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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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修公寓的第三天，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几乎让我窒息。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每一顿精心准备的饭菜，沈修每一个自然流露的关切眼神和那声“弟弟”，都像无形的重量，压得我直不起腰。
我像个卑劣的小偷，窃取着本不属于我的温暖和安宁。这份“好”太干净，太沉重，我肮脏的过去和看不见未来的现在，不配玷污这里。
更重要的是，妈妈。
我将她独自留在那间充满病气和绝望的屋子里太久了。虽然之前托邻居阿姨偶尔照看，但巨额医药费和虎视眈眈的追债人像两把悬顶之剑。沈修的出现，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让我短暂地沉溺，却无法根除现实的残酷。我不能永远躲在这里，把妈妈一个人扔在深渊。
我必须回去。回到我该待的地方，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就变得无比坚定。
趁着沈修外出、顾凛也不在公寓的午后，我像完成一项庄严而痛苦的仪式，开始行动。我将房间收拾得一丝不苟，床铺抚平，物品归位，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仿佛我从未踏入过这片过于洁净的领地。
然后，我找出一张便签纸和笔。坐在书桌前，盯着空白的纸页，久久无法落笔。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能挤出最苍白、最无力的几句：
“沈修哥：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医药费和食宿的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我回去了，妈妈需要我。
对不起。
——林钰”
“对不起”三个字写得格外沉重。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善意；对不起，无法回应你的期待；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不告而别。
将便签压在客厅茶几最显眼的位置，我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短暂收容过我的、如同幻梦般的“家”。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我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回头。
走出那栋高档公寓楼，重新呼吸到外面熟悉的、带着灰尘和汽车尾气的空气，感受到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的微烫，我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虽然这“实地”布满荆棘。
我没有停留，径直回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破旧不堪的家。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混合着中药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妈妈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我回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和担忧。
“小钰……你这几天去哪了？妈担心死了……”
看着她消瘦憔悴的面容，听着她气若游丝的询问，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酸涩得厉害。这才是我的世界，我的责任，我无法逃避的现实。
“妈，我没事，就是……找了个临时工，包吃住。” 我挤出一个笑容，走到床边，握住她枯瘦的手，“以后我天天在家照顾你。”
重新拿起冰冷的锅铲，熬煮着散发苦味的药汁，计算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钞票如何支撑到下个月……这些具体而微的、令人疲惫的琐碎，反而让我那颗因为承受了过度善意而惶惑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至少在这里，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为何挣扎。
虽然前路依旧一片漆黑，虽然肩膀上的重担丝毫未减，但我不再是那个窃取他人温暖的幻影。
我是林钰。一个负债累累的病人的儿子。一个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微不足道的人。
而那束名为“沈修”的强光，就让它留在那个我无法企及的世界里吧。
或许，那才是我和他之间，最恰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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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不告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