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许梦澜

126、壁炉余温

　　雪粒敲打着落地窗，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只小爪子在轻轻挠痒。晏归鸿往壁炉里添了块松木，火苗“噼啪”一声蹿高，舔着砖红色的炉膛，将暖光泼在对面的羊毛地毯上。他裹着驼色毛毯蜷在地毯里，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瓷杯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壁滑下来，在地毯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再往这边挪点。”江临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冷杉木特有的清冽。晏归鸿仰头时，正好撞进对方递过来的毛毯里——深灰色的羊绒毯带着江临渊身上的气息，像裹了一团刚从雪地里捞出来的冷雾，却在靠近壁炉的地方泛着融融暖意。
　　“够近了，再挪就要掉进壁炉里了。”晏归鸿笑着往旁边蹭了蹭，热可可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白玫瑰信息素漫开来，像往空气里撒了把糖霜。江临渊挨着他坐下，脊背靠着橡木书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毯的纹路，目光落在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上——那火苗像是有生命，随着晏归鸿偶尔扬起的笑声轻轻晃动，连带着他周身的冷杉木信息素都柔和了几分，不再是寒冬里的冰棱，倒像初春化雪时的溪流，带着点微温的凉意。
　　老式唱片机里转着黑胶唱片，咿咿呀呀的爵士乐混着壁炉的噼啪声，把窗外的风雪隔在了另一个世界。江临渊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投影在对面白墙上亮起，黑白画面里的男女主角正站在雨中争吵，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片子都看了八遍了。”晏归鸿吸了口热可可，舌尖触到烫口的甜，眉眼弯成月牙，“你就不腻吗？”
　　“你煮的热可可也喝了八遍了。”江临渊转头看他，眼底映着跳跃的火光，“腻吗？”
　　晏归鸿被问得一怔，随即笑出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尝尝？今天多加了点盐，你上次说这样更解腻。”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时，江临渊清晰地尝到了那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咸，像雪地里撒了粒海盐，把甜意衬得愈发分明。他抬手擦掉晏归鸿唇角沾着的奶泡，指尖不经意划过对方的下颌线，那里的皮肤温温的，像揣了个小暖炉。
　　电影里的争吵渐渐平息，女主角红着眼眶问：“你会走吗？”男主角沉默了很久，镜头拉远，能看到他背后落满雪的路灯，然后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黑白色的画面忽然被一片阴影覆盖——江临渊倾身过来，带着壁炉的热度吻住了晏归鸿。
　　晏归鸿手里的热可可杯晃了晃，几滴褐色的液体溅在毛毯上，很快被绒毛吸走。他能感觉到江临渊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冷杉木的清冽气息，却在唇齿相触的瞬间变得滚烫。对方的吻不算温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执着，像要把那句“永远”咬碎了揉进彼此的呼吸里。
　　“这句话……”江临渊稍稍退开，鼻尖抵着他的，呼吸里混着热可可的甜和松木的冷，“我要说一辈子。”
　　晏归鸿的手指插进江临渊的发间，指腹蹭到对方耳后微凉的皮肤，那里还带着室外风雪的寒气，却被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热。“说给谁听？”他故意逗他，眼角的笑意却泄了底，白玫瑰信息素像被点燃的糖，在空气里丝丝缕缕地化开。
　　江临渊没回答，只是重新吻上去，这次轻了许多，带着耐心的描摹，从唇角到耳垂，再到颈侧那片最敏感的皮肤。壁炉的火渐渐弱下去，只剩炭火在暗红地发光，映得他的侧脸一半亮一半暗，像藏着千言万语。
　　“给你。”他终于低声说，声音埋在晏归鸿的颈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说一辈子。”
　　晏归鸿笑着收紧手臂，把他按得更紧些。毛毯滑落下去，露出两人交叠的脚踝，江临渊的羊毛袜蹭着他的棉袜，带着壁炉最后的温度。唱片机的唱片转完了，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窗外的雪好像停了，世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在壁炉的余温里，像要把这承诺焐得更实些。
　　“那我可要记着了。”晏归鸿在他耳边轻咬了一口，换来对方一声低笑，带着胸腔的震动传过来，“要是忘了……”
　　“忘不了。”江临渊打断他，指尖穿过他的指缝，牢牢扣住，掌心相贴的地方沁出薄汗，“就算老得记不清事儿了，这句话也刻在骨头里。”
　　壁炉里的最后一点火星灭了，屋里暗下来，只剩窗外雪光反射的淡白。晏归鸿靠在江临渊肩上，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闻着冷杉木混着炭火的气息，忽然觉得这雪夜漫长又短暂——漫长到足够把一辈子的话慢慢说，短暂到只想此刻就把“永远”捏在手里，不让它被风雪吹跑。
　　“江临渊。”
　　“嗯？”
　　“再说一遍。”
　　黑暗里传来一声低笑，带着被纵容的无奈，却清晰得像壁炉里重新燃起的火苗：“我会永远陪着你。”
　　这次，连窗外的雪都好像停了脚步，在窗台上积成厚厚的一层，要把这瞬间冻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