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许梦澜

11、考勤记录里的秘密

　　信管局的晨光总带着股消毒水的冷意，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考勤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临渊站在队伍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口袋里的金属片——是昨晚从张猛身上搜出的，刻着蛇形纹的钥匙，暂时还不知道用途。
　　前面的同事刷完卡离开，他伸手将工牌贴在感应区。“滴”的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他的名字和考勤记录，红色的“缺勤”标记格外刺眼——那是他去队友墓地的时间，被系统自动标注。
　　江临渊的目光在屏幕上停顿了半秒，转身时，正好撞见晏归鸿抱着一摞档案从电梯里出来。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研究员外套，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银链玫瑰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早。” 晏归鸿的声音很轻，像晨露落在草叶上。
　　“早。” 江临渊侧身让他过去，目光落在档案袋上的标签——“第七区Omega信息素等级复核记录”。
　　晏归鸿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上周的复核报告出了点问题，需要重新核对。”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里面有阿木的档案，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家人的线索。”
　　江临渊点头。阿木昨晚又醒过一次，说自己是从第三区被拐来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对了，” 晏归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考勤系统昨天出了故障，我帮技术科修了一下，看到你的记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每个月的缺勤日，和城西墓地的开放时间完全一致。”
　　江临渊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晏归鸿在查他，却没想到会这么细致。那些缺勤记录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像给潜在盟友的信号，却没料到第一个接收到的是晏归鸿。
　　“去看看老朋友。” 他没有隐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三年前……一起出过事。”
　　晏归鸿的睫毛颤了颤，没再追问，只是将一个牛皮信封塞到他手里。“这是阿木的初步核查结果，” 他说，“第三区确实有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记录，我已经让‘白泽’的人去跟进了。”
　　信封的厚度很均匀，显然里面不止有文件。江临渊捏了捏，能感觉到里面有张硬纸，边缘整齐，像是照片。
　　“谢了。” 他将信封塞进内袋，那里贴着新换的军用屏蔽贴，冷杉木信息素被锁得严严实实，却在触到信封时，泛起细微的涟漪。
　　晏归鸿转身走向档案室，步伐平稳，白衬衫的后摆被晨光染成浅金色。江临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安全屋的灯光——暖黄的光落在他认真核对档案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幅安静的画。
　　上午的巡逻任务很清闲，第七区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只有早点摊的油烟味和劣质信息素抑制剂的味道在空气中纠缠。江临渊走到城西墓地附近时，刻意放慢了脚步。
　　墓地的铁门锈迹斑斑，门口的石碑上刻着“英烈长眠”四个大字，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江临渊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今天不是他和队友们约定的“见面日”。
　　他靠在老槐树下，拿出晏归鸿给的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果然有阿木的核查记录，还有一张照片——是寒刃小队的合影，和他铁皮柜里那本相册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边角多了几个小字：“林舟说，你总把这张照片带在身上。”
　　江临渊的指尖抚过照片上林舟的脸，眼眶有些发热。林舟总说他太紧绷，像块捂不热的冰，却不知道他只是不擅长表达。
　　照片背面还有行字，是晏归鸿的笔迹：“我父亲的葬礼上，你送过一束白玫瑰。那天你穿了件黑色风衣，站在最后一排，我记得。”
　　江临渊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确实去过，却以为没人会注意到那个躲在阴影里的身影。那天的雨很大，白玫瑰的花瓣被打湿，贴在墓碑上，像淌不完的眼泪。
　　原来他们的交集，比想象中更早。
　　将照片塞回信封，江临渊抬头看向墓地深处。寒刃小队的墓碑在最里面，并排立着，碑上的名字被他每次来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三年来，无论刮风下雨，他从未缺席。
　　“等着我。” 他对着墓碑的方向低声说，“很快，就能让你们安息了。”
　　冷杉木信息素在体内翻涌，带着久违的决心。屏蔽贴边缘的皮肤被灼得发疼，却比不上心口那股钝痛——那是对队友的愧疚，对真相的渴望，也是对身边那个白玫瑰般的人的……在意。
　　下午回到信管局，江临渊刚走进办公楼，就看到晏归鸿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拿着个喷雾瓶，正对着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浇水”。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不是擅长侍弄花草的人。
　　“晏研究员还有这爱好？” 江临渊走过去，目光落在喷雾瓶上——瓶身有个极小的玫瑰标记，是“白泽”的专用设备。
　　晏归鸿手一抖，喷雾溅到了裤腿上。“技术科的张姐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他解释道，语气有些慌乱，“她说这植物对信息素敏感，能预警异常波动。”
　　江临渊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咖啡机，局长的专属杯子正放在那里，旁边站着的正是王专员。他瞬间明白了——晏归鸿在给局长的咖啡里加东西。
　　“这植物确实敏感，” 江临渊故意提高声音，挡住王专员的视线，“上次我在旁边打了个喷嚏，它叶子就黄了半片。”
　　晏归鸿配合地笑了笑，手指在喷雾瓶上轻轻一按，喷出的雾状液体带着极淡的清香，落在绿萝叶子上，瞬间被吸收。“可能是我手法不对。” 他放下喷雾瓶，“我先去档案室了。”
　　江临渊看着他走进档案室，才转身走向咖啡机。王专员已经离开了，局长的杯子里盛着半杯黑咖啡，表面浮着层极淡的油光——是“迟钝剂”，能暂时降低Alpha的信息素敏感度，对S级以下效果显著。
　　这是晏归鸿的手笔。看来他早就想对局长动手了。
　　江临渊端起自己的杯子，里面是刚泡好的冷杉茶，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茶叶，味道清冽，能稳定信息素。他喝了一口，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档案室的方向。
　　晏归鸿正站在档案柜前，指尖在一排排档案盒上划过，动作专注。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白玫瑰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飘散，与空气中的冷杉木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无形的网。
　　江临渊的唇角微微上扬。这场与蝰蛇的博弈，他们已经布好了第一个陷阱。而他和晏归鸿，就像这杯冷杉茶和那盆绿萝，看似无关，却早已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第七区的阳光渐渐西斜，将走廊里的影子拉得很长。江临渊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