青慌忙收回目光。她没吃过烤肉，忙不迭答应：“我吃什么都可以。”

　　小王老师说：“我就说吧，她肯定什么都可以？”

　　沈姜南依旧是那副似有似无的笑看着程艾青：“那也得问问啊，小孩妹的意见也很重要的。”

　　“我不是小孩了啊。”程艾青小声反抗着。

　　“说什么呢？”沈姜南微微弯腰，凑到她面前。

　　程艾青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后脖子都烫起来。

　　好久，她才做定决心似看向沈姜南。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程艾青暗暗咽了口口水，这才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我成年了。”

　　沈姜南盯着她看了一会，在她不自然收回目光的前一秒，哦了一声，偏着头说：“是吗，动不动哭鼻子的成年人啊？”

　　她的语气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一点难以描述的撩拨。

　　程艾青感觉自己血液都要烧起来，嗔怪瞪她一眼：“你……”

　　沈姜南看到她的反应，好像这才满意，嗤一声笑了起来。

　　程艾青看到她的笑，一时愣住。

　　这是程艾青第一次看她这样笑。

　　露出一排洁白牙齿，那对桃花眼微微弯起，肆无忌惮，明媚如阳。

　　小王老师在旁边掐她一下，说：“行了你，别总欺负她。”

　　她再次附身在程艾青面前，说：“小妹，你告诉她，我欺负你了吗？”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带着薄荷味道的浅浅的呼吸又一次拂过程艾青的鼻尖。

　　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

　　程艾青咽了一口口水，好久，才用一种稍哑的声音说：“没。”

　　沈姜南站起身冲着小王老师扬了下眉：“听到没？”

　　小王老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了，你两个，赶紧进去吧，我要饿死了。”

　　三人这才进店。

　　店叫三哥烤肉。

　　沈姜南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肉。

　　小王老师在旁边忍不住问：“吃得完吗？”

　　沈姜南：“天天跟你在学校食堂修仙，难得吃一回肉，我不得多吃点？”

　　小王老师抿着唇笑了笑，说：“委屈你了。”又抬头对程艾青说，“小青，你多吃点。”

　　程艾青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服务人员上肉的时候，沈姜南又让人上了几瓶啤酒。

　　程艾青想起她上次一瓶啤酒就喝醉了的样子，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注意到程艾青的眼神，问：“小妹，看什么呢？”

　　程艾青确定了，这个人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对自己的酒量一点数都没有。

　　程艾青小声说：“我能不能喝点。”

　　沈姜南将一瓶橙子汽水放在她面前，说：“小孩子喝什么酒？”

　　程艾青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以前村里吃杀猪饭的时候，她也被大人哄着喝过。

　　纯度很高的白酒，但也没有醉成沈姜南那个样子。

　　可惜，还未等她开口，沈姜南就咔擦一声给她打开了那瓶汽水。

　　修剪圆润的指甲勾起铁罐汽水的瓶口，咔嚓一声，悠悠的白雾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橙子飘了出来。

　　不知道是汽水的酸味，还是面前的场景，程艾青的喉咙涩了一下，要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汽水就汽水吧。沈姜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她开汽水瓶的人。

　　小王老师在一边说：“小青，你就当帮帮我，我可不想照顾两个醉鬼。”

　　程艾青嗯了一声，小心翼翼捧起面前的橙汁汽水喝了一口。

　　酸酸的甜，让人一口就喜欢上的味道。

　　沈姜南说：“王婧，你有点小瞧人了啊。”

　　小王老师：“我最喜欢你的也是这点，格外自信。”

　　沈姜南看两个人盯着她，说：“我酒量没那么差。”

　　程艾青：“……”
　　也不知道谁上次喝醉了还让她背着。

　　看来，这个人不仅酒量差，喝酒后还会彻底断片。发生过什么是一点都不记得。程艾青这样想着，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能跟沈姜南单独喝酒。

　　很快服务人员就上菜了。

　　各种肉摆满了一桌。

　　程艾青本来在沈姜南面前就会忍不住充满拘束感，加上从来没有吃过烤肉，在这种场景下格外生怯。

　　刚开始的时候，她吃的小心翼翼的，连自己夹菜都不敢。小王老师一直给她夹肉，连沈姜南也给她夹了几次肉。

　　她只顾低头吃。

　　沈姜南和小王老师一边喝酒，一边聊着以前读书的事情。

　　不过大部分都是小王老师在吐槽，沈姜南偶尔应和两句。

　　“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个学长为了追你，跑到学校的操场上用那个泡了汽油的绳子摆出你的名字，然后点燃，结果把学校的操场烧了。哈哈哈，当时好像是全校批评，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小王老师说。

　　沈姜南眼神迷茫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记得了。”

　　“也对。”小王老师说，“以前追你的男生太多了，你哪能记得那么多。”

　　程艾青听到这话，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沈姜南。

　　沈姜南长得确实好看，不单单是那总五官优秀的好看，而是自带一股气质，一种浅浅的疏离感夹杂一股雌雄莫辨的英气，是人群中总是最容易让人注意到的那一类人。

　　程艾青可以想象有多少人喜欢沈姜南。

　　小王老师说：“后来在学校远远看过你几次，就感觉这女生挺酷的。”

　　“再后来我们社团活动，你来帮朋友的忙，我们一来二去认识了，我就发现你这个人啊……”小王老师说到这里顿了顿。

　　沈姜南：“嗯？”

　　小王老师咬着酒杯想了想，然后说：“挺可爱。”

　　“噗！”程艾青一口汽水直接呛在喉咙口。

　　沈姜南：“你看看，你一句可爱，把小妹都吓到了。”

　　小王老师哈哈笑了一声，说：“我认真的好吧！”

　　沈姜南叫程艾青：“喂，小妹，你觉得我可爱吗？”

　　程艾青涨红着脸看她一阵，然后摇摇头。

　　沈姜南挑了下眉头，盯着她：“怎么，你觉得我丑？”

　　程艾青忙摇头。

　　沈姜南：“那我可爱吗？”

　　程艾青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姜南看到她那样子，又笑起来，还不忘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妹。”

　　程艾青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一颗心像是充满了碳水饮料，噼里啪啦一阵炸。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对面两个人已经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她只好继续喝了口汽水，试图把那颗狂乱跳动的心脏按下去。

　　这时候小王老师说：“你上次跟我说你什么时候走来着？”

　　程艾青一顿，这一次没有抬起头，筷子却停住了。

　　沈姜南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五天后的飞机。”

　　她要走了！

　　就在五天后。

　　一瞬间，程艾青的心像是坍塌了一块，连带着整个人微微往椅子上塌陷了一下。

　　这之后吃进去的东西是什么味道程艾青都没有尝出来，只知道机械似的往嘴里塞东西。

　　从烤肉店出来时，程艾青整个人都吃撑了，而今天的沈姜南，好像还真没醉，至少，看起来挺正常的。

　　程艾青忍着自己不去看她。

　　她感觉自己是疯了。她才跟沈姜南认识多久，竟然一听说对方要走，就开始疯狂思恋了。

　　她们走路回山上。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她们加快脚步往山上赶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沈姜南突然停了下来。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棚子，回头看着程艾青，那对眼睛淋了雨，亮的异常：“小妹，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棚子。”

　　程艾青来不及顺着沈姜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因为当她直视沈姜南那对熠熠生辉的眼睛时，她的一颗心脏忽而暂停了一下，接着才用一种超越日常的频率轰隆狂跳起来。

　　后来，程艾青才知道，当好感凝结到一个度，变成喜欢时，当某一刻自己突然意识到，原来一见钟情早已经发生时，人真的会有一种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感觉。

　　但是当时她不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手脚忽然有些发热，心脏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过了好久才艰难将自己的目光从沈姜南的目光下移开，看向那个初次见面的雨棚，声音微哑地嗯了一声。

　　沈姜南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两步走到她面前。

　　她压低了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还记得你光着脚，穿的那件花衬衣被雨全打湿了，贴在了身上，而且，你好像没穿内衣。”

　　轰隆一声响，程艾青整个人用力一颤，好像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了。。

　　她慌忙抬头去看沈姜南。

　　山雨濛濛，她的眼睛里落了雨水，有点看不太清沈姜南的样子。

　　她只能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看到沈姜南冲她笑了一下。

　　她的心脏从来没有这么用力跳动过，好像下一刻就要力竭塌缩了。

　　她再次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这时候，原本走在前面的小王老师叫着：“你们在那里半天干什么呢，赶紧的，待会下大了！”

　　沈姜南似乎在这一刻笑了一声。

　　低声的笑，像妖孽勾人心魄。

　　程艾青正要去看她时，她却已经向着小王老师走去，一边还不忘记说到：“来了来了！”

　　程艾青半天没动，她还回头伸出手：“小妹，跟上啊。”

　　圆润指甲，修长手指，微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

　　程艾青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喝醉了，但是那一刻，滴酒未沾的她，好像是真的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