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与冰》海抱

20、突发恶疾

　　林绮入职的新公司女性员工比例比较大，同事关系相对和睦一些。虽谈不上友好，但每个人都很有边界感。

　　新公司的办公环境很优越，每人有一张专属的大桌子，不用再像过去似的挤在格子间里，林绮摆好自己的养生壶和电脑，又往桌面上添了一株发财树。

　　发财树小小一株，长得很水灵，路过的同事都爱来捏捏它的叶子，沾点财气。

　　林绮安顿好后，给方媛发信息，她知道方媛同样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但不知道在哪。

　　林绮：【方会计现在在哪高就呢？】

　　方媛：【在水星大厦这边，你也辞职了？】

　　水星大厦，好耳熟的名字，方媛登上地图，搜索了一下。

　　地名出现在了屏幕的正中心，被蓝色的光标压-在底下，她放大再放大，竟然就是隔壁的写字楼。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林绮将自己的位置发给方媛。

　　方媛：【呀！你怎么离我这么近。】

　　不出所料看到了她惊讶的样子。

　　林绮：【中午一起去吃饭吗？】

　　方媛：【gogogo！】

　　转眼间，大学生就开学了。黎白将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归好类，放进各自的文件夹里。

　　他听说高阳在寒假拿了数学建模的H奖，大一学生拿到这个奖，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因此，高阳决心在这个道路上继续耕耘，以后学习与此相关的课题。

　　所以高阳这学期就不来上他的网课了，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下上课的人只剩了三个——方星火、张冠中和郑家逸。

　　课堂上少了个最闹腾的学生，黎白一下还有些不适应。

　　黎白的网店有陷入瓶颈期的预兆，他开始思索新的发展方向。

　　曾经有一些人找过他，问他能不能定制智能可互动的角色模型。从技术上来讲是可以实现的，但是从版权上来讲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社会上二次元群体的比例逐年增加，他们对一些可量产化的产品表现出来极高的热情，只要产品本身能取悦他们的审美，他们会不惜以超出成本数倍的高昂价格消费。

　　目前有些厂商已经开始尝试这条路子，同一些大热IP牵上线。只是这样利用低成本换取高消费的商业模式绝不长久，虚高的溢价总有一天会像泡沫一般被戳破，徒留产品本身的价值。

　　黎白思虑再三，还是否掉了这一选项。

　　另一条道路是现如今国家出台的新方向，低空经济。目前已有许多高校增办了低空经济相关学科，由于技术和政策的不完善，无人机的应用方面在国内还是一片蓝海。

　　家中还有不少四旋翼飞行器，他决定自制一个飞控板找回过往的手感。

　　科技论坛上的开源项目很多，不到一个下午，他的原理图就画出了个大概。

　　黎白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歪过头去看客厅的时钟，时针指到了罗马数字IV上，正好是下午四点，他决定下楼买菜。

　　比亚迪刚开出小区门口，一辆救护车就擦着他呼啸而过，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目光追逐着闪烁着红蓝光的车。

　　他莫名心脏一跳，猛地踩下刹车，截停了身后的车流，身后几辆车按着喇叭催促他快走。

　　黎白轻踩油门，加速驶向超市。

　　今天早点买完菜吧，总觉着心里不太舒服。

　　天气暖和起来，青菜的价格便有所下降。黎白随手拿了一袋菜心，又在冰柜里拿出一盒谷饲牛排，他细心的找出生产日期的标识，才放进推车。

　　此时还未到下班晚高峰，超市中的人很少，黎白推着车子走向自助收银台。

　　他刚结完账，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黎白的心又怦怦的跳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

　　“是黎白吗？”对面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

　　声音有些耳熟，但他一下没反应过来是谁。

　　“是的。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林成峰！林绮在公司突发胃穿孔，一分钟前京湾六院给我打电话，让家属尽快过去，我和她妈已经买了机票，但是短时间内赶不过去，你......”

　　林成峰就是林绮的父亲。

　　后面的话黎白已经听不清了，他放下已经结好账的购物袋，头也不回的向超市外跑。

　　结账的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大声呼喊，让他拿走自己的东西。

　　黎白平日里很少来医院，差点没找到急诊台在哪。此刻他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生点病，不然也不会这么措手不及。

　　他平生第一次插了队，在一众理解和同情的目光中走到队伍最前面，报出了林绮的信息。

　　“护士，请问刚刚有一个27岁穿着黑色工装的女性被送往急诊吗？”

　　戴着口罩的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电梯在这边，跟我走。”

　　他跟在护士快步走向电梯，有了林父和林母的电话证明，黎白很顺利的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他闭上眼睛，试图平稳下自己颤-抖的呼吸，余光看见同意书上术前诊断——消化道穿孔。

　　签完字后，夹着同意书的夹板被护士拿走，他坐在走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自己蜷成一团的双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血痕，兴许是关车门时刮的。

　　他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难言的苦痛。京湾的医院并不比江淮的宽敞，病人却繁多，有的家属甚至睡在了地上。

　　黎白的双眼被血丝覆盖。从不吸烟的他第一次觉得烟草是好的东西，胸中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此刻竟生出了来一根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转绿。黎白猛地站起，突如其来的脑失血让他两眼一黑，差点跌回座位。

　　“您是林绮家属吗？”

　　“是的。”视网膜中的黑色渐渐褪-去，黎白看到有一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手术做完了，很顺利。病人生命体征平稳，已经送往麻醉复苏室了。”

　　“谢谢医生。”

　　林绮被推进了麻醉复苏室，几个医护人员走进手术室进行清理消毒，带着血块的医学垃圾被扔进黄-色的垃圾桶中，不一会，又一张病床被推了进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林绮被推了出来，转进了普通病房。

　　黎白坐在医院的板凳上，听着医生讲术后注意事项。

　　“病人术后绝对不能吃东西喝水，医护人员会来通知什么时候能进食。这次我们进行的是穿孔修补术，日后务必注意......”

　　医生讲完了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去。

　　黎白回过头被吓了一跳，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眨也不眨。

　　“你怎么醒了。”

　　黎白走上前，为林绮掖了掖被角。

　　“帅哥，你是哪里的，能加你微信吗？”林绮一脸严肃的说道。

　　黎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胃穿孔会伴随脑震荡吗？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林绮，林绮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仿佛是在向领导汇报任务。

　　笃笃，病房的门被敲了两下。适才离开的医生确认复返。

　　“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但是麻醉药效可能还未结束，所以有一定概率会神志不清，一个小时后就好了。”

　　林绮也听到了这段话，惊讶的看着黎白，“他是说我神志不清吗？”

　　黎白凝重的点了点头。

　　“不可能，说的肯定是你。”林绮摇头，“你别想忽悠我，先把你微信给我，不然我以后找不着你了怎么办，那我的钓帅哥大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黎白哭笑不得，吻上了她的额头。

　　“我叫黎白，是你男朋友。”

　　谁料林绮指了指嘴唇，“不信，再亲一下。”

　　黎白无奈的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行吧，我勉为其难的相信了。男朋友，我要睡觉了。”

　　闹腾了半天，时间已经将近午夜，林绮的麻醉药效看来是真的还没结束，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黎白怕中途再出事，盯着血氧指标和心率到了凌晨。

　　手机忽然在裤兜里振动，他拿出手机，是林父。

　　他接起电话。

　　林父林母已经到了医院楼下，他不敢离开病床，便没下去接待，只是告知了他们病房号。

　　两人很快就寻到了病房，风风火火的迈进门，看见林绮已经睡着了，又收敛了声音，轻轻将行李放到地上。

　　“小黎，”林母拍了拍黎白的肩膀，“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和她爸在这看着后半夜。”

　　黎白没有推脱，告诫完林父和林母术后注意事项后，便点了点头离开病房。

　　第二天，他来到医院时，林绮已经醒了。病房中只剩下林母，林父不知在何处。

　　林绮面色如常，笑着和黎白打招呼。林母接了个电话，面带歉意的向他们摆了摆手，走出门外，房中只剩黎白和林绮两人。

　　“昨天辛苦你了。”林绮的头发许久未剪，有些长了，窗外的阳光撒在她的头顶，整个人被镶嵌进了一道朦胧的金光里。她故意压低头，抬起眼眸，眨巴眨巴的看着黎白。

　　黎白恍若未闻，说道：“你以后得忌口了。”

　　听到这句，林绮的面色立马垮了下来，耷拉着脸，抬头看吊到天花板上的营养液，假装没听见。

　　黎白这次没和她笑着打哈哈，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

　　林绮无奈的回答：“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黎白松了口气。他知道林绮虽然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确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将林绮的病床摇到平躺的位置，坐回昨晚休息的板凳上。

　　黎白撑着脑袋看向乖乖躺在病床上的林绮，不知想起了什么，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林绮漠然的看着他。

　　“没什么。”黎白立刻收敛了笑意，故作严肃的压低嘴角。

　　“我妈呢？”林绮耳朵染上一层薄红，伸着脖子往病房外看。果然，人尴尬的时候就会不知道做什么。

　　黎白也跟着她一起转头，在林绮看不见的角度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