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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万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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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枕从出生到长大,不是在西尔佛恩,就是在赫维斯,也就那几年回国。对于节日,有过憧憬,后来习以为常,只有过期的面包,连口热水都是奢侈。
万圣节是在周一,沃尔科特只有管控组没有放假。
梁枕很早就起来,睡不着睡不好,很紧张,害怕的因素多一些,期待也有。
四点钟的时候,天也已经灰黑,但很给面子,今天一天都没下雨或者下雪,晚上未知,至少此时的心情是好的。他换好衣服出门,又转回来戴上了羊绒毛巾和热帽,风吹得他脸干头冷,保暖要做到位。
他找到了杜津淮所说的二层院子,门是栓着的,他一靠近就有一条竖起耳朵展示獠牙的黑色大型犬朝他吠。
他不怕,但担心会被咬,被咬很麻烦,要去打针,狂犬疫苗的针很长,他打过类似的,不想再遭受一遍。
[我到了,你能出来给我开个门吗]
屋里很热闹,杜津淮的好友Caelan特地来看他。金发浅绿眼睛身上总是有淡淡柠檬香的Omega男孩,还有一些他在赫维斯结识的好友。
杜津淮在和他们拼酒,没看手机。颜色艳丽的酒瓶和各类庆祝节日的糖果甜点洒了一地,忽然出现了犬吠声才唤醒了泡在酒缸里的众人。
Caelan过来挨着他,温热的手搭在他的掌心:“津淮,你还邀请了其他朋友吗?”
津淮两个字是用中文念的,很蹩脚,一点都不标准。
杜津淮坐着发愣,清醒了一会,绕过沙发,拿上钥匙,走了出去。
他身上的味道很重,梁枕很远就闻到了。屋内的吵闹声他是听到的,还以为要再等一会。
他跟在杜津淮身后进门,这里的人都很上道,喇叭卷笛哔哔响,斑斓的彩带砰的一声,伴之而来的还有滚到他脚下的酒瓶。
他放松了些,嘴角微微翘起,同他们点头,视线对上了一名很瘦、不高,用令他不解的眼神看自己的外国男孩。
杜津淮的手碰一碰他,头有点痛,太阳穴在跳:“你要不想一起喝就上楼去,我晚上带你出门。”
他确实不喜欢也不擅于这类场面,招呼打过了,他没什么要说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如芒在背地上楼。
杜津淮只让他上楼,却没说该往哪个房间走。他不知道这里住几个人,哪一间是他的,不敢乱开门,就这么怔怔地站在楼梯口。
他瞥到那个金发绿眼睛的男孩挽住杜津淮的手,嘴巴不断地动,在说些什么,和其他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他听不清。
“津淮,那是谁?”
杜津淮抽出手,坐回沙发上,摸摸口袋,想点烟,但他忘记了,自己两年前就戒掉了,没什么原因,单纯肺不太好。
“没谁,一个朋友。”
Caelan缠着他坐,语气肯定:“我不信,你俩之间的磁场很不一样。”
杜津淮偏头,笑了笑:“什么磁场?水火不相容的磁场?”
他的许多朋友中有一个大壮许是看上了Caelan,一直拉着他要跳蹭.屁股的热舞,杜津淮抓上他的腰,把他推出去,让他不要来烦人。
六点钟,天完全黑透,这群人玩累了,歪在沙发上、地上,睡的东倒西歪,一两个还张着嘴,口水从里面流出来,很恶心。Caelan被那个大壮抱住,一起睡着了。
他一会要出门,不想让这他们在这里过夜,一个一个叫醒,让他们出去过万圣节。
待人走的差不多,杜津淮将酒瓶汽水瓶用脚堆在一起,避免人不注意踩到摔倒,才上楼去找梁枕。
梁枕靠在墙边,闭着眼睛。杜津淮拍一拍他的脸:“哎,怎么不进去?”
梁枕如梦初醒,双眼朦胧,带着水汽,头靠久了那块地方有点疼,边揉边说:“我不知道哪间是你的。”
杜津淮想骂人,不知道不会问吗,以前多主动,现在没感觉了问都不知道问了。他转身走进左手那间:“都是我的,这套院子我一个人住,没和其他人合租。”
梁枕打了个喷嚏,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干嘛?不是要去过节?”
杜津淮把钥匙扔给梁枕,躺到床上:“我先睡一会,晚一点再出去,对面那间常打扫,干净的,你可以过去,我醒了再喊你。”说着,便转过身,背对梁枕。
梁枕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想出门,第三件事可以是其他的,没必要把自己喊过来看着一出戏,要只是想吊着自己,也大可不必,程度太轻了。
十字街这片区一直都很火热。小孩在家长的带领下穿着各类奇装异服,提着个袋子或玩具桶,挨家挨户敲门索要糖果,几户人家聚在一处一起烤火吃蛋糕。
万圣节的诡异摆饰早一周就做好,骷髅人、幽灵数不胜数,还有缺了下半身的被主人家挂在门口,遮蔽处用鼓风机吹,画的眼眶凹陷下去,歪裂的牙齿凸出来,夹满了血,更甚的还有在屋顶挂一两个人骨头,五官都没了,就一副躯体轻飘飘地摆动,小孩们被吓得吱哇乱叫乱跑,糖果也不要了。
16岁以上的青少年胆子大一些,认为这些很小儿科,几人聚在一起自发地组织活动,评判标准或是装造恐怖等级或是游戏升级水平,赢了的可以获得他们赋予你的一个荣誉称号并且被众人簇拥着热舞,从此名声大噪,成为他们眼中的上帝。
两人出门前杜津淮拿着五颜六色的染料在梁枕脸上乱画,梁枕问他这是什么。
“丑。”
“啊?”
“生旦净未丑。”
梁枕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来看,这也不想,估计随便画的,骂自己丑呢。
“你怎么不画?”杜津淮给他画完了,穿起衣服要走,脸上干干净净,就连服装也不符合节日的氛围。
“不想。”
“……”
走到街上,人很多,都是你动一步,我动一步,碰到表演的,便是动也动不得。
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味道很重,梁枕看到有些人的抑制贴没贴紧,大部分面积裸露,轻轻一扯就会掉,有些发情期看对眼的,当街就抱着互啃,衣服撩到头上去,胸.脯都露出来。
梁枕有点难受,后颈在发热,被这些混在一起的浓烈的味道熏得头晕,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妆有些花了,粉末浸到眼睛里,烧烧的,流出眼泪洗掉才好很多。
杜津淮很急,手扒拉别人往前走。断手断头断脚突然弹出带血的舌头和眼球等恐怖的道具掉了满地,用果酱伪造的血液黏在地上,鞋底也跟着遭殃。
梁枕是被挤着跟上去的,杜津淮扒拉开的人反过来推搡他,再这样下去,快找不到人了。
“哎,我们要去哪?”梁枕一个纵跳,踩到滑腻腻的东西,不慎扭了脚,忍着疼,拉上杜津淮的袖子,问他。
杜津淮看着他的手,遽然擒住他的身体,甩了出去。众人大呼,给他让出一块圆地,个个吐舌头瞪眼珠甩头,神采各异。
杜津淮无辜地撇撇嘴:“到了。”
梁枕背和手肘磕地,破了皮,幸好穿的是大衣,没有小石子卡进去,但还是蛮疼。他站起来,两眼茫然:“什么到了?”
杜津淮往后退,他身后的人全部围上去,把梁枕围成一个圈,嘴里呼喊着什么口号,一会鼓掌、一会扭屁股、一会又摆鬼脸。
梁枕踮起脚尖,被人群围攻,杜津淮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一直喊他的名字,喊得越急迫,这群人就挨得越近,像未开化的吃人部落文明,在你身下架起一口锅,把你煮透了,撕开来,骨头也舔的干净。
没有说明规则,梁枕不清楚要怎么做才能出去,橡木苔的味道迸发,他发情期被Alpha的信息素激发了。
梁枕被压得四肢无力,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摇摇欲坠。眼前是模糊的,看不清他们的脸,像一群野兽,正在朝猎物赶来。
梁枕做了噩梦,梦里的场景再现。
小的时候,他很羡慕那些可以有父母带着去敲门并获得大人祝福的小孩。六岁时的万圣节,梁川林叙微还是没有回来,他扒窗户,心从这宽敞却空荡的公寓跑出去。
他有样学样,学别人敲门,然后绞着手指巴巴地望着主人,能给他糖果,如他所愿,他的衣裤口袋装满了,他很满足,一边天真地笑一边走回去。
可他很少出来,忘了回家的路,误入万圣节游行,也是被卷入这样的一场游戏活动当中,和一个大人一起摔在地上,差点被人踩死,再醒过来时,就是在家里。林叙微回来了,没有骂他,给他买足了一个月的面包,离开时把门从外面给锁上。
梁枕跪在地上开始发冷汗,脸上乱糟糟的一片,围巾不知被谁给拽走了,连带着他也一起斜摔,风从领口处钻进身体,由内而外的发抖。
呲啦一声,他的抑制贴被人撕走了,扔在他面前,好几只舌头来舔他腺体。梁枕骤然发了怒,撑着虚浮的脚步站起来像个醉鬼甩着身体四处打人。
几道熏臭的犹如混在泥塘里发腥腐烂的狼毛身影走上前来,压制住他的双肩往后扣,膝盖被人踢了一脚跪在地上。
梁枕好崩溃,很绝望,眼泪屈辱恐惧地往下掉,他紧缩着脖子,各种羞辱恶心的话语传入耳中……
“杜津淮!你快来带我走!我和你道歉,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这么对我,你想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我好恶心好想吐。”