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吻兔耳》小媋

3、草莓夹心巧克力

　　严誉的眼泪砸在薄荷苗的土壤里，洇出湿痕。
　　秦辉盯着那盆快蔫死了的薄荷，又看向他泛红的眼尾，喉结滚了滚，抬手，轻轻擦过他眼尾。
　　“能活……我帮你养。”
　　严誉抬起头看向他，蹭了蹭他的手掌，“真的？那说好了。养死了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坏地要挟，“就得陪我多逛逛画展。”
　　秦辉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忽然笑了：“嗯。”
　　老周在旁边看得挠头，凑过来撞了撞秦辉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哎呀小秦，别在这儿秀了，队里还……”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秦辉一个眼神打断了，老周谄媚地笑了笑：“啊…对，组长催咱们回去改方案呢。”
　　“一会儿再回去吧，喝两杯可乐再说。”
　　“太好了，那走吧。”严誉刚要抬步，手腕忽然被秦辉拉住。
　　他从口袋内侧摸出一块创可贴，指尖捏着边缘，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
　　创可贴是粉白的兔子图案，秦辉抬起他的手腕，指腹避开那道渗血的痕，动作轻柔。
　　严誉看着他垂眸的睫毛，长而密，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内心，他的眼眶忽然又湿了，耳尖烫得像烧着的炭。
　　“谢谢……”
　　秦辉挠了挠头，“没，没什么。就是怕你伤口感染。”
　　老周看得有些无语，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得，你别回去了…你俩继续逛吧，‘改方案’的锅我帮你背了。”
　　他刚转身要溜，秦辉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抛过去：“帮我把这个带上。”
　　老周差点没接住，低头一看是那盆蔫巴巴的薄荷苗，嘴角抽了抽：“合着我是来当花盆搬运工的？”
　　“回来请你吃门口大爷的双蛋加肠加辣条煎饼。”秦辉头也没回，已经拉着严誉往便利店走。
　　“真是，什么人啊…！”老周抱着这蔫了吧唧的薄荷，心里叫苦，还是硬着头皮回去了。
　　便利店的冷柜前，严誉盯着那排冰可乐，忽然偏头看秦辉：“辉哥，你还蛮细心的，口袋里还放着创可贴。”
　　严誉看着那可爱的创可贴，还是‘叶美丽战士’的卡通创可贴，“还挺有童心的呀辉哥。”
　　秦辉尴尬地挠挠头，“那…那是我妹的创可贴。”
　　“你还有妹妹？”
　　秦辉指尖捻着可乐罐的拉环，“嗯，上初中，总爱往我口袋塞这些玩意儿。”
　　严誉盯着他衬衫口袋露出的创可贴边角，嗤笑道：“那你妹妹肯定很可爱吧？像这个‘叶美丽战士’一样。”
　　“小孩儿脾气，比薄荷还难养。”秦辉的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软，“她还爱看小说，买什么周边，但是我上次寻思拿本她的小说看看，她咋也不让我看，说什么这种我看了会对我造成不良影响。”
　　严誉听完忽然弯起眼睛，指尖戳了戳秦辉的胳膊：“该不会是…那种小说吧？”
　　秦辉的脸烫得能煎蛋：“什么那种？小孩子看的不就是校园故事吗？”
　　“才不是。”严誉憋着笑，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同桌也喜欢看，就是两个男生的故事。”
　　秦辉的嘴角抽了抽，想起上次趁妹妹洗澡偷翻她书桌，刚打开笔记本就看见满页的“他按着他的腰”“指尖蹭过喉结”，吓得他差点把本子扔出窗外。
　　“不儿，你咋知道？”
　　“猜的啊。”严誉晃了晃手里的可乐，
　　“毕竟都说‘不良影响’了，肯定是怕你看了就弯了……”
　　“弯？啥意思？”
　　“就是直男被另外一个男生掰弯了呀，然后互相喜欢上了。”
　　秦辉的脑子“嗡”地一声，攥着可乐罐的手指紧了紧。
　　“辉哥脸怎么这么红？”严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该不会是……”
　　秦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抓起两罐可乐往收银台走，大喊道：“胡，胡扯！我正儿八经的直男。小孩子不学好，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声音大得像是宣誓…便利店里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严誉被他这副炸毛的样子逗得直乐，捂着嘴跟在他身后，指尖还沾着可乐罐的凉意：“辉哥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说你不是直男。”
　　秦辉付完钱，把其中一罐往严誉怀里塞，“赶紧喝！”
　　……
　　赵峰见老周回来了，侧头看了看他身后。
　　“怎么缺个人？”
　　老周抱着那盆蔫薄荷往沙发上一瘫，语气里带着点酸溜溜的调侃：“还能去哪？和他那‘相好’约会去了，临走前还甩给我一盆花，说回来请我吃双蛋加肠加辣条的煎饼。”
　　赵峰的眉峰挑了挑，视线落在那盆薄荷苗上，叶子都打卷了，土面还沾着点湿痕。
　　他伸手碰了碰薄荷叶，指尖沾了点凉意：“这是严誉的？”
　　“可不是嘛。”老周点了根烟，“那小子还说要帮人养，还特意让我把这‘宝贝’带回来供着。”
　　正说着，秦辉的消息弹了出来：【帮我把薄荷放阳台，每天浇半杯温水，别晒太久。】
　　老周举着手机给赵峰看，笑得直拍腿：“你瞅瞅你瞅瞅！这语气，哪是让我帮忙？分明是给我派了个‘任务’。”
　　……
　　秦辉把手机揣回口袋，抬眼看见严誉正扒着巷口“老郑州小吃”的门帘往里瞅。
　　“辉哥你看！这家有胡辣汤和油馍头！还有我最爱的水煎包！”
　　这是家藏在老巷里的早餐铺，煤炉上的胡辣汤咕嘟咕嘟冒着红油泡，铁鏊子上的油馍头炸得金黄，混着芝麻盐的香往街对面飘，就是这馆子看着不太干净，哪儿哪儿都飞着苍蝇，桌子上有一层擦不掉的黏糊糊的油，但是人挺多，差不多都坐满了。
　　秦辉皱了皱眉，刚想说“这馆子看着不太干净”，严誉已经拉着他的胳膊掀开门帘钻进去，大着嗓门冲灶台后喊：“叔！给俺俩来两碗胡辣汤，多搁胡椒！再炸一份油馍头，来一笼水煎包！”
　　老板是个穿白背心的老汉，手里颠着锅铲应：“中！胡辣汤给恁多舀点牛肉！油馍头炸焦嘞！”
　　他擦了把汗，瞥见秦辉皱着眉瞅桌角的苍蝇，咧嘴笑：“小伙子头回来吧？俺这店看着脏，吃着香！苍蝇多是因为味儿好，恁放心，都是干净东西！”
　　秦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扯了扯塑料凳坐下，凳面沾着点油光，桌角还爬着只绿豆蝇，他刚想抽纸巾擦，严誉已经一屁股坐对面，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辉哥别嫌脏，这家水煎包是发面的，脆得掉渣呢！”
　　话音刚落，老板就端着胡辣汤过来，碗里满当当的，筷子一搅能看见大块牛肉：“恁俩慢用！水煎包再等两分钟，刚下锅！”
　　油馍头先上桌，焦脆的外皮裹着软乎的面，严誉掰了半块泡进胡辣汤里，递到秦辉碗边：“泡软了吸满汤，超好吃！”
　　秦辉咬了一口，香迷糊了…
　　正吃着，水煎包端上来了，咬开一口，韭菜鸡蛋馅混着油汁淌出来，香得秦辉忘了桌角的苍蝇。
　　真香！
　　结账时，老板盯着严誉笑：“不好意思啊，俺从刚才就有点好奇恁是个妮儿还是个小儿，俺看着恁长真俊，恁这声音又……”
　　严誉听了老板的话，噗嗤笑了笑，指尖撩了撩耳后的长发：“叔，俺是男孩儿，就是头发长了点。”
　　老板一拍大腿，嗓门亮得惊飞了桌角的苍蝇：“哎哟！恁看俺这眼拙的！还以为是妮儿嘞！长得恁排场（方言：好看），旁边这是恁对象吧？看着真排场！”
　　卧槽！啥？咋看出来我是他对象啊！
　　秦辉尴尬地想从地下刨个洞跳进去了，刚想圆话，严誉的耳尖先红透了，手指攥着秦辉的袖口轻轻扯了扯：“叔，我俩是朋友……他陪我来吃饭的。”
　　“朋友也中！都排场，搁一块儿看着就顺眼！”
　　结完账出门，夜风吹得巷口的树影晃了晃，严誉跟在秦辉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
　　“辉哥，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秦辉脚步顿了顿，想起来一会儿还得回所里，却到嘴边说成：“没安排，咋了？”
　　“我家在这附近不远…要不要上去坐坐？他说到一半，耳尖泛了红，忙补充，“就、就是坐着歇会儿，你不是说加班挺累的吗？还想让你看看我养的花和画的画……”
　　秦辉看着他攥得发皱的衣角，喉结滚了滚：“……中。”
　　严誉攥着衣角在前头领路，走到老巷尽头的居民楼前，转身指了指单元门：“我这儿没电梯，得爬四楼，你……你要是累了咱就不上去了。”
　　秦辉摆摆手，“这有啥，走着。”
　　严跟着他往上走，到了严誉家门口，打开门后严誉从柜子里翻拖鞋，好像自己买的拖鞋都是毛茸茸的卡通风格，丢出来一双白色兔子的拖鞋给他。
　　秦辉看了一眼，穿上去感觉自己都变得“萌萌哒”了，忽然开口：“你这拖鞋挺可爱，还带卡通兔子。”
　　严誉轻咳一声，“嗯…喜欢这种风格。”
　　墙根摆着几盆多肉和太阳花，书桌上堆着画纸，最上面一张是没画完的花摊，笔还插在颜料盒里。
　　“你家，挺温馨的。”
　　秦辉走过去，指尖碰了碰画纸上的薄荷苗：“我去，比真的还精神。”
　　严誉的耳朵又红了，转身去厨房拿水杯：“辉哥想喝点什么？汽水、草莓果汁、茶、白开水？”
　　“喝茶吧。”
　　严誉应了声“好”，转身往厨房走，长发及腰，秦辉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他踮脚够橱柜里的茶叶罐，忽然开口：“你这头发留了多久了？”
　　严誉的手顿了顿，指尖捏着茶叶罐的边缘：“快两年了吧……我挺喜欢长发的，”他转过身，把茶叶倒进杯子里，热水冲下去时腾起淡雾，“总有人说男生留长发奇怪，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秦辉看着他垂下来的长发，被灯照得发棕，忽然觉得这头发跟他挺配。
　　“那些都是老旧思想了，谁说男的不能留长发了，女的还能剪短发呢。”
　　“嗯，是，所以自己开心就好了。”
　　正看着，手机又震了震，是老周催他的消息。
　　秦辉掏手机时，胳膊肘不小心碰掉了沙发上的文件夹，纸张散了一地。
　　“抱歉。”他蹲下去捡，指尖忽然触到一张印着医院抬头的纸，上面写着“严誉”，26岁，诊断栏里的“多发性骨髓瘤”“重度抑郁障碍”“精神分裂症（伴幻听幻视）”这几个字格外显眼，一下扎进他眼里。
　　严誉端着茶走过来，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别捡了。”
　　秦辉抬头，看见他站在沙发旁，指尖攥着衣角，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的病例，“那是旧病例。”他蹲下来，把纸一张张塞回文件夹，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什么，“没什么好看的。”
　　秦辉想说点什么，却看见严誉忽然笑了笑，跟刚才没什么两样。
　　“茶泡好了，尝尝？我这儿只有最便宜的绿茶，别嫌弃。”
　　“好…”
　　严誉拿出自己的手机，耳尖泛着浅红：“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薄荷要是有情况，我能问你。”
　　秦辉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紧忙打开手机，映入眼帘地就是老周发来的28条消息，全是“小秦你再不回队里赵队要发飙了”，他直接把消息划开，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扫吧。”
　　添加好友的提示音刚响，严誉就点了“通过”。
　　“那我给你备注‘辉哥’啦？”
　　“都可以啊。”秦辉嘴上应着，指尖已经在备注栏敲了“兔子小画家”，盯着这五个字看了两秒，又偷偷加了个小括号，里面写“养薄荷的”。
　　他点开严誉的朋友圈，头像是盆开得旺的太阳花，第一条是昨天发的：【今天做了巧克力，还挺好吃的，成功了！（附一张满手巧克力的自拍）】，往下翻，要么是摊开的画纸（画的多是动物和花朵），要么是装在小碟里的点心，偶尔有两条碎碎念：【今天幻听又闹了，幸好花盆没被我摔碎】【医生说要多晒太阳，可现在这太阳也太毒了】，后面跟着个委屈的兔子表情包。
　　秦辉的指尖顿在那条“幻听”的朋友圈上，刚想点赞，手机忽然震得像要炸，是老周的语音电话。
　　他接起来，老周的声音快掀翻听筒：“小秦，你真不回来了？！赵队要把你那盆薄荷当证据扣了！”
　　“哦，马上回。”
　　挂断电话，秦辉捏着手机起身，指尖还沾着茶杯的余温：“我得回去了，‘方案’还没改完。”
　　严誉正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听见这话手顿了顿，转身时脸上已经漾开笑：“那你快回去吧，别让老板骂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递给秦辉，“我…最近在学做巧克力，你尝尝看？”
　　秦辉看着那袋裹着糖纸的巧克力，包装是卡通图案的，挺可爱，他接过来。
　　“谢谢你，感觉很好吃。”秦辉把巧克力揣进兜。
　　严誉笑了笑，把他送到楼下后，回去了。
　　……
　　回去的路上秦辉抱着手里的巧克力，直傻乐呵，到了局里，老周和小王看见他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份巧克力，连忙上去抢。
　　秦辉眼疾手快把巧克力往身后一藏，“干嘛！这是我的！”
　　老周扑了个空，挤眉弄眼：“哟，小秦，是不是你‘相好’送的爱心巧克力啊？”
　　小王也凑过来扒他胳膊：“快让我闻闻！是不是草莓味的？闻着都甜！”
　　秦辉被他俩闹得耳尖发红，攥着巧克力往办公桌走：“问那么多干嘛，又不给你们，赵队呢？”
　　话音刚落，赵峰从办公室出来，扫了眼他怀里的巧克力，挑眉道：“任务没完成，先收礼了？”
　　秦辉噎了一下，刚想解释，老周已经抢着喊：“赵队！这是秦哥‘相好’送的！就是黑长直那个！”
　　赵峰的视线落在他桌上那盆蔫薄荷上，忽然勾了勾嘴角：“‘相好’送的？我要是不放你去跟人家约会，你这巧克力可拿不着，我得先尝尝。”
　　“……”
　　磨磨蹭蹭拆开包装，刚拿出一颗，老周和小王的手已经伸到了他鼻尖底下。秦辉咬了咬牙，把巧克力往赵峰手里塞：“尝吧…”
　　赵峰捏着那颗草莓味巧克力，慢悠悠地咬了一口，巧克力的苦味又裹着点草莓的甜味儿，恰到好处，不是很甜又不是很苦，他抬眼看向秦辉：“味道不错。”
　　老周急得跳脚：“赵队你给我留一口啊！”
　　正闹着，秦辉的手机震了震。
　　是严誉发来的消息：【巧克力好吃吗？我放了双倍草莓酱！】
　　秦辉看着屏幕，嘴角没忍住往上翘，指尖飞快敲字：【好吃，队…公司里人给我抢完了。】
　　严誉秒回：【那我再做一盒！我晚点送过去给你吧～】
　　秦辉盯着手机屏幕，脑门上瞬间冒了层汗，严誉说“晚点送过去”，这“过去”要是指警局，那他这“社畜”身份直接就穿帮了。
　　老周在旁边拱他胳膊：“秦哥，你这‘公司’装得挺像，现在人要上门了，咋圆啊？”
　　秦辉咬着牙敲字，指尖都在抖：【别送公司啦，我等下要加班到很晚，你放花摊那儿就行，我等下过去拿！】
　　刚发出去，严誉秒回了个兔子疑惑的表情包：【会被偷的吧……我过去吧，不麻烦的。】
　　秦辉看着严誉的消息，脑袋快炸了，这要是让严誉真跑到警局门口，他这“社畜”马甲当场就得被扒得精光。
　　他一扭头，看见赵峰正憋笑，朝着他求救：“赵队，这咋整？”
　　赵峰轻咳两声，指了指门口的“便民服务点”牌子：“让他把巧克力放那儿，就说你是‘值班志愿者’。”
　　秦辉眼睛一亮，赶紧打字：【那你把巧克力放巷口的便民服务点桌子上吧，我晚点要在那儿值班！】
　　严誉发送了一个开心的兔子表情：【好。】
　　他拿起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的确比他吃过的巧克力还要好吃。
　　是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