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绵绵》青山遗客

23、西征大捷宫门夺权

　　临近年节，大地又被裹成白色。与一个月前不同的是捷报声声穿透了阴气晦眛的天空。安西将军褚铮大坡羌氐叛军，叛乱的羌王被俘、氐王携少数族人向西逃窜，剩余部众全部降服，征西大军即日拔营回京。还有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大军在羌王大帐查抄了凉州刺史暗中与叛军往来的书简，原来那凉州刺史母家竟是羌人，自幼在羌族部落长大。他诬告武威郡守秦业，只因武威郡地处边陲又有大量军队驻扎，除掉秦业可北上扫荡并与匈奴勾连。不想消失已久的秦业竟混在征西大军当中，待羌族大营被攻破，秦业找出那些书简。现冤情平反，秦业已回到武威太守的职位上，由他镇守，可防止匈奴趁乱南下。
　　秦业平反，最近压在太子刘文城头上的阴霾也随之散去，加之这一个月以来太子监国有为，朝中上下威望更盛。不过我知道刘文城可是有仇必报的，我朝刺史本是朝廷派去各州的监察官员，虽无兵权所述却可上达天听，举荐凉州刺史、诬告秦业的御史大夫被抄家治罪。作为忠于皇帝，支持晋王的御史大夫被下狱后，朝中晋王一派的文官没人再敢出头。
　　清风吹走阴霾，我半躺在院中榻上晒太阳，马上四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不过借着冬季的宽袍大氅又瞒过了不少人，除了母亲以及贴身的宫女、内监还没人知道，我算算日子兄长快要回来了。
　　腊月二十三，民间俗称小年。还在睡梦中的刘文城被叫醒，听说陛下似乎有些不好了。他走后我也睡不着了，心里控制不住的通通直跳，我一早将东宫众人召至前殿，下令从今日起守门、巡视都要加强，不许任何人进出。上午东宫妃嫔来问安时也注意到了异常，我以年节事务繁杂，为保各处稳妥为由搪塞过去。
　　吵闹还是出现在黄昏时分，太子卫率押着一个宫女来到了合欢殿，我仔细一看是良娣季琳琅的贴身宫女，可无论如何审问就是一个字也不说，她趁着不注意差点撞上柱子。众人提议押季良娣过来，我来回踱着步子问东宫属官“谁知道宫中当下是什么情况？”有人回“今日宫中自晨间就开始戒严，朝廷二千石以上官员都被召进去，任谁都进不去。”我又问“光禄勋和卫尉的是什么情况？”有人回“之前追随魏王殿下的光禄勋、卫尉的属官都站太子这边，不过那也是少数，一旦生乱恐撑不了太久。”我再问“征西大军何时回京？”有人回“算日子，征西大军明日才能到城外北营驻地。可没有虎符无法入城。”
　　千万条思绪在我脑中飞过，现下皇宫内和守卫宫门的官兵大部分是皇帝和晋王的人，皇帝驾崩若他们以武力胁迫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凭着刘文城的手段不可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他必会和回京的征西大军里应外合，想必今日入宫前会派人前去报信；若大军入城，城门各处有执金吾把守应该不成问题；可进入城门还有宫门，宫城最重要的，也是最快的是平城门，如果平城门被关，那么大军攻城就得费些时间，宫内众人能否撑到破门之时。
　　突然一个想法在我脑中炸开。平城门？季良娣的父亲不正是平城门司马，难道这个太子昔日的心腹会出问题。记得梦里此人一向忠心，可现下许多事情都已经对不上，千万不能大意。我站定脚步面向众人说到“少傅，速命人传信到征西大军，召他们即刻入京；太子中盾、太子卫率继续守好东宫各处；其余人等，押着季良娣，随本宫入宫。”众人领命。
　　位于南宫正面的平城门画戟森森，朱红色的城门紧闭，自洛水引过的护城河缓缓自桥下流过，一切静的是那样可怕。我端坐于车内，一旁是被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季琳琅，太子仆的喊声打破了宁静“太子妃奉召入宫，请开城门。”门楼有人回应“我等今日奉卫尉大人令，任是谁都不许进出。太子妃还是请回吧。”我从马车内出来，大声喊道“陛下病重，本宫身为太子正妃礼应侍奉。今日进宫前太子留下令牌，让本宫务必在酉时前入宫。有太子令牌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开门。”那上面的人喊道“末将是奉陛下的命令守门，还请太子妃恕末将不敬。”东宫属官生气的大喊“陛下久病，太子监国已月余，陛下怎会下诏。如今朝野上下太子主持，好你个季康，敢违监国储君的命令，你是何居心。”上面听了索性不予理会。
　　这平城门司马季康本出自乡野草莽，昔日在乱世中投靠太祖义军搏了些功名。年近四十才娶妻，膝下也仅季琳琅这一个女儿，自小如珠如宝极为爱重。看他此刻如此冥顽，我让身边的人把季琳琅带了出来，向上大喊“司马大人，听闻你与良娣已许久未见，今日本宫顺道把她也带来了，本宫特来宽慰大人思女之情，难道大人还不开门？”
　　听得楼上人大喊一声“你个毒妇。”才片刻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须发半白的人从里边跑出来，我使了个眼色，押着季琳琅的兵卫将剑抵在她脖颈，季康见状赶忙停下脚步，他喊道“你个毒妇，想要如何？”我问他“太子向来待司马不薄，司马为何要这样。”他冷笑“我忠心于他，只求他能好好待我的女儿，可自从你这毒妇入了东宫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女儿每每见我都哭诉不止，这样下去还有何盼头。既然东宫已让小女看不见将来，老夫索性再给她拼一个将来，他刘文城倒下，还愁我大周再找不到更好的儿郎。”东宫属官怒斥“季康老贼，敢出此悖逆之言，还不束手就擒。”季康不屑“就凭你们这些人。”话才刚落那边突然出手，双方瞬间厮打，我还来不及反应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自上面而来，东宫属官将我拉开，太子府众将将我围住，只见那人虚晃一下竟将季琳琅救走，真不愧久经沙场老将。他大笑“老夫正愁如何将我女儿带出东宫，谢太子妃将他送来。”
　　就在季康得意的时候，我却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心里知道时间正好，也得意的同季康说道“司马想错了，本宫今日的目的是让你开门。”此时响声愈发大了，听得清清楚楚，他大声喊道“快关城门。”太子府众将忙上前厮杀，可今日守门禁军实在是多，才不多时宫门吱吱的开始关闭，我夺过一旁兵卫的弓箭对准退走在中间的人，羽剑自指尖飞出，正中那人咽喉，城门口的兵卫都面对突如其来的一箭都愣住了，只听见一个女郎的哭声“父亲，父亲。”轰轰的响声到了耳边，千万个奔马从我两边越过，飞进了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宫门。
　　那飞出去的一箭带走了我所有的力气，腿间好像流下一股湿气。最后的最后，好像听到兄长喊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