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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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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语维安安静静埋头吃饭，他们谈论的话题她意兴阑珊，兴趣寥寥，不过装作听不懂就行。
聊着聊着她姑姑道，“今天过年，别聊那些大事儿了，也聊点我们能听懂的嘛。”
表姐簇拥她妈道，“就是，就是，每次吃饭都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她姑姑突然问道，“钟老板，我听小柯说您现在生意做的很稳定了，怎么还没想着安定下来？”
那位钟老板全名钟黎升，长相是长辈最喜欢的看起来端正可靠的模样，身高一米七七，有明显健身习惯的身材，如果有中小老板长相气质排行榜，他应该能排到前面，“阿姨，你们叫我黎升就行。”钟黎升道，“我年轻的时候都在为拼事业，想为以后的家庭打个好基础，再加上我父母很早的时候就不在了，没人给我张罗这些事，自然而然就单下来了。现在我都三十二了，一般的姑娘可能也看不上我了。”
他颇为自谦地说了一段，姑姑还没说话，姑父道，“那怎么可能呢，男人四十都还一枝花呢。而且你事业有成，又有责任心，这才哪儿倒哪儿啊？”
姑姑帮腔道，“就是，就是，年轻着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阿姨可以帮你留意着，你要是信得过阿姨的话。”
在钟黎升出现在这顿饭的时候，其实这顿饭的性质就定下来了。
赵柯在钟黎升的身边做了近十年的助理了，他上个月得知他去相亲了。大概是人到中年，男人的中年危机开始到了，觉得自己事业也算到了一个点，回家却冷锅冷灶的，也会开始觉得寂寞。
钟黎升是广东人，很少见地跑来京市发展。他也不打算再迁回老家，就打算在京市安定下来，虽然早早没了父母，但挺渴望家庭，觉得自己还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于是花了不少钱参加了几场所谓的高质量相亲。
参加完之后，他唯一的感想是，在京市要是做能真正匹配起双方需求的红娘机构怕是挺赚钱的。
譬如这联系人收了他这么多钱，但最后来的姑娘他都不算太满意。
来的姑娘有本地的，有外地的，他也不图什么户口，也不是很在意姑娘有没有房。
他自己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对另一半的要求不算低，形象过关还不够，最好还有一种气质，而且能有话可交流，不能不爱说话，那还过什么日子。
红娘问他什么样的气质让他形容他又形容不出来。
问之前给他介绍的家世挺不错的大提琴专业的美女呢。那气质不好就没好的了。
钟黎升又说对方不爱说话。
红娘又问那介绍的那个工作稳定、长相清纯的本地人小美女呢？
钟黎升也说不出来对方哪里不好，可能就是没有眼缘而已。
只不过钟黎升钱多，红娘也耐心。
说这都给你推第五个了，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他们也都觉得你条件好，不错，你得说明白你想要哪种我才好给你匹配更适合的对象嘛。
这真让他说他自己又说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哪儿没看上人家。
赵柯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很会察言观色，再加上他跟红娘有时候的沟通他坐车里能听到只言片语，得知了他去相亲且一直没看对眼之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然后他往车后座看了一眼，问道，“老板你在相亲？”
钟黎升看了他一眼，赵柯跟着他久了，他也不屑于在他面前装什么了，“对。就是没看好。”
赵柯又问，“老板您喜欢什么样的？”
钟黎升一边回复红娘‘先缓两天’一边答道，“这人也问我，我哪儿说得清，性格好长得也好的，最主要得有眼缘？”
赵柯一听，眼缘这个东西，说白了可能是老板要求高，来的人还是不够漂亮，够漂亮的话估计马上就有眼缘了，他一拍大腿，给钟黎升道，“我倒是有个亲戚，在大单位上班，Q大毕业的，听我丈母娘他们说起过，脑子应该不错。最主要，长得非常靓，就是北方姑娘嘛，人高了点。你要是觉得能达到标准，我找时间帮您搭个线怎么样？”
钟黎升读书不太灵光，三本院校毕业的他北上混到现在这种程度，嘴上常说的就是，社会才是真正的大学，读那么多死书有什么用，读再好的大学工作都找不到有什么用呢。
但是他看女人时，又隐约希望她不是只有张皮囊吧，听到赵柯这么说，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又起了点好奇心。
他问道，“你身边还有这种亲戚？”
赵柯回道，“我也是去年才见过一次，是我丈母娘的弟弟的女儿，不过她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
“什么程度的不好？”
“就是我听说啊，她爸有过事儿，现在还没出来。而且她妈在她小时候就走了，就因为他们家太穷了。她以前老住在我丈母娘家，跟娅儿，我老婆，一块儿长大的。”
他从后视镜觑着老板脸色问道，“您要介意的话，我就不去说了。”
钟黎升听到确实皱了下眉头，但还是道，“反正没事，你安排见见吧。”
“欸！我完了就跟我丈母娘说。”
“行，真成了我会给你还有你那丈母娘包一个大红包。”
赵柯咧嘴笑道，“谢谢老板！”
于是钟黎升在赵柯的邀请下，表面是他自己独自在京被拉来一起吃顿便饭，实际上这桌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相亲局。
那作为主角之一的人一直不说话可怎么行，郑娅妈，李语维姑姑便主动给了钟黎升一个机会让他说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钟黎升这次的回答不比之前确切多少，“其实我主要还是注重相处，性格合比较重要。外貌的话，顺眼就可以，身高无所谓，气质干净舒适，最好是读过书的就更好了。”
李语维很难对陌生人的私事儿有什么兴趣，没想到来吃饭围观了一场家长里短相亲局。
听完钟黎升的回答，她还不着边际地想了一下，这应该算很模糊的答案？
比如这个顺眼怎么定义呢？气质干净舒适怎么看？读过书是指上过大学吗，那京市遍地都是？
李语维只是脑内想了想，觉得有点搞笑，但没表现出来，还是埋头吃饭。
李语维姑姑突然哈哈笑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是有现成的人选！”
李语维闻言本能地觉得不对，就听她姑姑嚷道，“语维，你觉得怎么样？你这么多年都忙着工作，也没时间找对象。”说完又对钟黎升道，“钟老板，你看我侄女怎么样？”
李语维不知道这顿饭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目的，以为她姑姑只是恰巧想起了她。
于是在钟黎升还没有表态便制止道，“姑姑我不用。”
姑姑道，“什么不用，你这么多年自己辛苦工作赚钱，我们都心疼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陪在一起那感受是不一样的。再说了钟老板事业做的很好，要不是小柯这个关系，你想碰到都轮不到你。”
李语维不想说什么，她真的对结婚没什么打算啊。
话不投机，于是她沉默了。
钟黎升看了她沉下去的脸色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心里一动，“别这么说，都是为了生活，也谈不上特别好。先不谈其他，令侄女年龄、长相都在这儿摆着，怕是能找到条件更好的人，估计不太能看上我。”
郑娅突然道，“哪儿会？您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
姑姑也道，“就是，您要是看上她，得是这丫头的福分。她这么多年没过过好日子，能跟着您她生活不知道会好上多少！”
她姑父虽然没有帮腔，但也点了点头。
李语维知道自己在姑姑一家人眼里不过就是个赚钱工具人，恐怕这一桌子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她有自己的自尊，或许这玩意儿拿出去卖钱卖不出二两钱，但这是属于她的东西，并希望自己保护好的东西，或许太在意自己的自尊心会阻止她更好地社会化，赚更多的钱，至今为止她仍然是一个社会化程度很低的人，但她活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点没有用但是她必须留着的东西。
自尊心不能当饭吃，她知道。姑姑觉得人家条件好，而她条件不好成这样，好心给她介绍对象，只不过言辞之间贬低她而已，她该如别人所愿感恩戴德的，她可以忍，她知道。
这饭怕是吃不下去了，李语维放下了筷子。
然后抛出了一句话，“但我喜欢女生。”
她说完这句话整桌都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时候一向只在背后跟姑姑说她是‘你们家的那小拖油瓶’，但当面只冷眼旁观她的境遇，从不多发一言的姑父突然大声道，“什么？！”
姑姑也震惊，大声问道，“李语维！你刚刚说什么？！”
李语维用很平淡的语气道，“我说我喜欢女生，但是法律不允许，所以我没法结婚。”
她其实是在胡言乱语，有时候真的受够了姑姑一家总是忽视她的意愿说各种话，做各种事。如果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一个问题，她不介意说谎话。
二十万，再有二十万，还完所有的钱，等她爸爸出来，大概率她就还清了。
郑娅很懂行道，“哎呀，你说你是喜欢女生，但我们女的跟男的不一样，你小时候也没有这种倾向，我觉得你只是没跟男生谈过。有时候试试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喜好嘛。”
李语维：...
不愿意跟他们在桌上谈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乱编的。也不管失礼不失礼了，站了起来，准备拿上外套回去了，太晚了会没有地铁。
她姑姑看她不道歉就直接要走，道，“李语维！你翅膀硬了是吧？”
李语维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尴尬，“我捡了一只猫，还在我的出租屋里，我回去太晚它会拆家。”
这也是她胡扯的，它其实特别乖，从来不拆家，她那房间也没什么可拆的。
她姑父却突然道，“你还捡猫了？不是都被裁了吗？还有钱养猫吗？”
李语维闻言一顿，她不知道她姑父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人，“这就不劳姑父费心，钱我会尽量按时还的。”
说完也不管在场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推开客厅门走了出去。
李语维出门后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想把身体的温度锁住。但是走到地铁站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消散在了这寒风中。
她虽然看似还算潇洒地离开了，但是出来后心情也跌到了一个谷底。
李语维并非对那位钟老板有什么意见，有些事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又开始想，自己大概真的没办法想象要跟一个陌生人以结婚为目的的相处，这不是她矫情，而是她性格中的缺陷。
她在一种物质感情双匮乏的背景下长大，无法想象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建立亲密关系，所以她欠再多的钱，她思考的也只是自己需要打多长时间的工才能全部还清。
她想，也真是的，年夜饭都吃不好，早知道不如在家跟小咪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