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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狂风骤起 ...

  •   (序)

      季氏主宰齐山国百年。

      齐山国当今圣上为昭帝,昭帝有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开疆拓土,丰盈国库,善待百姓,称得上当世明君。

      昭帝膝下曾有六位皇子,但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三位,分别是:

      太子季慕乾,论序排行第三,居京城东宫之位,圣上亲授储君之道,其生母肖氏乃当今中宫皇后。

      宁王季堂曦,论序排行第二,封地平西,居潼城,镇西北边境,掌金牌虎符,可调动西境、北境,共三十六军,逾二百万将士。其生母窦氏乃昭帝原配,不幸于昭帝登基前因病逝世,后被追封为敬容元皇后。

      卢王季恩川,论序排行第五,封地沐州,居云川,镇南方边境,掌银牌虎符,可调动南境十六军,八十万将士。其生母乃张贵妃,宠冠后宫。

      即便齐山国如今国力强盛,边城地区也免不了常年被周边小国骚扰,自开国以来战事不断,尤其西北边线被西戎和北狄多次侵扰。

      如今掌管西北军的宁王季堂曦自少年时便随军参战,手腕强悍,治军严格,因军功卓越而威名四方,他的军事才能甚至超过有“战神”之称的白克之。

      自从由宁王镇守西北边境以来,敌军再难犯我西北边线分毫!

      西戎和北狄苦无扭转之法,于是近年来悄悄往齐山国派遣大量奸细,目的便是策反京城身居高位的朝臣,在齐山国内部对西北守军形成遏制,并趁机外部偷袭,形成内外夹击的形势,对西北边境造成严重威胁。

      同时太子虽占东宫之位,但胸无韬略,庸碌无为,终日沉湎于酒色,令满朝文武颇为不满,无法服众,另立新储的谏言如雪花般飘往昭帝的御案之上。

      宁王、卢王皆是人中龙凤、才华傲然的天潢贵胄,背后均有各自的支持势力和追随者,夺嫡之争暗潮涌动、愈演愈烈,若想名正言顺的得到储君之位,日后能顺利登上皇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秘密宝藏。

      传言齐山国有一处秘密宝藏,宝藏中藏着的是前朝遗落的奉天玉玺,得玉玺者得皇位,而开启宝藏的密匙是五块奇玉,分别是由蓝田玉、青白玉、墨玉、羊脂白玉、独山玉雕刻而成的“蓝田生烟”、“青霭瑞兽”、“墨玉听松”、“羊脂玉兰”和“独山莲”。

      其中蓝田生烟、青霭瑞鹿、墨玉听松、羊脂玉兰,这四块奇玉当初分别由闻人氏、郦氏、庄氏、兰氏四大家族掌管,唯独那块独山莲在何人手中,竟无人知晓!这也是近百年来齐山国最大的谜题!

      经过百年沉浮,四大家族的后人有的改名换姓遁隐于世间,有的迁往域外与世隔绝,有的被武林人士灭族绝种……

      总之,如今要找齐五把密匙简直难如登天。

      尽管艰难,但皇权的诱惑能让人奋不顾身,太子、宁王、卢王都在派人暗中寻找这四大家族的后人,若太子找到可保储君之位无虞,若是宁王和卢王找到,便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新的储君。

      一场不见硝烟却刀光剑影的黑暗厮杀已然来临,这是生死竞速,更是成王败寇!

      (正文)

      浓云遮空,黑雾沉沉。

      京郊二十里外,云岭山的余脉如墨色巨兽蛰伏,山脚下的密林遮天蔽日,枝叶交错间漏下零星碎光,连风穿过林叶的声响都带着几分阴森。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碾破静谧,一辆鎏金镶玉的华丽马车从密林中疾驰而过,四角悬挂的银铃被风扯得乱响,却掩不住车轮碾过枯枝的脆裂声,驾车的车夫面色惨白,挥鞭的手止不住发抖,频频回头望向身后,身后似有索命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霎时风声骤起,竹林里树叶哗哗作响,随行的护卫察觉到了危险越来越近,将手警惕的按在刀柄上。

      此处林密阴暗,除了风和树叶的交错声,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十分反常!

      突然一声利刃划破天空的急促声袭来,风声依旧,马车却被彻底定住了!

      马车里的男子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出声问道:“为何停下?发生了何事?”

      可回答他的只有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男子又高声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了一会儿,外面还是无人应答,他心口狂跳,一股恐慌的情绪从心尖蔓延到全身。

      他小心翼翼的挑开马车卷帘往外看,却不想眼前竟然是死透了的护卫和车夫,前面还躺着一匹动也不动的死马。

      护卫和车夫的头上分别插着一把羽箭,这两支箭像是同时从同一方向射来的,从箭杆没入的深度可以看出射箭之人的力道之大。

      男子手一哆嗦,差点跌回马车,隔了半天才忍住害怕,高声问道:“何人?何人在作怪?”

      回答他的只有凛凛寒风和树叶的沙沙声,四周透着阴森的危险气息。

      就在他犹豫该如何逃跑的时候,倏地凌空一记穿云箭呼啸而来,剑羽擦过他的耳边,直直钉在车厢木板上。

      男子腿一软差点跪下,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滚下马车,开始不辨方向的逃命,步伐踉跄、慌不择路。

      咻!咻!咻……

      又三箭射来,全部穿透男子衣袍,却未伤其人,瞬间刚刚还严整的绸缎华服已变得褴褛不堪!

      他一只手提着衣摆,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他不顾一切的奔跑,束发的玉冠摇摇晃晃、将掉未掉,射箭之人似是在故意逗弄他,并未想立时取他性命,这几箭只是为了让他狼狈不堪。

      咻!又一箭,这一箭正中男子左大腿处,随着一声惨叫,男子瞬间翻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恐惧。

      就在他以为今日死定了的时候,不远处有一人一马由远及近的缓缓踏来,骑马的是一位黑衣劲装的少年,他一手勒马,另一手持一把震天弓,腰侧挂三支黑羽箭,背上还有一把青铜长刀,周身散发的凌厉肃杀之气令人胆寒心颤。

      显然刚刚那几箭就是这位少年射的,从力度和精准度来看,他定然是位绝顶高手!

      少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不屑的盯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男子,冷冷开口:“肖世子,得罪了。”

      说着又抽了一支黑羽箭,搭在弓弦上,然后食指和中指紧扣弓弦慢慢拉开,箭头对准的方向正是瘫在地上那位肖世子的眉心。

      肖世子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他颤颤的开口:“你是谁?……公然刺杀侯府世子,不要命了?”

      少年无动于衷,冷漠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弓弦已被他拉成满月,只要他手指轻轻松开,肖世子必死无疑。

      肖世子心已经要跳出嗓子眼了,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他尝试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已带哭腔:“少侠,你说,你要多少金可以饶我性命,只要你说,我都给。”

      “试问肖世子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金?”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寒风依旧,吹动树叶交错摇晃,一匹雪白的白龙驹踏着落叶缓缓而来,坐在白龙驹上的女子,身着青色布衣,身形消瘦,一头青丝只用一支白玉簪轻轻挽在脑后,冷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遮挡了几分她眼眸中的明亮,精致的鼻梁下,那淡粉色的双唇有些许失色。

      待肖世子看清来人的样貌,不可置信的惊呼:“公玉明安?怎么是你?”

      这位青衣女子名叫公玉明安,复姓公玉,名明安,字书辰,原本乃京城人士,如今年方二十有二。她跟着宁王季堂曦七年,对宁王忠心耿耿,虽然无名无分,但世人都知她是季堂曦手中的一把利刃!上可劈皇亲权贵,下可斩草莽贼寇!见到她便知死期不远了。

      跟在公玉明安身后的还有另一位黑衣侍卫,与那位少年不同,此人黑金面具遮面,左手持剑,身骑黑马,他是一名暗卫,若不是刻意现身,即便是绝顶高手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此刻他护在公玉明安身侧,犹如设下了一道无坚不摧的屏障。

      公玉明安路过持弓的少年时,轻轻抬手,少年立时便收回弓箭,整肃以待。

      直到白龙驹的马蹄停在肖世子眼前,公玉明安才不疾不徐的收紧马绳,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肖世子狼狈不堪的窝囊模样,再次幽幽问道:“不知肖世子愿出多少金买自己这条命?”

      肖世子见来人竟然是公玉明安,惊讶之余有一丝了然,两人虽称不上相熟,但也算得上认识,公玉明安是原吏部侍郎公玉朗的女儿,也是前右相公玉宏的孙女,名副其实的世家大小姐,因同是京城权贵一流,两人经常打照面。

      而且公玉明安还有另一层身份,使她闻名天下,她是国师“天机先生”的学生,天机先生算无遗策,是齐山国德高望重的尊者,他一生只收了两名学生,公玉明安便是其中一位,她的才华和智谋可想而知,并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

      因此,公玉朗活着的时候,往公玉府提亲的人简直要把门槛踏平!但最终这枚“绝世明珠”与兵部尚书白东生的儿子白克之订下婚约,白克之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在齐山国东部边境立下赫赫战功,人称“齐山战神”!白克之与宁王季堂曦一东一西、形成“双王”并立的态势,不约而同守护着齐山国的大门!

      当时,京城人人都道这是天定的良缘,一对再合适不过的璧人。

      但自从七年前公玉明安的父兄突然意外死后,公玉家便只剩她一个孤女和她未满周岁的侄子。

      不过一月,便传闻白家要与她退亲,就在众人猜测她会伤心痛苦,甚至会向国师天机先生控诉白家的不仁不义时,她却只字未言,在那一年随宁王季堂曦去了封地平西,从此再未回过京城。

      至于她与季堂曦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会随季堂曦远走,京城虽议论纷纷,却都只是猜测,大家说公玉明安与季堂曦早有勾结,那盖世无双的宁王也并非怀瑾握瑜、风光霁月的君子!

      七年过去了,曾经被京城贵女奉为榜样的公玉明安,如今竟然干起了杀人劫命的勾当,真是讽刺!

      肖世子高声责问:“公玉明安,你太狂妄了!你到底多大的胆子,居然敢杀我?你不要命了?你可知这是在京城地界,不是在平西,怎能任你为所欲为!你明知我父乃是万安侯,你若杀了我,宁王也护不了你。”肖世子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多少透着点心虚和胆怯。

      公玉明安对肖世子的无能狂吠充耳不闻:“肖世子,我时间宝贵,还请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愿出多少金,买你的性命?”

      公玉明安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位少年的震天弓已重新拉开,箭在弦上,随时取命。

      肖世子真是没招了,这还是他少时认识的那个公玉明安吗?她身上哪还有世家贵女的温婉□□!只有一身匪气!

      他瞄了眼公玉明安身后那一身煞气的少年,都快急哭了:“多少金都可以,只要留我性命!”

      他说完又觉得不甘心:“可公玉明安,你到底何故杀我啊?你我幼时便相识,就算交集不多,也认识多年,我未曾得罪过你,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公玉明安那双明亮的眼眸冷冷瞥了一眼肖世子,突然变脸,她冷笑道:“肖铎,你若这么说,那金子我便分毫不要了……现在我只要你的命!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白龙驹的马蹄若稍稍往前挪动一步,便可踩断肖世子的腿。

      公玉明安轻蔑的看着他:“你问我何故杀你,那我便好心告诉你,你父亲万安侯暂管齐山国所有军粮调备,我西北军多次往京城发急报,催告援粮,万安侯竟充耳不闻,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对圣上匿而不报!我倒想问问,你可知你那无所不能的父亲此举是何故啊?”

      平西乃宁王封地,守西北边疆,目前正是与北狄战事最紧要时刻,宁王季堂曦多次上书朝廷调粮,主管军粮的万安侯不动于衷!

      只因万安候肖自成是当今皇后肖氏的亲弟弟,也是太子季慕乾的亲舅舅!肖自成此人利欲熏心又目光狭隘!他为了保住季慕乾的太子职位,定然将镇守西北又战功赫赫的季堂曦视为眼中钉。

      肖铎见公玉明安说起这件事,眼神变的躲闪。

      公玉明安可不放过他,继续道:“你父亲为一己之私,漠视边疆战火四起,枉顾百万将士生死,置齐山国利益于不顾!这种人竟还能心安理得的享世袭侯爵,不知万安侯午夜梦回时可会心有惭愧啊?你作为万安侯府世子又可曾心有惭愧啊?”

      肖铎此刻还妄想狡辩脱险:“可你说的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情啊,更从未参与过。”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一党忌惮宁王军功卓越、威信日盛,多次陷害阻挠西北诸事,党争之势已不言而喻,肖铎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知道关系利弊。

      公玉明安懒得跟他废话:“你是万安侯最疼爱的独子,既然万安侯视边疆子民如蝼蚁,那我便让他的儿子也体会一下被视为蝼蚁的感觉!我倒要看看,万安侯知道儿子失踪后是何感想?是不是还能作壁上观!”

      肖铎做最后的无用挣扎:“公玉明安,你如今不过一个布衣,再不是兵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身为孤女,不过是仗着宁王的怜悯才得了些许优待,你居然敢绑架侯府世子,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公玉明安眉头微皱,眼神倏地冷凝!她随手抽出一旁江城的佩刀,干脆有力的往前一送,刀尖直抵肖铎眼珠!

      她表情冷漠的就如盯着一条死狗:“我杀了你都可以,何况是绑架?你该庆幸我留了你一条狗命,否则我完全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世上消失!”

      那锋利无比的刀尖离肖铎的眼珠不过一寸,若是公玉明安手稍稍抖一抖,他的眼睛必然要瞎了!他紧张的吞了口吐沫,全身冒出的冷汗浸透衣衫,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

      公玉明安对身后黑衣暗卫吩咐道:“李侍卫,把肖世子请回平西,让世子爷欣赏一下边城风光。”

      “是。”

      她又对身旁的少年说道:“江城,肖世子累了,让他休息会儿吧、”

      “是。”江城应声的同时随手扔出去一颗小石子,力道中蕴藏内力,正中肖世子的眉心,直接把肖世子砸晕过去了。

      公玉明安反手将刀扔给江城,江城还刀入鞘。

      公玉明安调转马头,经过李侍卫时,又嘱咐道:“把肖世子带回平西之前,你再去做一件事。”

      “是,但凭姑娘安排。”

      “帮我找个女子,找到后砍下她一条手臂,这样日后就算肖自成亲自来问我要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公玉明安三言两语的又吩咐了几句话,李侍卫安静的听完后,一把将昏过去的肖铎扔到了马背上,不多时便消失在林间,再无踪影!

      此时狂风已停,树叶停摆,林中彻底恢复了平静,除了还未离开的清冷女子和冷酷少年,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公玉明安对江城说:“给万安候去封信,就写‘若想独子安好,放军粮至西北,若不然,替子收尸’。”

      江城应道:“是。”

      他望着女子孤寂的背影又问:“我们不回王府吗?”他指的是平西潼城的宁王府。

      公玉明安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不回,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少年扬眉一笑,带着毫不迟疑的信任:“好!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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