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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烙印与更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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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绝对的顺从与死寂中流逝,我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欲望和情绪的空壳,完美地扮演着顾凛要求的“影子”。不发出多余的声音,不做多余的动作,目光总是低垂,避开他审视的视线。别墅里属于“林钰”的痕迹早已被抹除殆尽,连我自身的存在感,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规训中,变得越来越稀薄。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安静,足够透明,就能维系那脆弱而恐怖的平衡,至少……能保住妈妈那点可怜的安宁。
但我错了。顾凛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安静的影子。他要的是一个绝对的、从内到外都符合他心意的“作品”。任何一丝残留的、属于“林钰”本我的、不受控制的细微特质,都可能成为引燃他暴怒的导火索。
引爆点,是一件小到几乎可笑的事。
那天下午,顾凛外出。别墅里一如既往地安静。我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无意间走到了二楼一间平时很少使用的起居室。房间朝北,光线暗淡,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物,似乎是之前清扫时暂时挪过来、尚未处理的。在一堆旧画框和废弃的装饰品后面,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扁平的硬纸盒一角。
心脏猛地一跳。那是我高中时用来存放杂物的盒子,后来搬来这里,不知怎么被遗忘在了角落,或许也因此侥幸逃过了之前那场彻底的“清洗”。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拂开灰尘,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一些早已不再使用的旧课本,几本翻烂的漫画书,几张褪色的电影票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粗糙的木头雕刻——那是一次学校手工课,我笨拙地刻了一只歪歪扭扭、几乎看不出品种的小鸟。当时沈修哥看到,还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笑着说:“虽然抽象了点,但挺有生命力的。” 然后帮我把它放在了书架上。
看着这只落满灰尘的、丑陋的小木鸟,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攫住了我。它那么粗糙,那么不完美,和这别墅里一切精致、冰冷、符合“标准”的东西格格不入。但它身上,凝结着一段真实的、属于“林钰”的、笨拙却自由的时光,也残留着沈修哥一丝温和的、不带任何矫正意味的笑意。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拿起了那只木鸟。指尖拂过粗糙的刻痕,冰凉的木头触感却仿佛带着遥远的温度。就在那一瞬间,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顾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起居室门口。他应该是刚回来,西装外套还没脱,正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手中的木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像两口骤然卷起风暴的深潭,里面翻涌着一种我前所未见的、混合着震惊、暴怒和某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冰冷狂怒。
他甚至没有问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只木鸟,仿佛那不是一块粗糙的木头,而是一件肮脏的、亵渎的、必须立刻被销毁的禁忌之物。
“放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冰碴,刮过空气。
我吓得一哆嗦,木鸟从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掉在积灰的地板上。
他没有去看掉落的木鸟,目光移到了我脸上。那眼神里的风暴已经化为实质性的、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寒意。“谁允许你乱动东西?谁允许你……保留这些垃圾?”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把不该留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我……我不知道它在这里……” 我语无伦次,恐惧扼住了喉咙。
“不知道?” 他向前走了一步,步伐很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林钰,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以为,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你可以‘怀念’的?”
他弯腰,捡起了那只木鸟,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但下一刻,他握着木鸟的手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清晰的、木质断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看着那粗糙的、承载着一点可怜记忆的小鸟在他指间碎裂,变成几块无意义的木屑,心脏仿佛也跟着那声脆响,被狠狠地捏碎了。最后一点与“林钰”相关的、具体的、触手可及的凭证,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碎裂的木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他看着我瞬间惨白如纸的脸,看着我眼中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恐惧和痛楚的泪光,那眼神里的怒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被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取代。那是一种被冒犯权威后的极端掌控欲,一种要彻底摧毁我所有“不该有”的情感和记忆的偏执,或许……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我竟然还保有“自我”痕迹的、近乎恐慌的愤怒。
在他心里,那个曾经被他关心过,哪怕是因为沈修、也曾被他以“兄长”身份淡淡照拂过的“弟弟”林钰,恐怕早已随着沈修的离去,以及后来我一次次“不驯服”的尝试,而被彻底抹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需要被绝对掌控、不容有丝毫个人意志的“所有物”。而我的“怀念”,我的“私藏”,就是对这种绝对掌控的挑衅,是对他精心构建的、以沈修为唯一核心的世界的污染。
“看来,光是清除东西,还不够。” 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一步步向我逼近,“得让你……从里到外,都记住规矩。”
他眼中那种混合着暴怒、偏执和某种扭曲占有欲的神色,让我感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切的、濒临深渊的恐惧。我想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
那天下午,在那间光线暗淡、尘埃浮动的废弃起居室里,在那些蒙尘的旧物和散落的木屑之间,顾凛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将他的愤怒和掌控,烙进了我的身体和灵魂。那不是出于欲望,而是一种惩罚,一种标记,一种宣告所有权和彻底剥夺的仪式。整个过程,他异常沉默,只有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眼底那片令人绝望的黑暗风暴。
我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在疼痛和屈辱的浪潮中沉浮,灵魂几乎要脱离躯壳。视线模糊中,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不见底、再无一丝温度的眼睛。最后,他将我留在那一片狼藉和冰冷中,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那种几乎碎裂的状态中,勉强拼凑起一丝意识,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回到那个早已不再属于我的“房间”。清洗,换衣,每一个动作都机械而麻木。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脖颈和手腕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刺目的痕迹。那不再是“林钰”,甚至不像一个活人。
我以为,这就是终点了。极致的惩罚,彻底的打碎。
但我再次低估了顾凛的偏执,和他要将“林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决心。
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得讽刺的上午,我正在客厅的角落蜷缩着(那里似乎成了我默认的位置),顾凛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正式的文件袋。他走到我面前,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打开。”他命令道,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前几天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我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冰凉,颤抖着解开文件袋的系绳。里面是几份打印整齐的法律文件,封面是某律师事务所的抬头。我茫然地翻看着,那些专业的术语和条款在我眼前晃动,无法理解其意,直到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份文件的标题和关键位置。
《姓名变更申请书》
申请人:林钰
拟变更姓名:沈安
沈安。
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眼睛,烫进我早已麻木的心脏。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签了它。”顾凛俯视着我,语气没有商量余地,只有冰冷的指令。他指了指文件末尾需要签名的地方,那里已经打印好了“林钰”两个字,旁边是空白的签名栏。
“不……”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我喉咙里逸出。改名……连最后的名字都要夺走吗?连“林钰”这个符号,都不允许存在了吗?
我的抗拒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甚至可能正是他想要的——一个展示他绝对权威的机会。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极其缓慢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了一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黑色钢笔。
然后,他走近,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气息,带着无形的压迫。
他没有把笔递给我。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不容分说地攥住了我的右手手腕,力道之大,让我疼得闷哼一声,却无法挣脱。他强行将我的手指掰开,然后将那支沉重的钢笔,塞进了我的掌心,再强迫我的手指合拢,握住笔杆。
我的手在他的掌控下剧烈颤抖,笔尖悬在文件签名栏的上方,如同风中残烛。
“签。”他贴在我耳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和一丝淡淡的、近乎残忍的耐心,“别让我帮你。”
帮我?那意味着更可怕的强迫。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冰冷无情的侧脸,又看向那份刺眼的《姓名变更申请书》。沈安……从此以后,我连作为“林钰”存在于法律文件上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泪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淹没了我。我知道,我别无选择。反抗只会带来更无法承受的后果,对妈妈,对我自己。
在他的手强制引导下,笔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歪歪扭扭地,在那空白的签名栏上,划下了“林钰”的签名——或许,是这个名字最后一次,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被书写。
最后一笔落下,顾凛松开了我的手。我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掌心被笔杆硌得生疼,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
他拿起文件,仔细看了看那个颤抖的签名,似乎还算满意。然后,他将文件收好,重新放回文件袋。
我瘫在沙发里,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空洞。
“沈安。”他忽然开口,叫出了这个全新的、陌生的名字。声音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近乎温和的语调,但听在我耳中,却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心寒。
他转过头,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知道为什么叫‘安’吗?”他问,不像在等待回答,而是像一个赐名者,在阐述他的意志。
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茫然地看着虚空。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清晰而平稳,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锥:
“沈修一生,所求不过‘平安’二字。对你,对我,对他在意的一切。”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仿佛穿透了我,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身影,“可他最终,没能得到。”
“你叫‘沈安’。”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笃定,“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安’。你要替他活着,活成他期望的、平安顺遂的样子。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未能如愿的……一种弥补,一种延续。”
他微微倾身,一字一句,将这个名字的意义,如同咒语般,烙进我的灵魂:
“所以,沈安,你要‘安分’地留在这里。‘安守’你的本分。这就是你名字的意义,也是你……余生唯一的价值。”
沈安。
安分。
安守。
原来,连我的新名字,都是一道枷锁,一个诅咒,一个为他扭曲的执念服务的、赤裸裸的提示。
我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点光亮,也在这冰冷的话语和那个被强行赋予的名字中,彻底熄灭了。
从今往后,我是沈安。
一个没有过去、连名字都是刑具的囚徒。
活在这座以爱为名、实为坟墓的别墅里,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绝望的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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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各位读者老师好! 我…我是一名刚来晋江扑腾的小透明作者(紧张搓手.jpg) 藏了这个“替身”故事很久了,关于痴迷、伤痛与救赎。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写出来给你们看。 文笔可能很稚嫩,剧情或许也有瑕疵,但我真的用了很多心。 所以…如果这个故事有某个瞬间触动到你,请一定要留言告诉我!那会成为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当然,有任何建议也请读者老师们提出来,我会乖乖记笔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