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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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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了眯眼,双眼定定打量着那抹素色身影,良久,他低低笑了,那笑声越来越大,猛的一停,眼中恨意滔天:“原来,原来,你们早就串连好了。”
男人的声音格外尖利刺耳,闻枝心中升腾起怒气,猛的把帷帽摘下,桃花眼瞪向谢五爷:“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瞧,我也不用瞒了。”
谢五爷盯着面前的少女,眼里闪过恨意:“就是你,屡次怀我好事,这着,他目光缓缓转向她身旁的绯衣少年,“还有你,我的好侄儿!”
谢池不以为意,抱臂笑道:“叔父应该谢谢我们,免得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谢五爷闻言脸色难看,被气的几欲吐血,如今他落到如此地步,面前人却大言不惭的要自己谢他,当真可笑。
这侄子当真如他那位长兄一般,另人生厌。
“谢五爷,不如你说说,你是如何三番四次陷害于我的,”她含着冷意的声音在狱中响起。
而谢五爷却始终一言不发,索性闭眼假寐。
一边的谢池神色染上不耐:“听说桑姨娘的牌位一真供奉在灵山寺,既然叔父不愿说,只好把桑姨娘的牌位请出去了!”
打蛇七寸,谢五爷睁开眼睛,眼珠里血丝遍布,恨恨咬牙:“你敢!”
一边的闻枝轻眨了眨眸子:“灵山寺呀,那里的香油钱每年可不少,叔父若是就此在狱中了残此生,恐怕过不了多久,桑姨娘的牌位就会被移出去了。
“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谢五爷伸手指向两人,浑身被气的颤抖!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三番五次害我,我还没有指责你,你却不知悔改。
“好了,叔父到不如说出实情,左右我明白你也是被人诓骗,说不定,到时还能保下一条性命!
桑姨娘的牌位依旧会好好供奉在灵山寺,香火不断,你说呢?”
谢池抬眼看他,一副很为他着想的神色!
谢五爷脸色灰败,沉默良久,开口:“与我通信的是季家人,说完,他冷冷看向谢池。
“想来,你也知道季家人在找什么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闻枝:“谢大郎是你出手的?”
谢五爷否认道:“不,他的确是跳河而亡的,我们,不过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
“府里盗匪之事,还有青竹阁走水,以及几次刺杀,皆出自我手。
事情已经了然,谢池吩咐吏官记录下来证据,又差谢五爷按下手印。
“你还要带我见什么人。”
“走吧,去见见江青青。”
两人同时开口,话音落下,不由转眼,目光交错一瞬,又匆匆错开。
“江青青,莫非是谢大郎认识的那位青楼女子,闻枝反问。
谢池点头,闻枝跟着他往回走去,耳边不知何时多了低低的哭泣声,烛火幽幽,让她想起了少时看过的异怪的话本子。
好在没走多远,谢池就停在了一间牢房前,闻枝不由对这位名满京城的花魁娘子多了几分好奇。
只是可惜,身处牢狱,便是再貌美的娘子也失了风华,她衣衫脏污,染着血迹,几日功夫,脸颊干枯下去,不过眉眼依稀能瞧出往日风姿。
闻枝的目光看得太久,江青青察觉到什么,抬头朝门外看去,素白色的衣裙未减半分姿容,鹅蛋脸,桃花眼,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
江青青面色微白,瞳孔微缩,谢大郎死后,她特意打听过,得知谢家为他新娶了一个夫人,她曾特意寻来画像。
而此刻,她才发现,那画像不过描绘出面前人的五分颜色,真是恶心,她恨不能拿出刀来,将那张脸划花。
光是这般想着,就觉心头恨意得到疏解,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眼神冰冷,江青青缓缓抬眼,看向闻枝身侧的少年。
绯衣长靴,神色冰冷,眼神如淬了冰般,看着她的目光里含着警告。
她忽然弯唇笑了:“谢郎君,你带着你长兄的未亡人,可是要将我问罪!”
闻枝早就察觉出来江青青对自己有很大的恶意,既然出手害她,想必早就查过她,是因为害她入狱,还是?”
闻枝眼睛微弯,用着十分温和的语气:“江姑娘,我对你也算是久仰大名了,若不是你,恐怕,以我的身份,是嫁不了大公子为妻的。
此话一出,江青青面色更加难看,她开口讥讽:“上赶着给人当寡妇,也是值得炫耀的事。”
“就算是寡妇,以后也会是我与谢大郎一同接受后人香火,和江姑娘,也是没有半个关系的。
“那又如何,他爱过我,他会为我亲手雕刻木簪,会为我推掉高门娘子的求亲,还会为我特地在下雨时去买我爱吃的糕点。
还会为娶我进门,与家中反抗,江青青面色狰狞,泪珠滚落,“你呢,恐怕你都没有见深郎!
“是啊,他为你做过这么多事,你却把他害死了,闻枝的目光里带着惋惜,“以后再也没有对你如此好的人了。”
“我没有,不是我害死的他,我想救他的,都怪张进,若不是他,深郎就不会死!”
江青青大颗的泪珠落地,面色带着悔恨,状如疯癫。
张进,总算不枉费她这般套话,可算听到些有用的,她再次开口:“张进,那他定然也是受了你的指使。”
“我没有,江青青否认着,突然噤声,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向闻枝:“你在套我的话!”
“我没有,江姑娘多想了,我只是与你说会话!”
江青青自知失言,不再开口。
谢池忍俊不禁,江青青自进了牢狱后一直嚣张,能让她如此的人,闻枝还是第一个。
两人走出牢狱,外面天色澄净,艳阳高照,便是吹人的寒风,此刻也生出了通透的感觉。
闻枝转头:“他们的事可算解决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谢池微微笑道:“还是要多谢你,不过日子不会消停太久,季家在朝中势力颇盛,一时半会,难见分晓!”
闻枝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最起码现在他们的势力在一步步被瓦解:“总会有那一日的!”
等候多时的何正见两人出来,笑着打断谢池要开口的话:“郎君,尚书大人寻你呢?”
谢池冷冷的眼风扫过去,何正微微转头,看树看墙,只当没瞧见。
闻枝提出告辞,和十七一同踏上来时的路,不过半晌,她心底的不安转消失不见,步履从容。
半月后,金阙楼的案件审理完后,谢五爷与江青青的判决也贴了告示,谢五爷终生不得出狱,江青青却在告示下来的前一晚,在牢中自尽。
闻枝是不信这个说法的,谢池倒是就此事送了一封书信,说了江青青的死因,仵作验尸后,的确是自镒而亡。
另外就是江青青死前供出的人,张进,此人纨绔骄奢,流连青楼,之前因为与谢大郎抢夺江青青,闹出过龃龉。
柳垂金线,杏树长出嫩黄新芽,刺骨的寒风也慢慢变得柔和,大街小巷的人们脱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轻薄的春衫。
正是初春时节,依旧有些料峭,朝霞映在雕梁画栋的檐角,渡上了一层金色,金乌破晓,日光洒进阴暗的角落。
这是闻枝第二次入宫,与之不同的是,少了王氏和卢氏,一道口召传进国公府,无有不从的道理。
她独自走在漫长的宫道,依旧有些寒冷的天气,却觉手心如水浸过一般,这次便是装也懒得装了,从踏下马车的那一刻,她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走出这道宫门。
“夫人,到了,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打量了她几眼。
闻枝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实在算不上自然的笑来,在宫女的注视下,缓缓踏进殿中。
福禄双全的双耳铜炉里,龙涎香缓缓升起,上首的罗汉榻空无一人,她静静盯着脚下的一方天地,不时看一眼香炉燃着的香,一直香缓缓烧尽后。
身后传来了的脚步声,伴着一阵浅淡的花香,一道娇柔的嗓音响起:“少夫人可等久了。”
季贵妃缓步而来,扶着女官坐到了罗汉榻上,随即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也算是个标致的美人,不过她入宫二十余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没有家世手段,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而眼前这位,就是一朵即将要败落的昙花,她拿起帕子,掩唇笑道:“自上次见到少夫人便觉得很是和眼缘,这才邀你到宫里一叙。
闻枝弯唇笑笑:“得娘娘赏识,是我的福气。”
季贵妃眼中笑意更甚:“你到是个伶俐的,比我身边这些人,都要强上不少,若不是国公府的夫人,我倒是要抢来,放在我身边!”
“母妃请了什么样的可人,都要开口抢人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殿中,宫女纷纷行礼。
闻枝却不由愣住,这声音如此耳熟,她想来是死都不会忘记的。
青年缓步踏入殿中 ,身着玄衣,头戴金冠,容貌俊郎 ,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殿中的少女。
她微微垂头,露出一小段洁白纤细的脖劲,脊背挺的笔直,腰肢纤细,有些宽大的素白色衫子 ,好像亭中盛放的玉兰,只要轻轻抬手,就能让她落下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