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暖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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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紧张与家长会的喧嚣过后，高三的第一个长假，终于在冬日清冷的空气中正式拉开了帷幕。不同于往年假期那种漫无目的的闲散，这个假期对我而言，像是一段被精心规划出来的、可以自由呼吸却又不能全然松懈的缓冲地带。
假期第一天，沈修便将我叫到书房，进行了一次“非正式会谈”。他没有摆出严肃说教的面孔，而是像朋友一样，和我一起摊开假期计划。
“假期是休整，不是彻底躺平。”他用红笔在日历上圈出春节那几天，“这几天可以完全放松，陪陪你妈妈，好好玩玩。但之前和之后，”他的笔尖点着其他空白的格子，“需要保持学习和运动的节奏。劳逸结合，才能在下学期冲刺时不掉队。”
我深以为然。自己制定的计划表甚至比他的建议更为严苛几分。上午是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主要用来梳理上学期的薄弱环节和预习下学期的部分重点内容。沈修的书房成了我们共享的空间，他处理他的公司文件，我啃我的数理化，互不打扰，只有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静而专注的气息。
他偶尔会起身倒水，顺便看看我的进度，遇到我卡壳的地方，会俯下身，手指点着题目，用极简洁的语言点拨一两句，往往能让我茅塞顿开。顾凛虽然在家时间不固定，但每次回来，看到我们在书房各自忙碌的景象，也不会打扰，只是有时会默默让阿姨给我们送些点心和水果进来。
下午则通常是运动和阅读时间。沈修会拉着我去健身房，教我一些基础的力量训练，说是“不能光长脑子，不长力气”。或者，我们会在天气晴好的午后，去附近的公园慢跑。呼吸着冷冽而清新的空气，看着枝头残存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曳，身体活动开，积压的疲惫仿佛也随着汗水排解了出去。
随着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温馨而忙碌的气氛开始在公寓里弥漫。这是我将要和妈妈，还有沈修、顾凛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小年那天，沈修亲自开车，和我一起去疗养院接妈妈。妈妈显然期待已久，早早换上了我给她买的新衣服，头发也仔细梳理过，看到我们时，眼睛亮亮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阿姨，新年好。”沈修态度自然又恭敬，接过妈妈手里并不重的行李包，“这段时间要打扰您了。”
妈妈连忙摆手，声音有些哽咽：“不打扰，不打扰……是麻烦你们了……”
“妈”。我挽住妈妈的胳膊，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用力握了握。
回到公寓，顾凛也在家。他见到妈妈，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语气还算平和：“来了。”然后对沈修说，“房间都安排好了。”
妈妈起初有些拘谨，毕竟这里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更何况还有顾凛这样气场强大的人在场。但沈修的体贴周到很快让她放松下来。他仔细询问妈妈的习惯，饮食上的偏好忌口，陪她说话，介绍家里的布局，一切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既热情又不至于让她感到压力。
真正的年味，从大扫除开始。我们全员出动，连顾凛也被沈修从书房里“请”了出来，分配了任务。沈修负责高处的除尘，我负责擦玻璃和整理书籍，妈妈则和阿姨一起收拾客厅，顾凛……他被安排了一个相对“静态”的工作——贴春联和窗花。看着他那样一个平日里运筹帷幄、气场冷峻的人，拿着红色的福字，微微蹙眉比对位置的样子，竟有种奇异的反差感。沈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低笑，被我瞧见，他冲我眨眨眼。
年三十那天，厨房里从早就飘出诱人的香气。阿姨是主力，妈妈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去，做了两道她的拿手家常菜。我和沈修被打发去布置餐桌，摆放碗筷。顾凛则负责了他最擅长的部分——提供了一瓶口感醇厚的佳酿。
傍晚，华灯初上，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温暖的客厅里，灯光明亮，电视里播放着喜庆的春节联欢晚会，作为背景音。满满一桌子菜，色泽诱人，热气腾腾。
我们围坐在一起。妈妈坐在我和沈修中间，顾凛坐在沈修另一边。起初气氛还有些微妙的客气，尤其是在顾凛面前。
沈修率先举杯，他看着妈妈，语气真诚：“阿姨，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然后又看向我，“也祝我们小钰，新的一年，学业进步，心想事成。”
我赶紧举起饮料杯：“祝妈妈身体健康！祝哥哥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顾凛也端起了酒杯，他的祝酒词一如既往的简洁，对着妈妈的方向微微颔首：“新年好。”然后目光扫过我和沈修，“平安。”
“平安”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似乎比任何华丽的祝福都更有分量。妈妈显然被感动了，连连点头，眼圈微红：“好，好，平安好……大家都平安……”
一顿饭下来，在沈修有意的引导和春晚热闹气氛的烘托下，妈妈渐渐放松，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开怀的笑容。她甚至能偶尔和沈修聊上几句家常。顾凛虽然话少，但也会在沈修给他夹菜时，低声说句“你自己吃”，氛围是前所未有的融洽与温暖。
吃完饭，我们坐在客厅守岁。沈修变戏法似的拿出好几个红包，先给了妈妈一个厚厚的：“阿姨，这是您的压岁钱，图个吉利。”
妈妈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眼里闪着泪光。
然后他又递给我一个，笑眯眯地说：“我们小钰的，新的一年继续努力。”
我接过红包，心里又暖又涩。这是我长大以来，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让我意外的是，顾凛也递了一个过来，样式简约，但摸起来很实在。他没什么表情，只说：“拿着。”
“谢谢……顾凛哥。”我小声说。
他看着电视屏幕，淡淡地“嗯”了一声。
妈妈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愈发安心和满足。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窗外远处的夜空绽开绚烂的烟花。我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转瞬即逝却又极致美丽的光亮。
妈妈站在我左边，沈修在我右边，顾凛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在这个温暖的玻璃温室里，屋外是寒冷的冬夜，屋内却是融融的暖意，混合着饭菜的余香、糖果的甜味，以及属于“家”的独特气息。
这个新年，因为有妈妈的在场，而充满了亲情的圆满；因为有沈修和顾凛的陪伴，而拥有了超越血缘的温暖与安稳。它像寒冬里一炉烧得正旺的炭火，发出的光和热，足以照亮并温暖我接下来所有的征程。我知道，新的一年，无论风雨，我都不是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