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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该死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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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胡同里就飘起了早点摊的香气,林晚揉着还有些发沉的脑袋起身,简单洗漱后,揣上原主的学生证和报到单就出了门。
15号院门口的老槐树底下,王奶奶摆的早点摊正冒着热气,见她出来,热情地招呼:“晚丫头,今儿开学报到啊?来套豆腐脑儿加油条,刚出锅的,热乎!”
林晚顺着原主的记忆笑着应下,找了个小马扎坐下。一碗嫩白的豆腐脑浇上红亮的卤汁,两根金黄酥脆的油条咬下去咔嚓作响,配着王奶奶自家腌的小咸菜,一口下去暖乎乎的,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匆匆吃完付了钱,林晚跟王奶奶道了谢,顺着胡同往外走。晨光透过青砖灰瓦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偶尔有提着鸟笼的大爷慢悠悠走过,嘴里哼着京戏,还有早点摊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满是老北京的烟火气。她按着脑海里的路线,拐出胡同口,朝着公交站走去,准备换乘去往学校的车。
———学校
班主任拍了拍讲台,声音清亮:“大家安静一下,我跟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林晚。”
林晚深吸一口气,攥了攥书包带走进教室,抬眼环视四周时,目光猛地一顿——正前方靠窗的位置,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支着下巴看过来,四目精准相撞。是韩枫!“妈呀,这…也太巧了吧”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指尖不自觉蜷起。
“大…大家好,我叫林晚,以后请多多指教。”她收回目光,语速略快地说完,耳尖悄悄发烫。
班主任朝韩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林晚,你就坐那儿吧,跟韩枫一桌。”
那张双人桌果然只有韩枫一个人,他挑眉冲她勾了勾唇角。
“啧啧啧,真是冤家路窄般的巧合~”小特的声音在耳边打趣,带着点幸灾乐祸,“看来我们的小林小姐对这次摆渡任务十拿九稳了。”
“闭嘴。”林晚低头走过去,落座时没好气地在心里回了一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桌沿。
刚坐定,身旁的韩枫就松开插在裤兜的手,掌心托着两颗圆滚滚的核桃递过来,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核桃壳:“喏,核桃,我妈说了,吃核桃能补脑。”
林晚瞥了眼那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抬眼白了他一下:“哦,那你多吃点…”
韩枫被她这直白的怼人模样逗得噗嗤笑出声,肩膀轻轻晃了晃:“林小姐还怪有意思的。”
话音刚落,林晚忽然觉得手心一暖,她下意识抬起手,果然见手背上那道淡金色的印记亮了亮,温暖值又悄悄涨了一截。
“妈的,这东西怕不是让我摆渡他,是让我攻略他吧?”林晚垂着眼,没好气地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温度。
“哎哟,林晚~”小特的声音及时插进来,带着点哄劝,“主角肯定是遇到了影响人生变革的事儿才需要摆渡呀~你多跟他聊聊,说不定就能摸出原因了。”
“你在说啥呢?”韩枫侧过头,眉梢微挑,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没…没有!”林晚猛地回神,抬头看向他,硬着头皮找话,“韩枫,你是不是有啥不开心的事情啊?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又来。”韩枫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束着小马尾的黑发晃了晃,“说了没有就没有啦,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的。”他顿了顿,忽然笑了,“对了,放学还是去豆汁店,我请你喝豆汁儿,来不?”
“行,这可是你说的。”林晚眼睛亮了亮,语气不自觉松快下来,“我还没喝过豆汁呢。”
放学后,林晚跟着韩枫往胡同里的豆汁店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青石板路上。
“哟,韩枫来啦!”路边煎饼摊的李叔笑着掀开锅盖,递过来一块热气腾腾的煎饼,“新出炉的,你拿一块尝尝!”
韩枫脚步顿了顿,笑着摆手,语气熟稔又客气:“不了李叔,您留着自个儿吃吧昂,总让您破费多不好~”
一路走过去,卖水果的阿姨塞给他两个橘子,修鞋的大爷拉着他问作业写没写完,每个人都对他格外热络。
林晚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打趣:“你还挺受欢迎的哈。”
“哪儿啊。”韩枫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一胡同串子,平时他们有困难,我力所能及帮衬两把,久而久之就都熟了。”
到了豆汁店,韩枫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很快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豆汁回来,放在林晚面前时,还特意推过来一小碟咸菜:“喏,林小姐,请您喝的豆汁儿,您快尝尝。不好喝也别勉强,我再给你换碗粥。”
林晚端起豆汁,捏着鼻子抿了两大口,下一秒脸色骤变,“噗”地一声全吐在了旁边的空碟里,舌头伸得老长,一个劲地呸着:“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啊?又酸又馊,简直像兑了水的中药,比毒药还难喝!”
“哈哈哈哈哈哈!”韩枫笑得直拍桌子,眼泪都快出来了,随手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屏幕里正是林晚皱着眉、吐着舌的狼狈模样,“这必须存下来,简直是年度名场面!笑死我了,谁让你信誓旦旦说要尝鲜的?”
“韩枫你个王八蛋!删了!”林晚又气又窘,伸手就去抢他的手机,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屏幕,手腕上的黄铜手环突然泛起一阵暖意,她余光瞥见凹槽里的金色光芒明显亮了一截——温暖值居然又涨了!
韩枫敏捷地把手机揣进皮衣口袋,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哈哈哈哈,林晚,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比我那帮发小好玩多了。”
被他直白夸赞,林晚脸颊倏地泛起一层薄红,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强装镇定地开口:“你…你特意约我来这儿,不单单是为了请我喝这破豆汁吧?说吧,还有什么目的?”
韩枫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身子微微前倾,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语气也沉了几分:“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林晚心里猛地一喜,暗忖:“机会这不就来了?这肯定是困扰他的关键问题!解决了它,温暖值说不定就能涨一大截,摆渡任务说不定就成了!”
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抬手理了理衣领,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韩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是这样…我有个发小,叫陈默,我们从小在这胡同里一起长大的。他爸妈去年离婚了,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怎么说话也不出来玩,最近甚至连学都不想上了,他奶奶急得直哭,我怎么劝都没用…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比如…陪我一起找找他,跟他聊聊天?或许换个陌生的人,他能愿意多说两句。”
林晚愣了愣,没想到是帮朋友的忙,但转念一想,韩枫这么在意这件事,甚至特意找自己帮忙,说不定陈默的事就是压在他心里的石头——看似是帮朋友,实则是他一直想解决却无力的心事,这或许正是她摆渡的关键。
林晚一拍胸脯,眼神亮得很,语气干脆利落:“行!这忙我帮了!现在就走,你带我去找他!”
“爽快!”韩枫眼睛一亮,笑着往椅背上一靠,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我就乐意跟你这种敞亮人交朋友!”
话音刚落,林晚手腕上的黄铜手环就泛起一阵明显的暖意,温暖值又上升了
【温暖值:37%】
——陈默家
青石板路拐过两个弯,韩枫在一扇斑驳的红漆木门前停下,抬手敲门的动作,竟带着一丝与他平日气质不符的迟疑。
“陈默,是我,韩枫。”他声音放得轻缓,甚至透出点小心翼翼的恳求,“开开门,成吗?”
门内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林晚站在他身后,能清晰地看到韩枫挺直的后背微微绷紧。他又敲了两次,一声比一声沉重,那扇门依旧像焊死了一样。
“陈默!”韩枫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焦躁和火气,“你他妈要躲到什么时候?有什么事不能出来说?让你奶奶天天这么看着你,你心里就好受了?!”
这话像是刺激到了里面的人。
“滚!”
门内终于传来一声闷吼,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受伤野兽的咆哮。
韩枫被这一声“滚”噎得顿住了,举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受伤。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涌上来的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再开口时,嗓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妥协:
“……行,我滚。但你别后悔。”
他猛地转身,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里有挫败,有怒气,还有一种林晚看不懂的、深切的无力感。他对林晚哑声说:“走吧,没戏。”
就在他迈步欲走的瞬间,林晚却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皮衣袖口。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再试一次。”她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是作为那个劝他出来的韩枫,是作为他的兄弟,韩枫。”
韩枫怔住了,回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林晚不再看他,而是上前一步,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门板。她的敲门声很奇特,不是请求,也不是威胁,而是带着某种稳定的节奏,笃,笃笃。
然后,她对着门缝,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开口:
“陈默,我叫林晚,韩枫的朋友。我不是来劝你上学,也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门内依旧无声,但林晚能感觉到,有人在门后屏住了呼吸。
她继续道,语速平稳:“韩枫为了你,在外面求了不下十次门,像个傻子。我们这就要走了,不是气话,是真走。在他转身之后,在你把这扇门彻底关死之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
“你就没有什么话,是想对他说的吗?”
“哪怕一句,‘滚’之外的,真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韩枫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扇门。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就在韩枫眼里的光又要黯下去时——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响动,门栓被从里面拨开了。
门,被拉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一只通红的、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又脆弱地望出来,先飞快地扫过林晚,最后,定定地落在韩枫身上。
那眼神里,有羞愧,有挣扎,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陈默没有看林晚,他只是透过那条缝,望着韩枫,嘴唇哆嗦了几下,用几乎气音的声音,挤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一刻,林晚清晰地感受到,身旁韩枫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所有的怒气、挫败和无奈,仿佛都被这三个轻飘飘的字击得粉碎,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让他站立不稳的酸楚。
林晚手腕上的黄铜手环,传来一阵清晰而温热的暖意。
【温暖值:45%】
她知道,这温暖值的提升,不仅仅是因为门开了。更是因为,那句迟来的“对不起”,终于让韩枫感觉到,他所有的坚持和关心,并没有被那个人彻底地、无情地抛却。
门后的少年,依然脆弱,依然封闭。
但至少,那扇心门,裂开了一条缝。光,终于有机会照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