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许梦澜

92、休眠的信息素与守护

　　特战队的检测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淡蓝色的光束扫过江临渊的后颈，最终在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眼的数值：0.37μmol/L。晏归鸿看着那个几乎贴近零界点的数字，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这意味着江临渊的冷杉木信息素已经微弱到近乎休眠，连最基础的Alpha威慑力都消失殆尽。
　　曾经，这道信息素能让桀骜的星际海盗跪地臣服，能在虫族巢穴中劈开一条生路，如今却像一潭静止的湖水，连微风拂过都掀不起涟漪。
　　“别太担心。”检测员收起仪器，语气尽量轻松，“信息素核心只是暂时休眠，不是彻底坏死。晏先生你的白玫瑰信息素与他契合度极高，长期接触或许能刺激复苏。”
　　晏归鸿没说话，只是走到病床边，弯腰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他的指尖悬在江临渊后颈半寸处——那里曾常年贴着信息素屏蔽贴，留下一块比周围皮肤略浅的印记，此刻却异常敏感。白玫瑰信息素凝成一缕细不可查的光丝，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会不会疼？”他轻声问，目光落在对方微微绷紧的肩线。
　　江临渊靠在床头，背后垫着三层软枕，依旧掩不住动作牵扯伤口的滞涩。他看着晏归鸿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让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显得格外专注。“不疼。”他声音平稳，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台——那里摆着一盆刚换过土的白玫瑰，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色，是晏归鸿用基因融合技术培育的新品种，据说能恒定释放安抚性信息素。
　　“倒是你，”江临渊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晏归鸿眼下的青黑，“精神力透支还没好，别总为我耗神。”
　　晏归鸿笑了笑，避开他的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个小巧的水晶瓶。瓶身刻着繁复的玫瑰花纹，里面装着半瓶淡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这是我用你的信息素残留和我的混合提炼的。”他拧开瓶盖，一股清冽中带着甜香的气息立刻散开，像冷杉林间飘来的玫瑰香风，“医生说这种共生信息素能刺激你的核心复苏，每天闻三次，每次一刻钟。”
　　江临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那股熟悉的气息顺着鼻腔滑入肺腑，像温暖的水流淌过干涸的河床，让沉寂的信息素核心微微悸动了一下。他看着晏归鸿专注的神情，忽然想起三天前这人冲进急救室时，眼底的红血丝和嘴角的血迹——为了提炼这瓶东西，他必然又耗费了不少精神力。
　　“别弄这些了。”江临渊想把瓶子推回去，手腕却被晏归鸿按住。对方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听话。”晏归鸿将瓶口凑到他鼻尖，语气是难得的强硬，“医生说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淡金色的液体在水晶瓶里轻轻晃动，映出两人交握的手。江临渊沉默片刻，终是妥协般地闭上眼，任由那股混合着彼此气息的暖流包裹全身。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其中属于晏归鸿的部分——温柔、坚定，像永不熄灭的火焰；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则像被冰封的河流，在火焰的烘烤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蝰蛇那边有动静吗？”江临渊忽然开口，打破了病房的宁静。他不想让晏归鸿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伤势上，那只会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无力。
　　晏归鸿正用棉签蘸着营养液，小心地擦拭他干裂的唇瓣，闻言动作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他在黑市发布了悬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开价高得离谱。”
　　棉签上的凉意让江临渊微微蹙眉，刚要说话，就听晏归鸿继续道：“不过‘白泽’的人已经截了他三批手下，昨天还端了他藏在第七星带的武器库。现在估计正躲在哪个老鼠洞里发抖，暂时不敢出来蹦跶。”
　　“白泽”是星际最大的情报组织，据说首领与晏家是旧识，这次出手显然是卖了晏归鸿的面子。江临渊看着他眼底的从容，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需要躲在他身后的Omega，早已在一次次交锋中长出了坚硬的铠甲。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实验室里摆弄仪器的学者，而是能调动各方势力，在黑暗中运筹帷幄的战士。
　　江临渊伸出手，抚上晏归鸿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细腻温热，靠近腺体的位置有个淡粉色的花形印记，是上次信息素共鸣时留下的共生标记，只有在情绪波动时才会显现。此刻那印记正微微发亮，像朵悄然绽放的玫瑰。
　　“等我好了，就去拆了他的老巢。”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哪怕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眼底的锐利也未曾消减半分。
　　晏归鸿按住他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白玫瑰信息素如潮水般涌出来，温柔却坚定地包裹住两人。“不用你动手。”他抬头，眼底的温柔里藏着锋芒，“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江临渊的指尖微微一颤。他看着晏归鸿清澈的眼睛，那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平等的守护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当初在货舱里，这人不顾一切冲回来时一样，用最温柔的姿态，说着最决绝的话。
　　窗外的白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银色的花瓣反射着细碎的光。晏归鸿拿起水晶瓶，又往江临渊鼻尖送了送，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快闻，不然一会儿药效就散了。”
　　江临渊顺从地闭上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他能感觉到，沉寂的信息素核心在那股暖流的刺激下，正一点点苏醒，像初春解冻的河流，缓慢却坚定地开始流动。
　　或许，休眠并非坏事。
　　他想。
　　至少在这段无法动用力量的日子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人正用尽全力，将他护在羽翼之下。这种被珍视、被守护的感觉，比任何强大的信息素都更能让人心安。
　　晏归鸿看着他放松的眉眼，悄悄松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通讯器，屏幕上显示着“白泽”刚刚发来的消息：蝰蛇的老巢坐标已锁定，随时可以行动。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待命。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等江临渊好起来，要让他亲眼看到蝰蛇的覆灭，要让他知道，他们的共生，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守护，而是彼此支撑，互为铠甲。
　　阳光透过窗户，在病房里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白玫瑰的香气与冷杉木的清冽在空气中交织，形成一种安稳的气息，像在诉说着：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只要彼此在侧，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