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荧之秋》夏野41

6、六

　　萧飞在逝启山养老一月有余，祈泽的毒也早就解了个七七八八的了，正想着要不要一直在山里算了，结果宫里来了消息。
　　“怪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
　　正疑惑时，萧飞眯缝着眼睛看着朝自己越飞越近的黑点。
　　“窝巢，追风。”
　　看清楚传信的黑色玄鸟扑腾着翅膀落在院子的栅栏上，萧飞这才想起来，自己临出发前把追风托付给大皇子照顾，平常自己都舍不得让追风出来这么远送信。
　　心疼归心疼，萧飞一边感叹：
　　“啊啊，这小子还真聪明，派出来的人找不到我，就用追风。”
　　一边走出房门，从追风腿上取下绑着的装信用的小木桶。
　　漠北战事一触即发，大顺，东越两国派来使者朝贡，试图和大夏交好，太子将萧飞提议开通海上贸易，以充盈国库的建议在早朝说了，大臣们极力反对，弹劾萧飞的奏书满天飞着送到了皇上手里，东塔出现邪神作祟，百姓苦不堪言，另外太子养的那只名叫墨虎的橘猫跑丢了…
　　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儿总共写了满满的三张纸，萧飞看着手中的书信，轻揉眉心，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一旁传信的追风狂吃着蜜瓜，跟饿了好几天似的，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萧飞，然后继续吃，萧飞皱着眉，心疼起追风，轻轻抚摸鸟背：
　　“啊，该回去了。”
　　萧飞站起身，用力抻抻懒腰，随手将信件烧毁，对于信中所写的大事小情，萧飞唯一感兴趣的是东塔的邪神，什么样的邪神呢？
　　甩甩头，提起笔沾了墨汁，在准备回信的纸上如此写到：
　　已阅。
　　此二字，完了，放下笔，等待墨汁干掉，叠好后再次放飞了追风，然后犹如老父亲一样朝着越飞越远的追风摆着手，直到它完全消失在湛蓝的天空，这才反应过来，左手握着什么东西。
　　摊开手掌，赫然是那张没有被绑在追风腿上的信纸，被叠的小小一块儿，板板正正的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窝巢啊！”
　　萧飞小吓一跳，然后长叹一口气随手仍在角落，环顾四周，安静，莫小零那个小崽子居然没有来烦他，这才想起，一大早逝启说带着莫小零去看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到她提起过还有认识的朋友。”
　　萧飞抻着懒腰，朝后院走去。
　　祈泽正在后院练剑，一头黑白相间的熊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哎？”
　　祈泽感受到视线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他将剑收回剑鞘，转身看去。
　　“是，熊猫？”
　　那黑白相间的，毛茸茸的巨大的动物，是在萧飞给他的画册中见过的动物，此时它正东张西望，虎头虎脑的样子甚是可爱。
　　祈泽有些惊喜，随手把剑别在腰间，然后迈着步子朝栅栏走去，那头熊猫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哼哼的小声叫着，然后前爪撑在地上，后腿站了起来，直立着，眼看着祈泽靠的越来越近，后知后觉的它转身跑开了。
　　见熊猫跑远的背影，祈泽一只手搭在栅栏边，作势要翻出去追它，然后被萧飞的声音拦了下来。
　　“祈泽。”
　　萧飞来到后院，微微侧头看到了逃跑的熊猫的屁股，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小声道：
　　“可惜了。”
　　“嗯？怎么了萧飞。”
　　祈泽转身，小跑着到了萧飞身边，这时逝启带着莫小零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葡萄，莫小零跟在身后吃着苹果。
　　“哎，小狐狸！”
　　祈泽立马把萧飞仍在原地，跑进屋里，朝莫小零跑去，一把抱起他。
　　“啧…啧啧啧…”
　　萧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着脑袋，逝启走过来，把葡萄递给他：
　　“要走了吗。”
　　“是啊，要走了。”
　　接过葡萄，萧飞拎着上面的梗，从下面开始吃了一颗，嘶，真酸。
　　“大顺东越派来人了，东瀛的海盗又上岸劫掠我大夏百姓，事情太多了。”
　　“你们人类的事情太复杂。”
　　逝启不愿意掺和人类的事，毕竟她曾经也是人类，变成这样也是拜人类所赐，逝启目光冷冷的瞥过萧飞，然后又问：
　　“这小子和你回去，不会暴露吗，他连自己是妖精这件事都不知道。”
　　萧飞点点头，看向院子里和莫小零玩的正开心的祈泽，懒散的抬了抬眼皮：
　　“你不是给了我引神香吗，还有香囊，够用了。”
　　“祈泽烤兔子那天晚上，你有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不，不像是妖。”
　　萧飞又吃了颗葡萄，摇摇头：
　　“管他是什么，反正我需要他的能力。”
　　萧飞叫来祈泽，给他戴上了香囊，祈泽变成了另一幅样子，黑色长发，耳朵也变成了普通人类一样的耳朵，瞳孔成了墨黑色，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莫小零一边研究现在这幅样子的祈泽，一边试图接受他。
　　“小零，你过来。”
　　萧飞叫着莫小零，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取下别在腰间的折扇，递给莫小零：
　　“给。”
　　“什么？”
　　莫小零愣愣的看着萧飞手里的扇子，然后又转头看向逝启：
　　“我可以…”
　　“可以。”
　　逝启微笑着点头，示意莫小零接过扇子，看到母亲点头同意，莫小零为第一次收到礼物感到高兴，接过扇子，一阵强烈的风在莫小零周边涌动，随后很快安静下来，扇子上，绑着的那块玉佩从一开始的青绿色变成了蓝色，如天空，如大海，一片碧蓝，仔细看去，其中似乎还有星星在闪烁着光芒。
　　萧飞满意的点点头，声音温柔的对莫小零说道：
　　“给它起个名儿吧，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
　　名字？
　　“机会只有一次哦。”
　　莫小零懵懂的脸上透露孩童的天真，张了张嘴，他不会起名字啊…
　　“名字…”
　　他说：
　　“星星。”
　　扇子闪着强烈的蓝色光芒，似乎是认可了莫小零说的这个名字，萧飞挑眉，耸耸肩：
　　“认主倒是快，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萧飞转过身，抻着懒腰，祈泽还想对莫小零说些什么，结果被萧飞一双大手呼住脸，给他转了个圈儿：
　　“走了，周老四还等你回去斗蛐蛐儿呢。”
　　可他哪里还有心思斗什么蛐蛐儿，满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到这片森林。
　　“娘，祈泽还会来吗。”
　　莫小零有些失落，眼巴巴的看着萧飞祈泽二人离开的方向，逝启长叹一口气，这座山，她要是不想让人来谁都找不到，总不可能告诉这狐狸崽子：
　　你的祈泽哥哥不会再来了，因为你娘我把他列入黑名单啦。
　　莫小零一下午都没精打采，天渐渐黑了下来，他握着星星睡着了，逝启安顿好莫小零，拿着白骨灯独自巡山。
　　今天没有月亮。
　　逝启抬起头，被云遮住的月亮光线暗淡，然后彻底消失。
　　“可不是好兆头。”
　　醴陵城，城内，不同于逝启山的宁静，街上商贩的叫卖声，萃和楼老板娘正在举办的对对子免费和酒的活动，城内一多半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人声鼎沸。
　　人一多起来，难免有几个浑水摸鱼的，祈泽混进人群，没一会儿左右手各拎着一个人挤了出来。
　　那两个人的手在祈泽手中扭曲着，手腕可能被捏碎了，他们面部扭曲，疼的叫不出声，满脸通红到脖子根，双眼上翻，一句求饶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他们干什么了？”
　　萧飞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啊，手脚不干净，东偷偷西偷偷的，话说玄羽卫不是冲业绩呢，把他们两个送给徐一。”
　　“你倒是大方，给。”
　　萧飞说着，把糖葫芦递过去，祈泽张嘴，咬下来糖葫芦上的一颗山楂，嚼了嚼，被酸的闭紧双眼，一阵抽搐：
　　“太酸了…”
　　皇宫城门在，巨大的匾额，神武门三个打字。
　　祈泽找了根麻绳，把两个罪犯绑在一起，然后他自己牵着另一头，跟在萧飞身后。
　　萧飞嘴里叼着糖葫芦的竹签子，双手背在脑后仰着头，咬牙说道：
　　“啊，又回来了。”
　　长叹一口气，不情不愿的就要进城门，两个守卫看下了他：
　　“站住。”
　　呦呵，又换人。
　　萧飞不禁厌恶的眯了眯眼睛，开始在袖子里翻来翻去，没有，掏了掏怀里，也没有。
　　“我靠，令牌呢…”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去去去，边儿凉快去。”
　　个子稍矮一些的守卫说道，萧飞东翻西找，确定了，令牌丢了，然后转头满脸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祈泽，嘿嘿一笑：
　　“走吧，进不去了。”
　　祈泽翻了个白眼，不禁抱怨，什么都指望不上，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令牌也丢了，两人牵着罪犯，蹲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远远的望着神武门，期望有人能出来接他们，可惜没有。
　　两人相互看一眼，纷纷叹气，摇头，然后站起身再次走向神武门。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稍矮一点的守卫还没等说完话，被萧飞一掌劈晕，另一个高壮的见事不好举起长枪朝萧飞刺去，然后大声喊着：
　　“有刺客有刺客！”
　　萧飞躲过迎面刺来的长枪，祈泽一脚侧踢，那守卫被踢飞出去，左腹剧烈的疼痛让他紧咬牙关，然后双眼一黑晕死过去。
　　城内禁卫全部集结过来，个个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火铳，将强闯城门的两人团团围住。
　　“哎，别，别动手。”
　　萧飞双手举过头顶，率先认怂，禁卫中突然有声音传出：
　　“永安侯？”
　　“哎？嘿？”
　　萧飞抬起头，对上禁卫军首领的视线，那人正疑惑的盯着他，然后目光由疑惑转变为不解，最后嫌弃的闭上眼睛，是徐一，玄羽卫指挥使。
　　“呦，老徐啊，这么巧，你没去玄羽卫啊。”
　　萧飞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举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放下手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整理一下衣服，又拨弄一下头发。
　　“强闯城门，拿下。”
　　徐一无奈挥手，手下人蜂拥而上，轻手轻脚的拿下了尴尬的萧飞，和身后并不无辜的祈泽，只不过那两个被绑着的人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大力按压在地，戴上了手链脚链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