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缺席与在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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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在一种混合着紧张、疲惫和隐隐期待的情绪中结束了。交上最后一科试卷的笔，仿佛也抽走了全身大半的力气，随之涌上的是一种虚脱般的轻松，以及对于即将到来的假期和新年，模糊的憧憬。
成绩单在放假前三天发放，随之而来的，是最后一次，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次家长会。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被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氛围笼罩。不再是冲刺备考的肃杀，而是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松弛感，以及对未来隐隐的焦虑。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假期计划，或是忐忑地猜测着成绩和排名。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的边缘。窗外是冬日灰白色的天空，光秃秃的树枝在冷风中轻轻摇曳。我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次期末考试，我自觉发挥得不错，甚至超常发挥，尤其是理综，几道平时觉得棘手的难题都找到了思路。我有一种预感，成绩应该不会差。
但这份隐隐的期待，很快被一丝失落覆盖。
昨天和妈妈通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说是最近天气变化，有点感冒，医生建议她好好休息，不宜外出。她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带着浓浓的歉意说：“小钰，家长会……妈妈可能去不了了。”
“没关系的，妈！”我立刻提高声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您身体要紧，好好休息。家长会没什么的，就是老师讲些事情，我把成绩单带回去给您看一样的。”
话虽如此，挂断电话后，看着窗外，心里还是空了一块。这是高三最关键的一次家长会，总结一学期的得失，展望最后的冲刺。看到别的同学有父母相伴，听着老师或许会念到进步学生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甩甩头，试图驱散这点矫情的情绪。妈妈的身体最重要，我已经不是需要家长时刻呵护的小孩子了。
正想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沈修发来的消息。
【几点家长会？我准时到。】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注满了刚才那块空落落的地方。他甚至没有问“需不需要我去”，而是直接陈述“我准时到”。这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带着他特有的风格。
我飞快地回复了时间，后面跟了个“谢谢哥”的表情包。
他回了个摸头的表情。
家长会定在下午两点。一点五十分，我站在校门口，寒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我不停地跺着脚，朝路口张望。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既盼着他来，又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工作耽搁。
一点五十八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车门打开，沈修迈步下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衬得身形越发挺拔，没有系领带，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沉稳儒雅。他看到我，脸上便露出了惯常的温和笑容，朝我走来。
“等久了？路上有点堵。”他很自然地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围巾。
“没有，刚出来。”我摇摇头，看着他，心里那点残存的失落彻底烟消云散，“沈修哥，谢谢你过来。”
“这有什么好谢的。”他揽过我的肩膀，带着我往教学楼走，“走吧，别迟到了。”
沈修的出现，无疑在教室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他外形出众，气质卓然，在一众或多或少带着生活疲惫感的家长中间，显得格外出挑。我听到旁边有同学小声议论：“那是林钰的哥哥？好帅啊！”“以前没见过……”
我领着沈修走到我的座位坐下。他姿态从容，目光温和地扫过教室的板报、墙上的成绩公示栏（目前还是空白的），然后落在我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和试卷夹上。
班主任老师很快走了进来，家长会正式开始。老师先是总结了这个学期整体的学习情况，肯定了同学们在高压下的坚持和努力，然后开始分析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
当老师开始宣读班级总成绩前十名的名单时，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手指微微蜷缩。
“……第五名，王悦。”
“……第四名，李明。”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第三名，”老师顿了顿，目光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带着赞许的笑意，“林钰。”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我的头顶，耳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嗡鸣。第三名！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沈修。他也正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慰和骄傲，他抬起手，在我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低声道：“很棒。”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有千斤重，稳稳地落在我心上。
接着，老师又特别表扬了单科进步显著的同学。我的物理和化学成绩都被点名表扬，老师说我的解题思路清晰，有创新性，基础也比之前扎实了很多。
整个过程中，沈修一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微微点头。当老师提到我的名字时，我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愉悦和自豪。他没有像有些家长那样立刻转头对孩子叮嘱什么，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将那份肯定，通过偶尔投来的目光，无声地传递给我。
家长会结束后，不少家长围上去和老师交流。沈修也走了过去，他站在班主任面前，态度谦和地询问我平时在学校的表现，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站在不远处等着，看着他和老师交谈时专注的侧脸，心里被一种饱胀的情绪填满。这不是简单的来完成一个任务，他是真的在关心我的成长，在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参与我的学习生活。
过了一会儿，他结束交谈，朝我走来，手里拿着我的成绩单。
“老师说你很踏实，进步非常大，继续保持，最后冲刺阶段心态放平稳就好。”他复述着老师的话，然后把成绩单递给我，嘴角噙着笑，“想吃什么？今天值得庆祝。”
我们并肩走出教学楼，冬日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稀薄的暖意。我看着身旁沈修高大的身影，看着手里那张写着“第三名”的成绩单，想起妈妈在电话里虽然虚弱却充满关切的叮嘱。
妈妈虽然身体原因未能到场，但她的爱和期盼一直都在。而沈修，他用他的“在场”，填补了那个暂时的空缺，并将这份陪伴的意义，延伸得更深、更远。
这一次的“缺席”与“在场”，让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我所拥有的——它并非完美无瑕，却真实而厚重，足以支撑我走过任何寒冬，迎接即将到来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