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守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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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你还磨蹭什么，快跟你哥一块儿去，你刘叔他们还等着呢。”
“让守义去，我不去！”
正收拾书匣的麦守义听了眼一亮，忙扭头看向夏小满。
“你自去你的学堂，路上不要顽皮。”夏小满横他一眼把人轰走，转头对上女儿：“你这是犯的什么浑，你哥得罪你了，你对他爱搭不理的？让你去你就去！”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从昨日自镇上回来便对守正没大没小地给脸色。仲良伤了手不能亲自送山货，这几日本就烦闷，这些小兔崽子还在一旁添乱，皮痒了是不是。
“我就不去！”麦青妮却是个犟头，任凭她瞪眼抬手，不动就是不动。
“娘，你别差使她了，东西我一个人送去就是了。”麦守正收拾好最后几件皮货，看一眼斜瞟他的麦青妮，紧了紧捆绳，牵了缰绳往院外走。
“你等我回来收拾你！”夏小满狠指指女儿，向院门那边赶了两步，道：“记着谢谢你刘叔他们，说回来请他们家来喝酒。”
“知道。”麦守正点头，走了。
夏小满看着儿子走远，转身想回屋，却看见路口那儿转过来的人影，不由暗叹了叹，脸上笑着迎过去：“他婶，来了。”
陈家婶婶却没那么好的神气。
这麦家太能折腾人了。起先吧，完全没过她的手就和人柯家私定了亲事，而后柯家要退亲却拉上她做了回恶人。虽说她就是个保媒拉纤的，可这些行事能说他们厚道？
也亏得钟家不嫌弃，麦家这头前脚被退了亲，人后脚就赶着托她说合。就钟家闺女那模样心性，说与谁家谁不高兴？况且这俩孩子早前眉目里的那点事情大家伙也都清楚，这样千好万好的事，她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偏麦家不知又有啥稀罕想法，得了她的话都这些时日了也没个回信，街坊邻里的也不怕难看——这要是她自家姑娘，打断腿也不能让进这样的人家。
心里既憋闷声气也就开怀不起来。陈家婶婶沉声道：“啊。钟家托我来问问，你家到底怎么个意思。”
夏小满笑得别扭：“真是让你费心了。这……说到底要过日子的是孩子自个儿，守正他——”
陈家婶婶点头：“行，我也明白了，这就告诉钟家去。”抬头对上夏小满，脸色已是难看：“小满，你看我这前后好几趟了，确是难为得很，再往谁家去都不那么好说话，你家拿定了主意再来知会我吧。”
“嗳，他婶，辛苦了。慢走。”看着陈家婶婶不耐烦地挥手走了，夏小满愁肠满结，一回头瞥见女儿一闪而过的身影，可算找着了撒火的，疾步进到院子里，提高了嗓门道：“谁教的你这种鬼祟模样？指使你给你哥帮把手你都不愿意动唤，大姑娘家家的，别招得我说你！”
麦青妮开初还扁嘴听着，慢慢就沉不住气了，倒不敢大声反顶，咕哝道：“就知道说我，我哥出尔反尔你为何不说？我就气他，是我亲哥又怎的，哪有他这样做事的。”
偷眼瞅一眼夏小满，她接着道：“娘你知道扣儿姐为啥不来家里？还有，你不知道昨儿我跟我哥的车去镇上，布坊的张大娘她们说扣儿姐说得有多难听。”
镇上天天有人来去，李府这几日的事情她都知道，可不能让妮儿也跟着口无遮拦。夏小满道：“旁人说旁人的，你不许跟着嚼舌。”
“我——”
“麦婶。”
麦青妮的声儿刚提起来些，院门口立住一个人，对着她娘俩一声唤，唤得麦青妮惊呼：“扣儿姐！”这下完了完了。
夏小满也回头，见真是柯白蔻，立时笑开来：“盼了你这些时日了，快进屋。”说着就拖了她的手往屋里走，擦过女儿还不忘投过去警告的一瞥。
里屋一早听见小满母女争执的麦仲良这时也出来了，对着柯白蔻很是高兴：“扣儿来了，你麦婶天天念叨。”
柯白蔻看他的右臂打着绑带，面露忧色：“我听妮儿说麦叔你伤得不重。”说着已经上前扶了麦仲良的手细看。
麦仲良随她查看了一番，只笑道：“是不碍事，养养就好了。”
“我倒带了些养骨的药来，晚点让——”
柯白蔻话没说完，听见院门外有响动，院里的四人都转头望去。
麦青妮尤其着急，见麦守正牵着车缓步走进来，忙回头知会柯白蔻：“扣儿姐，我真没想骗你。”
柯白蔻也奇怪为什么原本应该不在的麦守正出现在眼前，可这种情形下又能说什么，也不去看他，自顾把药包交给夏小满，道：“婶，妮儿说你有要紧话要对我讲。”
夏小满看一眼自去卸车的麦守正，寻思了寻思，边牵着柯白蔻进屋边支开女儿：“前儿找杨大娘家借的网筛，妮儿你还回去。”
麦青妮关切之心正盛，哪里肯走，撅嘴道：“哥去。”
麦仲良皱眉发话：“怎么，现今你娘真支使不动你了？”
麦青妮最是怕爹，闷着满肚子的怨气拾掇东西走了。
麦仲良又唤大儿子：“守正，到你屋里，说说你刘叔他们这趟如何安排。”
麦守正走近些：“还和往年一样。”竟跟着夏小满她们进了正屋。
麦仲良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坚持的神色，嘴张了张又作罢，暗叹着气自去了工房。
倒是夏小满听见身后脚步声纳罕回头：“我们娘俩说些体己话，你跟来做什么？”
麦守正并不回话，只看了看柯白蔻的背影，在正屋角落的条凳上坐下。
“你——”夏小满惊愕地瞪着他的神色如常，你了半晌也未你出个所以来。
柯白蔻对这些恍若未闻，问夏小满：“婶，有什么话，你说吧。”
夏小满再觑一眼不动如山的大儿子，不得已开口道：“李府真要娶你进门？”
“嗯。”柯白蔻点头：“我已经回了。”
夏小满闻言舒一口气，后又迟疑发问：“我却听说为着这个他府上闹得很是难看？”
柯白蔻微蹙了眉头：“……少爷至孝，又体恤少夫人，因此为难。”
“那你？”
“他家的差事我已经辞了。”
“辞了？！”夏小满既惊且喜：“也好，还回这儿，我更好照应。”一想又觉不对，扣儿之前所居是李府旧宅，如今纷闹至此，恐怕不能再住。
“那你日后作何打算？”却是久未出声的麦守正倏地问道。
柯白蔻眼望着夏小满：“我看看能不能在镇上寻个差事。”
麦守正皱眉道：“医馆里王大夫家里的四处在讲你的不是。”昨日晚间他在镇上正遇见。
“婶你放心，”柯白蔻道：“至多不过我回北边家里。”
麦守正稳声道：“你叔婶不比王大夫他们更能容你。”
“这些早你怎么不说？！”早前儿子从北边回来她也曾问询过那边的情形，守正说得含糊，她只当是他碍着扣儿不便言语，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夏小满大惊之下迅速做了决定：“扣儿，那万万使不得。家来，守正那屋腾了给你也就是了。”
这决不在她的谋划之内。柯白蔻道：“婶我自个儿——”
麦守正又打断：“在李府上是我冒犯。可在北边你叔婶家里，我说的那些，并非玩笑。”
夏小满听出不对，瞧瞧儿子，小子紧盯着扣儿；瞧瞧扣儿，丫头怒红了脸，咬紧嘴唇低头不语。
无奈之下，她只能开口：“守正你这话什么意思？”
麦守正又定定地看了看柯白蔻，这才转向她：“娘，前些日子我说的那话，是算数的。”
夏小满一时不及反应：“什么话？”
这一问却终于问碎了麦守正进屋以来的镇静，偏了头道：“就是……我没不要所有的人家。”
夏小满一怔，旋即大喜，抬声喊：“二哥，你快来！”
工房里闷坐的麦仲良被她的声气惊着了，快步走出，问：“怎么了？”
夏小满满面喜色，出去拖了他未受伤的手拉进屋里，指着还别扭着的二人道：“扣儿这回真要长留在咱家了。”
柯白蔻不明白话怎么会说到此处，张嘴道：“婶，我——”
夏小满浑没留意，一径对着麦仲良兴奋道：“扣儿辞了李府上的差事，守正又乐意，咱们也不拘那些虚礼，找个好日子给他俩把事儿办了。”
柯白蔻这下听懂了，心下异常愤怒，不由提高声气道：“麦婶，并没有这样的事！”
麦仲良也提醒道：“小满，你且别忙，听听孩子如何说。”
夏小满笑看向柯白蔻道：“扣儿，婶知道守正先前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可现下他万事都已明白，你就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一回，他日后必不敢对你不好。守正，你也说句话！”
麦守正却不语，只殷殷望着柯白蔻。
柯白蔻并不看他，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沉声道：“婶，自打我爹和我到这村上落户，没少受你们照顾，并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我也知道你和麦叔心疼我，可这种事不能这么算。你和麦叔也是……也是过来人，定然知道必得二人和睦才——”
夏小满只当她还有怨气，听了这话反而愈加喜上眉梢：“扣儿，守正先前那是糊涂不清楚他自个儿的心意，如今却不同，前日也是他自己同我说要——”
“娘，”麦守正出声道：“扣儿的意思不是如此。”
麦仲良有所察觉，虽觉不妥，寻思了下还是拽了拽小满：“你为这事烦恼了这些时日，现下还是让他们自去说道，你我去外头站站吧。”
夏小满不愿但也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出去。
柯白蔻只觉这趟来家里全来错了，并不听从，迈步就要出去。
“扣儿！”麦守正叫住她：“我娘脾气虽急，但确是为了你我好。如今闹些意气许是能痛快些，事情上却无半分好处。不管愿不愿意进我……进我麦家的门，总须把话说清。”
柯白蔻立在门口，不动步也不转身。
麦守正走至她身后两步处，看着她的背影道：“我知道你辞李府的差事是为着什么，可见那日在他府上你与我说的那些也是气话。”
见她身形微动，他忙又道：“是，你不愿嫁与李学而也未见得就非我麦守正不可。但我——”
瞧一眼立在院中还不时回头望来的夏小满，麦守正压了压声音：“刚都说了，你离了李府，也别想着什么北边家里，那边你家的老房都已经没了，以你的脾性想必也不肯跟你叔婶同住，回去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即便我娘他们答应，我也是不肯的。”
柯白蔻终于回身，面有薄红却直望向他。
麦守正低头道：“你没有爹娘，自然惹人心疼。但方才你说的，再如何心疼，要做……做夫妻却是不够的。”
“你别说了。”
麦守正声气低到恍若没有，却仍是不管不顾：“不止你明白这个理，我再浑，也不至把自个儿的终身大事拿来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守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