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燃》枫枝也

3、第 3 章

　　走廊越来越窄，墙壁的颜色也逐渐开始细微变化——
　　从最初的泛黄变成了更深的灰黄，仿佛映着某种重复和腐败。
　　头顶的灯光不再稳定，而是以一种几乎规律的节奏闪烁。
　　许岁低声：“灯光频率变了。”
　　云恪：“折叠正在推进。我们离核心不远了。”
　　“就你那疑似 GPS 的直觉？”
　　“不是直觉。”
　　云恪侧头，语气很轻——
　　“是空间正在‘告诉’我。”
　　许岁：“……”
　　他真的想把手里的武器拍对方一脸。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
　　云恪想了两秒：“大概……两秒前？”
　　许岁：“？”
　　“之前没有。”云恪坦然，“但进来之后就听见了。”
　　许岁沉默。
　　-
　　“你们两个，动作轻点。”
　　一个懒洋洋的男声突然从拐角处响起。
　　不是怪物。
　　也不是折叠空间回音。
　　是活人。
　　许岁警觉地举枪：“谁。”
　　而走廊尽头，一个身影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穿着沾了灰的 TNA黑制服，外套搭在肩上，头发乱得像刚从地震里爬出来。
　　但一双眼清醒、锐利、看谁都像看孩子。
　　——周默。
　　资深前辈，TNA内部曾经的解决异常事件第一人”。
　　他看到两人，只抬手摆了摆。
　　“别紧张。我不是怪物，我只是累得想骂人。”
　　许岁：“……周哥。”
　　周默：“嗯。”
　　云恪皱眉：“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久？”
　　周默摆手：“刚醒。”
　　“醒？”
　　“我一进来就被这个空间扔进核心区域了。”
　　他走近，把外套抖了抖，“然后我研究了它半小时，顺便把附近几个空间缝堵了。”
　　许岁：“？你堵了？。”
　　周默：“不然我们现在可能脚底就是无底洞。”
　　“……”
　　许岁面无表情，只是突然很想给他送个锦旗。
　　不愧是狠人。
　　周默看了一眼头顶灯光，眉头轻轻皱起：
　　“你们来的有点慢。折叠开始反向进食了。”
　　许岁：“什么？”
　　周默：“它在吃现实。”
　　他指着远处的墙体。
　　只见墙体表层开始“往下陷”，像被无形的手抠出凹陷，再被抽走存在感。
　　云恪的眼神陡然冷下来：“TPA到底做了什么？”
　　周默：“弄了个超级不稳定的空间锚点，结构全塌了。我刚在那边发现了一件东西。”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金属立方体。
　　许岁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是……TPA 的试验核心？”
　　“嗯。”周默漫不经心地说，“而且是——还在运行的。”
　　一秒后。
　　整个迷宫震动了一下。
　　灯光全部短暂熄灭。
　　呼——
　　空气像被抽干又塞回。
　　等灯重新亮起。
　　一扇不应该出现在折叠空间、也绝对不属于现实的门。
　　灰白色，木质，像普通公寓的玄关。
　　许岁回头：“刚刚这里没有门。”
　　“没有。”周默说，“是被逼出来的。”
　　云恪静静看着那扇门，很久。
　　许岁小声：“你又听见什么了？”
　　云恪：“它在召唤我们。”
　　许岁：“……你确定不是你脑子坏了幻想出来的。”
　　“不是。”
　　云恪抬眼，声音低沉，像是从潜意识里拖出来的回忆：
　　“我以前……进过类似的地方。”
　　周默抬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门被推开的一瞬。
　　世界从走廊变成了——
　　一个空旷的大厅。
　　像废弃的商场，又像未完工的停车场。
　　地面是光滑混凝土。
　　天花板无灯，却莫名发亮。
　　而大厅中央——
　　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灰色球体。
　　像雾，不是雾。
　　像肉，不是肉。
　　像数据堆叠在空间里的残骸。
　　许岁：“……这个不是核心。”
　　周默摇头：“嗯，这是折叠的意识节点。”
　　“没错。”许岁答道，“虽然还不是很相信空间还带有意识。”
　　周默：“人为的。TPA 的锚点爆炸后形成的。它本来应该是一个建构框架，但现在变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残念。”
　　云恪突然开口：“——它在害怕。”
　　许岁：“它……什么？”
　　“它没有自我。但它知道自己要塌了。”
　　云恪向前一步，盯着那球体，“它想找一个稳定点附着。”
　　许岁警觉：“不会是我们吧？”
　　云恪：“目前最可能的是——我。”
　　许岁当场炸开：“为什么？！”
　　云恪抬眼，声音平静，却有种诡异的冷意渗出来：
　　“因为它认识我。”
　　许岁愣住：“你……跟这种空间垃圾认识？”
　　云恪盯着那灰色球体，像是在盯着某个深海里沉睡的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它对我非常熟悉。”
　　……
　　周默观察了云恪几秒，然后轻叹一声，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你体内确实有点不该属于新人的东西。”
　　许岁转头：“周哥你也看出来了。”
　　周默：“刚刚他在迷宫里定格怪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拍了拍云恪的肩，语气随意却认真：
　　“你这孩子，有点像……经历过什么大事的人。”
　　云恪抬眼：“可我没有。”
　　许岁听到这里，突然心口一跳。
　　他在骗自己吗。
　　这种的感觉，强到几乎窒息。
　　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周默抬手，把金属核心往空中一扔。
　　“别想太多。先解决眼前的。”
　　金属块在空中划过。
　　灰色球体如嗅到食物，瞬间伸出无数灰雾触手想扑过去。
　　云恪一动。
　　一步踏前。
　　指尖轻触空气。
　　“停。”
　　空间像被强行按下暂停键。
　　灰雾、触手、震动、空气流动——全部定在半空。
　　周默眼神亮了一瞬：“……你小子，确实不简单。”
　　许岁看着那幕，心里翻江倒海：
　　——这不是新人级别的能力。
　　——甚至不是 A 级能做到的。
　　像是 S，甚至更高。
　　可云恪好像自己不知道。
　　许岁忽然感到一种无法描述的寒意：
　　他身边这个男人……
　　到底是谁？
　　在云恪定格空间的 3 秒内——
　　周默已经掷出两枚空间切片。
　　薄得像透明玻璃。
　　嘶——！
　　切片横扫核心，灰球体彻底碎裂成无数光点。
　　像焰火般消散。
　　空间震动一次——
　　折叠开始回收。
　　周默拍拍手：“搞定。”
　　许岁：“你还是那么暴力。”
　　周默笑：“习惯了。”
　　云恪松开手。
　　空间重新流动。

　　墙体开始恢复。
　　走廊逐渐压缩，折叠开始自动消散。
　　三人被送回现实。
　　阳光照下来。
　　大楼完好如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岁长出一口气：“结束了。”
　　周默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去睡觉。你们两个写报告。”
　　许岁：“周哥你不写？”
　　周默理直气壮：“我资历最大，我说你们写就你们写。”
　　然后他一抬手，打了个哈欠，走了。
　　云恪站在阳光里看着许岁。
　　“怎么了？”
　　许岁盯着他的眼睛，问得很轻：
　　“云恪，你……真的没忘记什么？”
　　云恪愣了半秒。
　　但只露出一个淡淡的、温和的笑：
　　“当然没忘。我记性很好。”
　　可许岁第一次觉得,
　　这个笑，是不宜察觉的伪装。
　　阳光落在城市的玻璃幕墙上。
　　折叠空间的阴影彻底散去。
　　但命运中渗出的那条线，悄无声息地重新连接起来。
　　就在那空间彻底崩塌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一点微不可查的灰色光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云恪脚下的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