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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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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广州站,请在广州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您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祝您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三月的广州,风和日暖。广州的天气,对刚从北方过来的李之微来说,实在温暖得有些过头。
她知道这里的气温会比北方高,所以穿了风衣过来的,但她显然估计得保守了,一下火车,便热得满头大汗。偏偏风衣里面,是件修身的打底毛衣,不好直接脱。
其实也不能怪她,她前十五年生活在东北的林场,后几年都在北京,对南方的气温,没有概念。
火车出站口。
陈歌一手撑在栅栏栏杆上,一手高高的举着块牌子,整个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牌子上是李之微的名字,毛笔字,瘦金体,写得遒劲有力。
陈歌百无聊赖,“文简,你说这北京来的小姑娘,学历这么高,能安心在咱报社待着吗?”
徐文简淡淡道:“不知道。”
他们报社,虽然才成立不过八九年,但也不缺想来的人,但这次,还是第一次有北京的高级知识分子愿意来。
报社领导很重视,特地派他俩来火车站接人。
陈歌:“文简,你说那姑娘能看清你写的这字吗?”
徐文简:“不知道。”
还是那三个字,陈歌无语,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陈歌:“那你知道个啥,我知道你不乐意来,这不是没办法嘛,领导安排的。咱们部门里,统共就那么俩人有车,你不来,难不成让咱主任来。”
徐文简倒不是不愿意来,只是他最近在死磕一个工程事故的新闻调查,却被派了这么一活,他有点分心罢了。
陈歌继续唠叨,“况且,就算领导不安排,咱能让人一个小姑娘,大老远的拖着行李坐客车吗,不能,你看…………”
徐文简看着出站口的人越来越少,看了一眼手表,没搭理他。
陈歌:“………李之微,李之微,名字真好听,人父母指定都是文化人,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多浪漫啊。”
徐文简少见的接话道:“错了,她的名字,多半是出自西汉东方朔的《七谏·自悲》,何青云之流澜兮,微霜降之蒙蒙。”
陈歌知道,徐文简这个人,很少会说自己不确定的话,他这么说了,至少是有八九分的把握。
陈歌:“你咋知道的。”
徐文简:“你猜。”
陈歌:“我不猜,你快告诉我。”
陈歌被勾起了好奇心,“何青云之流澜兮,微霜降之蒙蒙。嘶~,为啥是这句?这诗搁她父母那辈,可不是啥好诗啊,咋会用这诗给她取名,你瞎掰的吧。”
陈歌:“你快说,为啥是这句,文简~文简哥~文简哥哥~你告诉我呗。”
徐文简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撒娇,决定告诉他算了。
徐文简:“因为,她…………”
徐文简刚说了几个字,就听见有人在他们身后说:“因为我是霜降那天出生的,仅此而已。”
徐文简和陈歌两人闻声回头,只见穿着件白衬衫的李之微,头发微微汗湿,一手拎着着行李,一手搭着风衣,风尘仆仆,却浅浅地笑着。
李之微其实一出站,就看见徐文简他们了,但她热得不行,就先去了车站的卫生间,换了件白衬衫。
她到他俩旁边时,刚好,听见他俩在讨论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她父亲取的,的确取自于这句诗,可这仅仅只是因为,她出生在霜降那天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谁也不会想到,后来,她的这个名字,成为送走她父亲的第一把刀。
那些人恶意曲解,再行批判。没有人在意,真相是什么。
陈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背后讨论你名字。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名字挺好听,才开始讨论的。”
李之微笑着说,“没关系,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
李之微把风衣换到左手后,伸出右手,对徐文简做出握手的姿势,“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之微。”
徐文简低头俯身握手,严肃正经道:“你好,我是徐文简,比你大些,你叫我老徐就行。”
李之微和徐文简握完手,陈歌在旁边讪讪地伸出手说,“叫我陈歌就行……那啥,没占你便宜,我叫陈…陈歌,歌曲的歌。”
李之微微笑着点头,“好的,陈歌。”
李之微调入单位的地址,不在省会,是距离省会一百多公里的经济规划特区。
去的一路上,李之微看到不少在建的工地,一副热火朝天,大干一场的样子。
报社给她分了间宿舍,是刚建完不久的五层新楼,公寓式布局,一层楼十几个房间,她住二楼靠楼梯口的房间。
这个地方,离报社不远,走路十几分钟。
去社里报道完,陈歌和徐文简将李之微送到宿舍时,天都已经黑了。
宿舍里,有简易的家具和报社提前准备的洗漱用品和一套被褥。
李之微站在房间里,陈歌和徐文简在门口。
徐文简嘱咐道:“晚上关好门,缺什么,明天再买,别出门了。”
陈歌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可千万别出门,不安全。”
徐文简:“社里的意思,把你分给我们社会新闻组,你先休整两天,后天来上班。
陈歌是我们组的摄像,他这几天没啥活,你屋里接了电话,这两天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陈歌,他会帮忙处理。”
陈歌拍了拍自己胸脯,一副有啥事用得上我你尽管说的架势,“有事找我就行。”
李之微心里突然很涩,很想哭,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当个小孩来关心照顾了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陈歌,老徐,谢谢你们。”
陈歌大手一挥,“这有啥,咱以后可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别和我们客气,别送了,走了啊。”
送走陈歌和徐文简,李之微打水将屋里的家具都擦了擦。其实,也就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以及一张床。她没带多少行李,所以整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比她在北京租的房子空旷不少。
等李之微铺完床铺,洗漱完安顿下来时,已是深夜。
她平躺在床上,空气里有股清扫的灰尘味,其实不好闻,但她觉得,那是新生活开始的味道,闻着莫名的很安心。
坐了三天火车的李之微,终于完全放松下来,没多久便沉沉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