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许梦澜

118、旧友的婚礼

　　第七区的小教堂藏在一片樱花林里，四月的风卷着粉白的花瓣，落在彩绘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晏归鸿站在教堂门口，指尖捏着林野塞来的襟花——一朵新鲜的白玫瑰，花瓣边缘还沾着晨露，像他信息素的颜色。
　　“紧张什么？”江临渊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结，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又不是你结婚。”
　　晏归鸿拍开他的手，耳根微红：“我是觉得……这教堂跟我小时候在画册里看到的不一样，没有尖顶的钟楼，却比任何建筑都让人心里踏实。”他抬头望着木质穹顶，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在长椅的缝隙里投下金线，空气中飘着奶油蛋糕的甜香和淡淡的樱花味。
　　林野从里面跑出来，西装外套敞着，领带歪在一边，看到他们就嚷嚷：“可算来了！新娘正念叨你们呢，说要亲自给你们倒酒。”他一把勾住晏归鸿的肩膀，往教堂里拖，“我这表妹胆儿特小，当初跟那Alpha处对象，被家里骂‘自甘堕落’，要不是看了你们俩在联邦台的采访，早被吓退了。”
　　晏归鸿脚步一顿，看向江临渊。后者眼底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伸手扶住他的腰，低声道：“进去再说。”
　　教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穿着便服的普通人——有推着婴儿车的Omega夫妇，有互相整理勋章的退役士兵，甚至还有几个举着相机的记者，显然是被这对“打破等级偏见”的新人吸引来的。晏归鸿刚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就被前排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回头盯上。
　　“您是晏归鸿先生吧？”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攥着本翻得卷边的《信息素共生理论》，“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您的论文救了我姐姐！她是个Omega，以前总觉得自己配不上Alpha未婚夫，看了您的研究才敢主动求婚，下个月就结婚了！”
　　晏归鸿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又凑过来个戴眼镜的青年，举着录音笔：“江队长，您和晏所长的信息素融合度达到98%，是联邦有记录以来最高的，请问这种高度共生有什么秘诀吗？”
　　江临渊皱眉，刚要开口，教堂里忽然响起风琴声。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新娘穿着件简单的白色纱裙，手里捧着束野雏菊，牵着父亲的手慢慢走进来。她个子不高，微卷的头发披在肩上，脸上没化浓妆，却笑得比谁都亮。走到圣坛前，她转身看向门口，等新郎跑进来时，裙摆扫过台阶，沾了片樱花花瓣，她伸手摘掉，指尖轻轻抖了抖，像只紧张的小蝴蝶。
　　晏归鸿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研究所见到江临渊的样子。那天他正在调试信息素检测仪，江临渊穿着作战服闯进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咚咚响，扔给他一份文件：“帮我看看这Omega的信息素报告，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那时候的冷杉木气息冷得像冰，谁能想到后来会变得这么暖。
　　“……无论他是Alpha、Beta还是Omega，无论他的信息素等级高低，你都愿意爱他、尊重他，一生不离不弃吗？”神父的声音温和而庄重。
　　新娘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愿意。”她抬眼看向新郎，后者是个肩膀宽阔的年轻Alpha，此刻正红着眼圈，像头紧张的大金毛，攥着戒指的手在发抖。
　　“我愿意。”新郎的声音洪亮得震得教堂顶都嗡嗡响，惹得众人笑起来。他把戒指套进新娘手指时，不小心碰掉了她的头纱，慌忙去捡，结果差点绊倒，还是新娘伸手扶住他，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晏归鸿看着他们交换戒指，忽然觉得眼眶发烫。他转头看向江临渊，对方正盯着他，目光比圣坛的灯光还暖。“你看，”晏归鸿小声说，“我爸妈当年结婚，肯定也是这样笑的。”
　　江临渊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无名指上摩挲——那里戴着枚素圈银戒，是他们上次去星港逛街时买的，二十块钱一对，却比任何勋章都珍贵。“你爸妈要是看到现在的联邦，看到这么多人敢爱敢嫁，肯定比谁都高兴。”他低头，在晏归鸿耳边轻笑道，“就像现在的我。”
　　仪式结束后，新人在草坪上切蛋糕。新娘果然提着裙摆跑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过来时差点被婚纱绊倒，江临渊眼疾手快扶住她。“晏所长，江队长！”她脸颊通红，把酒杯塞给他们，“我知道我这婚礼办得寒酸，比不上那些大贵族，但我老公说，要让所有人都看到，Beta和低阶Alpha也能幸福，这都是托你们的福。”
　　她从口袋里摸出块糖，塞给晏归鸿：“这个给您，我自己做的，橘子味的，跟您论文里写的‘信息素安抚糖’配方差不多，您尝尝？”
　　晏归鸿刚接过糖，就被江临渊伸手抢了过去。“他不爱吃橘子味。”江临渊剥开糖纸，把糖丢进自己嘴里，挑眉看向晏归鸿，“酸死了，你确定要尝？”
　　晏归鸿又气又笑，伸手去抢：“给我！我要吃！”
　　两人在草坪上追闹起来，撞翻了旁边的果汁桶，橙色的液体溅了江临渊一裤腿。他索性停下来，任由晏归鸿扑过来抢糖，顺势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刚才神父说‘一生不离不弃’的时候，我在想，我们已经做到了。”
　　晏归鸿的动作顿住，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阳光穿过江临渊的发梢，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冷杉木信息素混着樱花香，像浸了蜜的酒，让人头晕目眩。“还差得远呢，”晏归鸿咬了咬他的下巴，“以后要一起看着联邦取消所有信息素等级制度，要看着每个Omega都敢大声说‘我愿意’，要看着……”
　　“要看着我们老得走不动路，坐在轮椅上抢糖吃。”江临渊接话，低头吻住他。
　　远处的樱花还在落，像场永远不会停的雪。有孩子举着气球跑过，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晏归鸿闭着眼，感觉江临渊的信息素像条温暖的河，裹着他的白玫瑰气息，在阳光下慢慢流淌，流向很远很远的未来——那里没有偏见，没有枷锁，只有两个老人坐在摇椅上，手里攥着没吃完的糖，看年轻人们在草坪上，重复着属于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