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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气运在顺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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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青疯了般扑向子颜,却只接住一蓬飞溅的血雾。一股温热喷溅在他面颊,模糊了视线:"子颜!""我无事,是…"
他低头时才见,云莲不知何时抢在子颜身前,秀皇剑贯穿了她。神力附于剑刃,女子的身形如流萤般随风溃散,最后一缕魂魄飘向空中时,那双眼睛仍望着子颜,唇间溢出破碎的呼唤:"凡郎…"
子颜以相王鼎关闭血境。炙天神君所赠册子记载着奇境详情,部分附有神咒。血境本是范启国境内异境,为炙天大神收编,而相王鼎仅能操控血阵启闭,与血离族人异能无涉。象王宫中任性流何时窥破血离族秘密,镇山老祖又是何身份,皆成未解之谜。
炙天神宫弟子安顿血离族女子,腾文礼军中被俘的血离族军士经咒语试验,果然已解除炼心咒。神君曾以神力彻底抹除咒术根源,袁騖就再无施用可能。相王大鼎由军士严加看守,日后若遇范启国军中能化妖的血离族人,炙天神宫弟子可依此如法炮制。
云莲家中尚有母亲幼妹,子颜叮嘱神宫弟子安顿这些女子,一抬头见腾青倚着帐柱注视自己,可他却没管自己袖口渗出的血痕已洇透内层衣料:“清欢,刚才和胡铭音一战你没事吧。”
“刚才他偷袭你,我可吓死了!亏的那个女子,她是不是上次在房里化妖的那个?”
“嗯,你先别管别人,你身上的伤我要帮你治下,还有你那个楼主师姐有没有从袁騖那里脱身?”
腾青这才想起无戚,急命神宫弟子通禀神君:“不行我回奄城去一趟。”
子颜过去扶着他:“那我还是要把你的伤口治下。”他将腾青送入营帐,刚坐到床头要用神力疗伤,腾文礼带着位中年美妇疾步而入。
那妇人望见榻上的腾青惊呼道:“欢儿,你怎么样了?”腾青尴尬,只能说:“娘,我没什么。这是我和您说过的子颜。”
子颜见长公主气质华贵,眉眼间和魏灵帝些许相似,腾全七成是随了她的样子。倒是她最小的孩子腾青,体型和腾文礼一般,只是容貌比他父亲英俊,可现在看来和父母都不太像。
长公主曾有三年未见幼子,等腾青回到秋壑,整天提的都是子颜,不说这容貌,就是能代锦煦帝管着朝堂,也让临猗长公主啧啧称奇。公主和腾文礼想的不同,戍擎元帅、腾翼国国主腾文礼看来这玄武神守只是锦煦帝端木暇悟实现一统四国的利器;可临猗听了儿子说,子颜虽然和他同岁,可却是鼎辰国南方贱民出身,自小就是孤儿,亏的玄武神君收留。
她今日见面前子颜,非但比腾青矮,还瘦弱许多,脸色苍白,配着他那容颜实是让人怜爱不止。尤其听腾青说,子颜一出生母亲就离去,做娘的哪里能听到这个。临猗长公主扶起行礼的子颜:“我是欢儿的娘,喊我长公主便生分了,叫伯母吧。”
“是,伯母。清欢今日神力损耗太过,又在奄城牢中被闻一教法师所伤,我用神力即可复原。”子颜说罢双手腾起玄武神力,拂过腾青身上伤痕,血痕瞬间消失。腾文礼夫妇连声道谢,子颜却摆手道:“清欢多次救我,今日为护我才受伤。遇强敌是我疏忽,他早有提醒,全是我的不是。”
“子颜,这是我们神宫之祸,与你无关。”腾青见他自责,急忙安抚。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见胡铭音要刺杀子颜,心里这一惊,原来子颜在他心中如此重要。
倒是子颜见腾青有父母相伴,酸楚极了,起身告辞。临猗挽留道:“听欢儿说,上次你在秋壑受伤还未愈,那一剑是为救全儿被他刺的,后面欢儿又中了元尊的咒语,他自己也伤了你。我见你面色不好,留下休息几日吧。”说完看看腾青。
腾青此事还是只客套了挽留几句,并未强留。子颜失望,执意要走。
临猗见儿子这般反常,与腾文礼交换眼色。腾文礼随即道:“子颜不能走,齐垣庄正想见你。”
见子颜同意留下,长公主吩咐在腾青营帐中临时再摆个床榻,腾青却道:“娘,我们是缺营帐吗?好歹子颜也是神守…”
他话未说完,临猗瞪了儿子一眼:“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委屈他。”言罢,笑盈盈看着子颜:“这边闻一教奸细多,我怕你一个人有危险,好歹欢儿在,不用怕。”
子颜自然明白公主意思,可桴媫的咒语之事自己怎么讲得出口,要不是那天腾青中了胡铭音的“极离咒”发作也没这么快。
“都忙了一晚上了,你们两个一定饿了,”临猗示意下人送进来夜宵,“子颜不吃荤腥,今日做的都是素的,你们俩吃完了,我叫人进来伺候洗漱,早点睡吧,天就要亮了。”
腾青听母亲惯着子颜,刚想撒娇,腾文礼便沉声斥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吃就吃,不吃睡觉!”
临猗见子颜衣上血痕未消:“可还痛?别硬撑。”她白了腾家父子一眼,“男人总说小伤无碍,痛的可是自己。等下叫太医来给你把脉,明早得喝药。”
子颜听着这般关切,心中暖意涌动,自幼无母的他,从未有人如此叮咛过。他故意放慢进食,盼着公主多留片刻。
没呈想等他和腾青两个换好衣物正准备入睡,临猗又带了太医进来给他把脉开药。一听子颜的病情,临猗没有忍住又开始责怪儿子:“你前些日子还和我说,要好好保护子颜,他这大伤未愈,怎么又会让你带去秋壑!”
“那天还好我们去了,才救了三哥!”
“可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伤了他!”
腾青委屈不已:明明自己重伤,母亲却只围着子颜。待长公主离去,他嗔怪道:“子颜你可是对我娘施了法术,她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哼,这还不是你自己和她说了什么?”
腾青想起曾和父母说过,等这场战事结束就要子颜随着他住在秋壑,要是子颜不允自己就跟去泾阳。那时长公主听了就说:“欢儿你把他带回来,娘一定有办法留住他。”
可此刻见母亲极力挽留,自己却失了执念。他正想问子颜缘由,却见榻上之人已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腾青一早要拖着子颜去帅帐里吃早饭,子颜郁郁道:“你一家人在一起,我何必凑这个热闹。”
“到底什么事情,这几日怎么和我如此生疏?你们瞒着我什么了?”
“怎么?原来,你是知道的?”子颜说的是他中了鬼王咒语那事。
倒是腾青大吃一惊:“你恢复了不成?”
“恢复什么?”子颜才明白刚腾青前些日子所作所为都是故意,原来相王的咒语并没有影响他,昨日朱雀之心开启时涌现的记忆仍在灼痛神经,“你这是趁人之危。”
“是又如何…” 腾青语塞,他本该为这事焦灼,此刻却只剩茫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谜,帐外突然传来通禀:“齐垣庄求见玄武神守。”
“两位神守倒是顽皮,是否觉着逗老夫好玩。”齐垣庄跟着腾文礼军队回到了戍擎国,这一个多月他也算明白了在阴阳境子颜和腾青那场大战完全就是做给他看的。
“比阵我们赢了,为何你就不答应去秋壑,这还指不定谁耍谁呢。现如今就是子颜要你回祗项,我也不愿意了!”
子颜知道腾青脾气一上来即刻就蛮不讲理,劝他先去帅帐吃饭。等腾青一走,齐垣庄就问子颜,齐悯可好。
“我离开平州时,悯悯跟着言大人呢,原先我留着三师兄在平州,可如今他替我在前线。”
“唉,你知道我担心的是谁。流云国那个局就是他布置给我,想你能杀伐果决些,没想到你看穿此事。我在这里有炙天神宫的人守着,大王哪里怎么办,他可是我齐家唯一后嗣。”
“太傅,此事已经过了,他应该知道再逼我也‘成不了才’。这事我告诉师父了,他们有交情,不至于去伤悯悯。”
齐垣庄满是疑问瞅着子颜,他不知道炎阙神君为何要他将帝王术传给玄武神守:“你既然明白我答应了他,为何还让我在戍擎人手里?”
“太傅是觉着你那高深莫测的学问人人想学吗?当年你给腾文礼拒之门外,人家如今也不是真的要儿子学此术,只是不想让你到泾阳而已。”
“那你如今是想让我将此术传到秋壑吗?这样怎么对的起你们陛下。”
“陛下得你真传,那日将你从鬼王谷军营转移出来时,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了。这些东西我不想学。”
“你以为帝王术的顶端是权术吗?流国亡后,我族数辈先师才著成秘籍,这核心要义,我尚未传给陛下。非是我要防着陛下,只是时机未到,陛下的出身太顺了。”
两百年前万年大殿传下神谕,说“人君”要替代了神君。北方端木氏以武功崛起,即便玄武神宫离京,祗项版图仍不断扩张。各国神力渐衰,神宫不再干预国战,至锦煦帝祖父理焕帝时,文成武治达至巅峰。可这份基业,是理焕帝与陈宰相在波谲云诡中挣来的。
终究这要一统四国哪里可以一代实现,理焕帝只有一子,想选都没法选。到了眀望帝那朝,许多他国被占之地都被抢了回去,朝中乌烟瘴气,陈宰相虽是国丈却只能早早隐退。直到端木暇悟这唯一的嫡子出生。
“陛下或许真是这人间气数,自小聪明绝顶不算,练武也有成就,端木家的军事才能都被他继承了去。更巧的是我正好到了泾阳。”
子颜想,这齐垣庄不是在自夸自卖吗?
“就算先帝嫉妒陛下,可是也知道朝堂迟早落入陛下手中。他给陛下设置了不少难题,只是为保住他自己的亲信,不过这也好,陛下如此才能在困境中脱颖而出。只是有条,这般出身哪里需要算计别人,他只有被人算计的份。”
“所以太傅以为教了陛下计谋,让他连东熙湖这样的人也敢用。”齐垣庄并不知道东熙湖是什么样的人,子颜继续说着,“还有陛下为能控制西威军,就连自己的人都可以不顾,何况太傅的流云国还在那下面。”
“我原来只是为兑现和陈宰相的承诺,虽惊讶于陛下如此才智,可渐渐觉着或许他真是神谕所说那人,你可知他十四岁执意去戍南军从戎?既是历练,也是培植势力。那时陈宰相的势力尽是文臣,理焕帝没留给他任何根基。在李家营时多艰难,偏巧延东候长子墨麒也去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有了墨家这支祗项最大军队支持,陛下怎么会当不上太子。我离开泾阳时,关照陛下最起码要十年好好治理朝堂让它坚不可摧。”
“等到如今一切就绪,要攻打他国时,可不你这玄武神宫回归了过来。巧在墨麒已死,陛下又换了你,一统天下指日可待,”齐垣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想到这些,我流云国惨民牺牲也许只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