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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递出去的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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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的手越过我,将矿泉水瓶递给我身边的叶晴时,我清晰地听见了某种东西碎裂的轻响。
不是瓶子。是过去四年里,我所认知的,关于我和他之间的一切。
“喝点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刻意放缓的温柔,“风大,嘴唇容易干。”
叶晴笑着接过,道了声谢。她的笑容明媚,映衬得我内心一片狼藉。
我们正站在北疆无垠的草原上,天际线辽阔,风吹草低,景色美得像一幅油画。可我的世界,却在顾屿手臂越过我肩头的那一秒,骤然褪色,万籁俱寂。
这只手,曾在我们无数个打完球的黄昏,用同一个动作,为我拧开过无数瓶水的瓶盖。那曾是一种无需言说的本能。而此刻,它带着一种陌生的、刻意的温柔,为别人完成了同样的动作。
时间仿佛被割裂。
三天前,在禾木那家设施简陋、夜里停水的民宿门口,他也是这样拉住我的衣袖,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带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停车的地方。“别开手电,一会就适应了。”他的声音近在耳边,那份小心翼翼的牵引,曾让我心头鹿撞,回到房间后还偷偷回味了许久。
而现在,同样的关切,他给了别人。更轻柔,更谨慎。
“我也渴了。”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风沙磨过,突兀地响起。
他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我的存在。有些匆忙地收回手,从背包里又拿出一瓶水,递给我。
“给。”
动作依旧熟练,却没了方才那份刻意的温度。
我接过,指腹触到瓶盖——是松的。
他记得。他记得我总跟瓶盖较劲的习惯。
这种残存的、近乎本能的熟悉,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心脏,比彻底的遗忘更让人痛楚。
我仰头喝水,冰凉的液体无法浇灭喉间的灼烧感,也无法平息心底那片疯狂滋长的、名为“后知后觉”的野火。
这场北疆之行,是我提议的。是我为了证明,在经历了那个尴尬的告白与拒绝之后,我们依然可以退回安全距离,做回“普通朋友”而精心设置的四人局。
我以为人多势众,足以镇守边界。
我以为行程紧凑,能够冲淡暧昧。
可现在,堡垒从内部崩塌了。
我,沈念,在认识顾屿的第四年,在这场以“友谊”为名的逃亡之旅中,可悲地、迟来地——
爱上了他。
而他却在我心动的前一秒,将目光投向了我身边,那个我亲自带来的,光芒四射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