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断头台xxx

2、第2章

　　半岛酒店的宴会厅走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踏上去悄无声息。

　　左妍今日一身象牙白缎面礼服，低下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鸽子蛋钻戒，方才在洗手间练习微笑时就端详了许久。她勾唇一笑，推开包间门。

　　李世鸿正背对着门同服务生讲话，听见动静转身。

　　“妍妍，怎么才到？”他快步走过来，很自然地揽住左妍的腰。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左妍声音放软，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等很久了？”

　　“没有，我们也刚到一会儿。”李世鸿笑了笑，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他今日穿着笔挺的西装，表面姿态沉稳，但眼底那点得意的情绪，瞒不过左妍。

　　左妍生得一张极为妩媚的脸，是那种不施粉黛都透着天然风情。右眼角下点缀一颗泪痣，看人时总像含着三分情意，何况今日又是精心打扮过。她太清楚李世鸿此刻的得意从何而来。

　　李世鸿给她钱，给她李太太的身份地位，而她则用这张勾人心魂的脸给他挣足面子，让他能在家人朋友面前肆意炫耀，自己摘下了这朵万里挑一的红玫瑰。各取所需，不过如此。

　　“来，我带你去见妈妈。”李世鸿牵起她的手走向主位。

　　主位上坐着一位贵妇人，穿着暗紫色的绣花旗袍，颈间的珍珠项链颗颗圆润。

　　她年轻时跟丈夫从底层打拼，还在街边摆过小摊，如今虽成了富太太，再怎样打扮，眉宇间总还残存些过往的市井痕迹。

　　“伯母好。”左妍见状微微低头，乖巧地笑笑。

　　李母在她脸上仔细打量了片刻，语气平淡：“来了就坐吧。今晚是家宴，不用太拘束。”

　　待到左妍落座，李母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家里几口人都安顿好了？”

　　“都好的。爸爸一直在餐馆帮忙，妹妹今年考大学，成绩还不错。家里没什么外债，虽不是很富裕，但也过得去。”这套说辞左妍早已烂熟于心。

　　“嗯。”李母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抬手吩咐服务生添茶。

　　“我来，伯母。”左妍抢先一步接过服务生手中的紫砂壶，稳稳倒在李母面前的茶杯里，“这是他们这里有名的普洱，对肠胃很好。”

　　李母听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没说什么，但眉目明显舒展了许多。

　　李世鸿在一旁看着，心里颇为得意。

　　他这个未婚妻，漂亮，识大体，在他母亲面前也懂得做小伏低，这就够了。圈子里不少人背后笑话他本来就是暴发户，偏还娶个陪酒女，说左妍是贪图他的钱。那又怎样？那些世家小姐，哪个有左妍这般姿色，又这般懂得伺候人，带出去从不丢他面子。

　　这边左妍仔细观察李母的神情，小心开口：“伯母，我知道我家世配不上李家。但我是真心对世鸿，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好好孝敬您。我……”

　　“我知道，不用多说这些。”李母打断她，转头对儿子说：“让厨房加个百合炒虾仁，你妹妹爱吃。”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推开，一道娇嗲声插了进来：“sorry，妈妈哥哥，我来晚啦！”

　　见来人，左妍第一个站起身，拿起手边那个小巧精致的礼盒走过去。

　　“我听你哥提过，你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口红。前几天看到限量款，就想着一定要带给你。”她将礼盒递过去，同时露出微笑，“初次见面，你好。”

　　粉色的洋裙，新烫的卷发，衬得Chloe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她闻言，那双精致的大眼睛扫了左妍一眼，在她伸出的手上看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她什么也没说，好似根本没看见眼前站着个人，绕过左妍，径直走到李母身旁的空位坐下。

　　“妈妈。”她声音甜腻地凑近母亲，挽住她手臂，“我突然想吃燕窝银耳羹了，叫他们上一份好不好？”

　　左妍脸上的笑容一僵。

　　但她只停顿了三四秒，便自然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转身将礼盒轻轻放在Chloe位置的桌面上，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坐回自己座位。

　　李世鸿脸上有些挂不住，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递来一个歉疚的眼神。左妍侧头对他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李世鸿清了清嗓：“Chloe，你嫂子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一片心意，你收下也是应该的。”

　　Chloe正拿着筷子拨弄餐碟里的鲍鱼，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都没正式领证办婚礼，就嫂子嫂子的，你急什么？”她歪头，终于看向左妍，嘴角带笑：“不过左小姐今日这一身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参加葬礼。”

　　李世鸿皱眉：“Chloe，别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Chloe眨眨眼，瞥向左妍的珍珠手链，“这珠子看着倒不错，该不会是南洋珠吧？我上次看一个装货也戴了一串，远看挺像，近看全是瑕疵。”

　　左妍不动声色地笑笑：“小姑眼光真好，这确实是南洋珠，世鸿上个月在佳士得拍的。”

　　李世鸿赶紧打圆场：“是啊，Chloe你要是喜欢，哥下次也给你拍一串。”

　　Chloe冷哼一声，却不罢休，转头对李母道：“妈妈，我记得你说过，正经人家的女孩子都不会在宴上穿白，不吉利哦？”

　　李母慢悠悠开口：“老规矩了，现在年轻人，不讲这些。”

　　“左小姐。”Chloe又转向左妍，笑意盈盈，“听说你以前还认识银行的老总，是哪家银行？我正好有笔存款要转，找你帮忙好不好？”

　　左妍握筷的手微微收紧，“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人脉早断了。小姑要转账，找世鸿更方便，我记得他就认识一个高层。”

　　李世鸿连忙点头：“对对，我明天就帮你约Peter。”

　　Chloe撇撇嘴，显然不满这个结果。忽然目光落在左妍手中的钻戒上。

　　“话说回来，我在市中心几家珠宝店都没见过这么闪的。左小姐想必见过不少世面，才这么会挑戒指。”不等左妍反应，她继续道：“我很好奇，左小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那么多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

　　李母也觉得女儿过分了：“Chloe，好好说话。”

　　Chloe充耳不闻，微微前倾身子，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传授下经验嘛，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睡过来的？”

　　桌上霎时安静。李世界鸿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Chloe被他这样一吼，眼圈突然红了，猛指向左妍，“你现在只会护着她！以前你最疼我的，现在为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婊.子凶我！”

　　李世鸿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指向门外：“不会尊重人就给我滚出去！”

　　Chloe登时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哭喊尖叫，扑上去狠狠捶打他：“你滚！你滚！你为了她让我滚！”

　　拳头一下下砸在身上，李世鸿站着没动，任由她发泄，脸色越来越青。

　　Chloe捶打许久，用力推开李世鸿，哭喊：“滚就滚！你以后别求我回来！”说完她抓起手包，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

　　李母紧跟着也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看。左妍见状，赶在他们母子前开口：“我去追。”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跑了出去。

　　还没正式进李家的门，Chloe这里绝不能出差错，她怎样也得忍到名分落定，到时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

　　酒店门外，Chloe踩着细高跟哒哒地往前走，根本不管方向。路边恰好停着辆黑色SUV，车窗降下，露出梁宗铭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推门下车，一眼就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模样，“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小姐不开心了？”

　　Chloe见到他，委屈更盛，嘴巴一撇：“还不是那个……”

　　“Chloe！你听我说——”

　　两人同时转头。

　　左妍喘着气追上来，一边喘息，一边看向Chloe，眼神恳切。随后才注意到一旁的梁宗铭。

　　在接触到她目光的那刻，梁宗铭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

　　左妍显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全在Chloe身上。Chloe见是她，恶狠狠瞪了一眼，二话不说拉开副驾车门钻了进去，砰地甩上门。

　　左妍隔着深色的玻璃，看不清里面，只好弯下腰，对着车窗解释：“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你哥也是一时气话，你知道他最在乎你。一家人，有什么事回去慢慢说，好不好？”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左妍无奈，下意识抬眼，正巧对上梁宗铭投来的目光。他靠在车边，竟一直那样看着她。

　　目光交汇，他的眼神让左妍心中莫名不安，左妍冲他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却没回应，什么也没说，径自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发动引擎，带起一阵阴风。

　　左妍独自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皱眉暗骂，“搞什么……”

　　汽车行驶上马路，Chloe对着小圆镜补妆，想要盖住哭花的痕迹。她侧头看梁宗铭：“铭哥，你都看到了，和他们吵架，暂时只能去你那里住了。”

　　“嗯。”梁宗铭盯着前面的红灯，有些心不在焉。

　　汽车停在一栋不算起眼的公寓楼下。Chloe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刚停稳就率先推门下去，走在最前面。

　　梁宗铭慢一步下车，刚走几步，一个身形精干的男人就凑上来，是龙傀。

　　“搞房地产那个李世鸿，还有他那个，未婚妻。祖上三代都给我查清楚。”

　　“明白。”龙傀应得干脆，却忍不住疑惑。查李世鸿情理之中，生意场上难免有磕碰，可连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未婚妻也要摸底？他想不通。

　　李家宅邸。

　　李世鸿扶着李母在沙发慢慢坐下，对候在一旁的保姆道：“萍姐，去给妈倒杯温水。”

　　保姆端来水，李母接过喝了一口，顺了顺气，才抬眼看向儿子。

　　李世鸿蹲下身，“妈，今晚让你受累了。”

　　李母叹口了气：“Chloe这丫头，是被我宠坏了，今晚是她不对……那个左妍，订婚是在下周吧？有空你叫她陪我去荣福堂看看，选选婚服首饰。我也要开始准备，到时候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李世鸿一听，心中大石终于落地，脸上喜色藏不住，妈妈这是彻底认可左妍了。

　　“谢谢妈！我明天一早就去给她说！”他站起身，讨好地给母亲捏肩膀，“妈您出手最大方了，妍妍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李母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可一笑又牵起心事，想到跑掉的女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李世鸿察言观色：“Chlee任性又不是头一回，等她在外边玩够了，我再去哄她回来。也怪我不好，一时太冲动说错话。”他搂住母亲肩膀，“不过以后啊，家里有妈您这个明事理又疼爱我们的大家长坐镇，哪还会有矛盾呢？”

　　一番话果然把李母逗笑出声，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几下咚咚的敲门声，异常清晰。

　　李世鸿愣了一下，这么晚了，难道是左妍？不是已经让司机送她回去了，这是有什么事？

　　他心中疑惑，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