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陌上清歌

2、鸢（一）

　　我又从那个梦中醒来。

　　“妈妈……您醒了么？”门外传来蕙佩的声音。

　　“替我备水，我要沐浴。”

　　我浸在热水中，贪恋着那份温暖，似乎，那样，我就可以永远得到温暖。

　　沐浴更衣，对镜描眉。

　　夜晚，是烟雨楼的舞台。

　　烟雨楼，烟花之地，也是风雨之地，只是那些暗涌，这些醉生梦死的人，从不曾觉察到而已。

　　“妈妈……”蕙佩小声地提醒我，该出去了。

　　走出房间，我换上笑脸，便是烟雨楼的老鸨——那个风情万种游走于各式男人之间的鸢妈妈。

　　“鸢妈妈，今天是哪位姑娘出场……”

　　“鸢妈妈，来陪我喝杯酒……”

　　“鸢妈妈，看你这小手给嫩的……”

　　我维持着职业化的笑容，躲开那些伸出来的脏手，应付着他们的同时心里却在冷笑：这些男人，一个个油头粉面，明明岁数比我大的多，却还是一口一个“鸢妈妈”叫的亲热。

　　男人？哼。

　　我自己呢？呵呵，还不是要从这些男人口中了解到我想要知道的？呵呵，其实我自己，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这位爷，这么心急做什么？我家姑娘总要花点时间打扮打扮，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各位的一番心意？”

　　看到蕙佩在向我示意，我清清嗓子：“各位，安静了。下面，有请我们家香堇姑娘出场……”

　　等香堇登台，我吩咐蕙佩看着点，转身又回到房中。有着知府大人撑腰，其实出不了什么乱子。

　　拧开床头那个花瓶，我进到暗室内。

　　我抚摸着那把剑，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娘的痕迹。只是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的剑法，已经越练越纯熟，只是我知道，还远远不够。那个人，比我要厉害的多……

　　只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终结这场恨……

　　不知过了多久，我走出暗室。

　　又出了一身汗，浑身都不舒服。

　　我听见周围有声音，料想应该是香堇演出完毕了。

　　“蕙……”我还没有叫出声音，就感觉后背有个东西抵着我。那种冰凉的感觉告诉我，那是一把剑。

　　“安静。”如那把剑一般，这个男人的声音，似乎也很冷呢。

　　周围好像忽然热闹了起来，好像……是香堇的房间。

　　香堇？莫非……是燕无回？那么……

　　隔了很久——我对时间的概念好像已经很模糊，那个男人终于收回了他的剑，并且，打算离开。

　　我听着他的脚步，并未转身：“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是你就真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脚步未停，翻窗离开。

　　我听见他说：“我会回来。”

　　晚上我又梦见了那种冰冷的感觉，四周全都是血，那张熟悉的脸却满是狰狞。他不停地杀人，爹娘已经倒在了鲜血之中，然后是弟弟，然后……是我。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居然不会害怕。只是当他的剑刺入我胸口时，我觉得冰凉，是他的剑，也是我的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我，会把我抱在手中哄我，会带着逸尘哥哥来陪我玩的那个总是温柔的对着我笑的人可以变得这么的可怕。

　　我很庆幸我的心脏长偏了那么点，所以我活了下来，只是从此，我开始怕冷，我开始贪恋各式的温暖。

　　救我的福伯在把我交给养父母后也因受伤严重而去了，一个月后，那对养父母把我卖入青楼。

　　我终于做上青楼老鸨的那天，偷偷去祭拜了爹娘——身为他们的女儿，我却只能偷偷的想念着他们。我在他们坟前发誓：此生必报此仇！

　　我想，那个男人，应该可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